第八十章 身份調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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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得雲淡風輕,仿佛根本不知道幫助夏七月逃走這件事是趙馨然做的一樣。

    夏七月也有點懵了,不知道他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

    顧休言拉起還在輕輕顫抖的趙馨然,將她重新按回椅子上坐下。

    “繼續吃飯吧。”轉頭又看向夏七月,“你也坐下。”

    趙馨然一愣,眸子裏忽閃過一片暗光,瞬間又消失不見。

    “我說了我沒有資格。”

    “這裏是顧家,我說你有你就有。”

    顧休言徑自坐回去,看著夏七月,一個眼神便壓迫感十足。

    夏七月隻好走到趙馨然身邊的位置坐下。

    一頓飯,吃的很沉默,仿佛和從前沒什麽不同,又明顯不同了。

    不同就是,夏七月可以名正言順上桌吃飯了。

    就連管家都驚到張大了嘴巴,可是卻不敢說什麽,這個家裏,早就是顧休言說了算。

    一旁伺候用飯的傭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吃完了,趙馨然起身收拾桌子和餐具,夏七月要起身幫忙。

    顧休言卻忽然開了口。

    “你的手還有傷,就不用幫忙了,好好坐著吧。”

    趙馨然的動作一滯,連忙笑著點頭。

    “是啊,七月,你的手傷要緊,這些雜事交給我和下人就行了。”

    說著,端著餐盤準備去廚房。

    “對了,馨然。”顧休言卻又在身後忽然叫住她。

    趙馨然轉身。

    “今天的油燜大蝦油有點重了。”顧休言坐在位置上,像吩咐下人一樣吩咐她,“下次記得,我不喜歡油味太大的油燜蝦。”

    “好……”趙馨然答得像是喉嚨裏哽了一根魚刺,可是她明明記得顧休言所有的喜好,不可能漏掉這一條。

    可是顧休言這樣說,必定有他的理由。

    很快,顧休言給出了他的理由。

    “作為顧家的少夫人,我說的每一句話,你可千萬都要記得。”顧休言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眼中帶笑,卻是淩厲的笑,“可不要再犯今天這樣的錯誤。否則,怕是外人看了笑話,我們的婚期都要受影響了。”

    這話說得半含半露,但意思已經夠明顯了,不止趙馨然,就連夏七月都不禁愣住了。

    顧休言是在拿婚約威脅趙馨然,今天發生的一切他分明全都清楚,卻看破不說破,應該還是為了趙馨然和趙家的麵子。

    但為了一個夏七月,他能對百般寵愛的趙馨然說出這樣的狠話,已然說明今天夏七月逃走這件事對他的重要程度。

    一時之間,夏七月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趙馨然低著頭,很快眼淚珠子像是斷了線一樣,一顆一顆落在身前的餐盤裏,但她還是點了點頭,什麽都沒說。

    “好的,我知道了。”

    她端著餐盤轉身飛快地往廚房走去。

    夏七月坐在餐桌前無所事事卻手足無措,才幾天過去,仿佛她就和趙馨然對調了位置,她成了女主人,而趙馨然卻成了傭人。

    一切不過是因為顧休言的一個念頭。

    不對,一切都亂了,她回來不是要搶走應該屬於趙馨然的東西的,趙馨然也不應該為了幫她而失去她所珍愛的東西。

    所幸顧休言沒有多待,很快就回了書房,等他一走,夏七月就立馬衝進廚房。

    廚房裏,趙馨然正戴著手套在洗碗,她抽噎著鼻子,明顯是哭慘了。

    夏七月走過去,滿心愧疚。

    “馨然,對不起……是我食言了。”

    趙馨然轉身,眼睛已經哭得通紅一片,卻在看見夏七月時,依然擠出了一絲笑容。

    “七月,你說什麽呢,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能左右休言,誰也不能左右他。”

    夏七月剛要再說點安慰的話,趙馨然卻又開了口。

    “而且,這次沒有成功,最傷心的人,應該是你,不是嗎?”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夏七月,通紅的眼睛看上去格外地可憐,“七月,你是真的……想要離開休言吧?”

    安慰的話噎在喉嚨裏,某一刻的錯覺再次湧現。

    趙馨然忽然拉住了夏七月的手,眼淚再次掉落。

    “七月對不起,這次還是我計劃得不夠好,要是我早點拿到身份證明,就不用非要等到今天,休言也不可能趕到的。還是怪我,怪我讓你錯過這次機會,我明明知道這次機會對你來說多麽重要……可是我卻,弄砸了。”

    這句話讓夏七月猛然清醒,心中不由暗罵自己忘恩負義,竟然把趙馨然簡單的一句安慰想成別的目的。

    “沒關係的,馨然,反正我也不到一年就走了。”

    “什麽?”趙馨然微愣,顯然沒有聽明白。

    夏七月也不打算告訴她多明白,隻是笑笑。

    “你不用擔心我,還有,你也不用擔心顧休言真的會對我怎麽樣。”

    “七月,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我最多再待一年,不,可能還不到一年了。”

    距離秦朗說的一年大限,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她還剩下十一個月的生命。

    她反手握住趙馨然的手。

    “到時候,你和顧休言就已經結婚了,沒有了我,你們會更幸福。”

    或許她可以幫她陪著顧休言白頭到老呢?

    這樣想,心裏那股子忍不住泛起來的酸氣,終於好了許多。

    “對了,芬姨……”

    “我正想告訴你呢,芬姨已經沒事了,就是手骨折了,已經接好,在醫院住幾天可以回家。”

    “好,謝謝你馨然。”

    兩人在廚房說著話,書房裏,顧休言已經靜默地坐了許久。

    他沒有開燈,黑暗裏,他轉頭看向窗外,手中的煙像是一隻火紅色的螢火蟲,明明滅滅幾回,最後徹底熄滅。

    轉回身時,他攤開掌心,伸手開始撕扯什麽。

    像是隱忍著疼痛,他的眉間皺起,唇角卻開始帶笑,瘋狂的,糾結的,又暢快的。

    片刻,他抬手,將手中的一塊膠布扔進垃圾桶。

    而他的掌心,赫然一道深可見骨的新鮮傷疤。

    這是今天下午,他在警察局時自己劃下的,回來的路上,夏七月問道他手心裏一條一條的疙瘩,其實不是愈合的傷痕,而是掌心的膠帶。

    他握緊掌心,依然新鮮的傷口開始再次汨汨淌血,疼痛讓他清醒,又讓他沉迷。

    這也是他迄今為止,在身上劃下最深的一道傷口。

    隻因為今天下午聽到了夏七月馬上要離開海城的消息。

    隻因為他知道,她這一走,就永遠不會再回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