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你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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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門開了。

    “怎麽也不開燈?”

    “啪”地一聲,大燈亮了。

    亮如白晝的光線,瞬間讓於曼麗的惶惑和憤怒無所遁形。

    顧安華慢慢走近的影子從長到短。

    於曼麗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收緊。

    在顧安華走到近前時,終於再也控製不止地忽然站起身來,壓抑了一整天的怨怒徹底爆發出來。

    “開燈做什麽?好讓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到底有多狼狽多難受嗎?!”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全然沒有了平日裏作為顧家夫人優雅親和的樣子。

    顧安華的腳步頓住,一雙略顯混沌的眸落在於曼麗身上。

    明晃晃的光下,於曼麗呼吸起伏,燈光將她的臉照得發白,精裝的妝容因為憤怒的撕.裂顯得有些猙獰。

    上午她出現在大廳時,還形容憔悴,到了晚上晚餐時,就已經妝容精致。

    這個妝,不是為他化的,也不是為了顧家夫人的形象化的。

    吃飯時,身體緊繃,麵色卻是紅潤,極力控製目光卻依舊忍不住往坐在斜對麵的儒雅男人身上瞟。

    那種類似於少女的嬌羞情態,與於曼麗這個年紀,多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自己並未察覺,卻是悉數落在了坐在一旁的顧安華眼裏。

    這是顧安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她,也從未想過與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夫人,還會有這樣的一麵。

    卻不是因為他這個丈夫。

    “隨口一問,你做什麽這樣激動。”

    顧安華說著,拄著手杖繼續上前,落座在床邊。

    他的鎮定,讓於曼麗如夢初醒。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禁心裏有些後悔。

    這個時機,她隻有不動聲色,才能安全度過。

    現在,無疑是給了顧安華把柄。

    果然,顧安華坐在床邊,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眸子緊緊鎖在她露出倉皇的臉上,忽然開口。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難受又狼狽呢?”

    “我……”於曼麗更慌了,嘴唇輕輕嚅囁,腦子裏當了機,一時間竟忘了要怎麽回答。

    顧安華伸手拉住她的手,將她拉著坐回梳妝台前的凳子上,循循善誘。

    “我是你的丈夫,你的喜怒哀樂我自然是要關注的,你能跟我說說,你現在為什麽會難過嗎?”

    他的語氣是溫和的,甚至帶了點溫柔,卻讓於曼麗不寒而栗。

    仿若暴風雨前的平靜。

    語氣溫和,話卻是刀子,舉手裏逼著於曼麗自己去剖開想要壓抑隱藏的傷口和情愫。

    於曼麗放在膝蓋上的手被顧安華握著,她不動聲色想要抽出來,聲音也是悶悶的。

    “沒什麽……”她怎麽能說,撕破臉對誰都不好。

    可顧安華好像並不這麽想。

    “沒什麽怎麽讓你發這麽大的火?還是說,今天見到振東太激動了,讓你忘了很多事情。”

    於曼麗渾身一震,不由得抬起眸子看向顧安華。

    他臉上的笑在她眼裏漸漸凝成了冰,和殘忍的刀。

    他將手收回,眼裏冷光乍現。

    “曼麗,讓你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是顧家的夫人,這點二十多年來你一直做的很好。唯獨今天……你好像忘了這件事。”

    於曼麗咬著後槽牙,一雙手攥在掌心裏幾乎要掐進肉裏。

    她要是忘了身份不顧一切,她就該所有真相都告訴慕振東!

    告訴他,她當年是被逼無奈才嫁給顧安華的,告訴他,顧寶兒是他的女兒而不是顧安華的!

    可她什麽都沒說,苦苦忍著,卑微到還要若無其事地陪他們一起用餐吃飯。

    可顧安華卻還不滿意,還要來戳她的脊梁骨。

    她深吸了口氣。

    “安華,這二十多年我沒有哪裏對不起你和顧家吧?”

    除了最近一個月,他認為她殺了夏七月,認為她對顧家有所覬覦和圖謀之外。

    可這不是她做的,她沒有殺人更沒有覬覦顧家!

    顧安華沉默地看著她,目光意味不明,像是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於曼麗咬著後槽牙,繼續道。

    “同樣地,到了今天,我也還是可以堂堂正正說出這句話,我沒有對不起你和顧家,一點都沒有!”

    “哪怕你誤會我殺人誤會我覬覦顧家,哪怕你隻把我當成高級傭人,哪怕你二話不說就可以把我關進地下室將近一個月,卻在需要用到我的時候,若無其事地把我當成秀你家庭美滿的工具,我也沒有做出任何違背你意思的事情。”

    說到這裏,於曼麗眼睛紅了。

    “過去的事情到底怎麽回事,你我都一清二楚,我們都不是傻子,我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我還是什麽都沒問,全程配合了你的表演。”

    就算這過程對她來說,撕心裂肺如萬箭穿心,她也一聲不吭地陪著他演完了。

    直到把這出戲演完,下了台,她才忍無可忍爆發說了一句錯話。

    就因為這一句錯話,他就死拽著不放,再次把她逼到角落裏。

    這二十多年來,無論發生什麽她都隱忍不發,事事以他為重,以顧家為重。

    是不是就因為這樣,他就覺得她從來不會委屈,他就可以真的理所當然把她當成一個沒不會反抗的工具人?

    但她說完這些,顧安華不但沒有憐惜她,反而臉色愈發地冷,渾身的寒氣已經不加掩飾。

    “所以……”他微微直起身,眼皮沉下,顯得愈發無情。

    “你覺得今天這一切都是在演戲,你覺得你和寶兒這些年過的一點都不幸福,你覺得讓你和寶兒跟我坐在一起很委屈?”

    “我沒有這樣說。”

    “但我複述的是你的原話。”

    強勢到無可反駁。

    於曼麗說不出話來。

    這些年來一直如此,隻要顧安華認定的事情,她說的再多都沒有用。

    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她為什麽覺得委屈,又或者他根本不想明白,甚至覺得她沒有這個資格。

    窗外夜色漸深,夜晚秋天的冷風仿佛透過窗欞吹了進來。

    明明全屋都是暖氣的房子,於曼麗卻覺得渾身冰冷,像整個人都連頭都被沉入了冰冷的海水。

    她閉上眼睛,滿心悲涼到連呼吸都在疼。

    可顧安華依舊不肯放過她。

    “還是說,隻是因為今天麵對的人是振東,你才會覺得在他麵前做這些,你很委屈?”

    一句話,讓於曼麗再次驚醒。

    這次已經不是在拿刀剖傷口了,而是直接連皮肉一起翻轉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