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時此刻，麵對顧安華的質問，她無可反駁。

    黏在一起的喉嚨終於再張開，已是滿口的苦澀。

    “是，是我的錯，是我當年病急亂投醫，才會選擇嫁給了你……”

    她本是對顧安華低了頭，卻無形之中承認自己對這段婚姻後悔了。

    顧安華的臉色愈發地冷。

    她有什麽資格後悔？

    他不但救她於水火，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救了她，還給了她榮華富貴的生活，更帶給了她巨大的名利。

    這麽多年讓她以顧家夫人的身份示人，讓她從一個落魄的中產棄婦，搖身變成了海城頂級豪門的當家主母。

    從人人喊打連上街都不敢，到海城誰人見了不得恭恭敬敬低頭彎腰叫她顧家夫人！

    這些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她卻還不知滿足，在老情人回來的第一天，就選擇和他決裂！

    利用完了就丟棄！

    一種在記憶深處似曾相識的羞辱感在顧安華心裏驟然湧起，他這麽多年來一直想要忘記，卻被於曼麗再次挖出來。

    於曼麗卻未察覺到顧安華的變化，繼續喃喃著。

    “可我當時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安華，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你可以報複我，可以把我關在地下室，但請你放過寶兒，也不要再讓我出來跟你演戲了……”

    “我說了我要報複的是寶兒嗎？”

    “什麽？”於曼麗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顧安華那張掩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的臉。

    “比起寶兒，你更心疼的是其他人吧？”

    他眼底有毫不掩飾的諷刺和殺意。

    於曼麗猛然意識到他想說什麽，還沒開口反駁，隻聽顧安華慢慢道。

    “你今天踏出這扇門，就別怪我不念舊情，對振東動手了。”

    於曼麗瞳孔驟然緊縮，呼吸起伏，不可置信。

    “顧安華！”她幾乎在尖叫，“振東可是你和休言的救命恩人！你利用誰來報複都可以理解，可你怎麽能對他動手！”

    “怎麽不能？我在你眼裏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在今天之前，顧安華一直為了慕振東對顧家這份恩情心存感恩。

    畢竟幾十年前，他可以為此接收了他的遺孀和女兒，這些年也將他的女兒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

    可現在，他卻為了於曼麗將這份恩情置之不顧。

    再大的恩情，也不能成為拆散顧家的理由，更不可能成為在他頭頂種上一片青青草原的理由！

    顧安華緊盯著於曼麗，看著她因為慕振東而無比心痛和慌張的模樣，冷意更深。

    “曼麗，如果振東有什麽三長兩短，可不能怪別人。要怪，也隻能怪你，是你把他變成了一個不仁不義的人。”

    “他哪裏不仁不義了！他到底做了什麽你要這樣對他！？”

    於曼麗血紅著雙眼，尖叫著。

    “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當年拚了性命去救你，救下你這種冷血無情恩將仇報自私自利的人！

    才會落得妻離子散，有家不能回有女兒也不能認的悲慘境地！

    現在他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你竟然還要對他動手，顧安華，你到底還能算是個人嗎！？”

    這是這些年來，於曼麗第一次對顧安華破口大罵。

    從前別說罵，就算是一句話都得反複斟酌，怎樣說出來才能讓顧安華更舒服。

    可眼前，她再也顧不上了。

    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的真心對待。

    “我不是人？”顧安華坐在那裏斜眼看她。

    “我不是人這麽多年把你當成祖宗一樣供在顧家，我不是人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

    曼麗，你說這樣的話，良心不會痛嗎？”

    “我……”於曼麗咬著唇，“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振東什麽都沒做錯，他甚至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求你不要對他動手……”

    一想到慕振東可能再次麵臨危險，一想到顧安華那些不擇手段，她就心如刀絞，恨不得自己去替他死。

    “你過來。”

    顧安華忽然開口。

    於曼麗抬起眼來，眼角的淚水在光下瑩瑩發亮。

    腳下卻沒動。

    “你過來，我就答應你重新考慮。”

    “真的嗎？”

    “當然，把門關好。”

    於曼麗轉身將門拉上。

    門外不遠處頂樓走廊上男人的身影就此消失。

    她心裏剛剛才升起的那一抹勇氣，也隨之消失了。

    她不能再讓他置身危險之中，她現在要保護的人，不止一個顧寶兒，還多了一個他。

    門合上，眼淚無聲地墜落，砸在手背上，滾燙卻淒冷。

    頓了好半晌，她才轉身，緩緩往床邊走去。

    顧安華坐在床沿，靜靜看著她，看著她視死如歸，仿佛走向他是在獻祭自己一般的模樣，冷笑。

    “安華，你放過振東吧，他……啊……”

    話還沒說完，於曼麗便被顧安華一下放倒在床上，雙手被反剪在身後。

    下一秒，手腕上一片粗糲的摩擦。

    顧安華不知從哪裏竟然拿出了一副繩子，要將她綁住。

    於曼麗嚇到瞬間慌神。

    “安華，你要做什麽？啊，放開我……你到底要做什麽？”

    她劇烈地掙紮，卻被顧安華一把按住。

    “綁住你，是讓你別再癡心妄想！我不想對振東動手，但你也別逼我！”

    說話間，他已經將綁在於曼麗手腕上的繩子打了個死結。

    起身後，隻聽“嘶拉”一聲，於曼麗那身今天才換上的鮮亮的紅裙，瞬間被撕開一道口子。

    “啊……”意識到顧安華要做什麽，於曼麗驚叫一聲。

    自從三四年前他昏迷後，他們就再也沒有過。

    昏迷醒來後身體也一直沒有恢複，他們也沒有。

    現在顧安華忽然如此，唯一的原因隻有一個……

    慕振東回來了，他要斷絕她所有關於慕振東的幻想，更要讓慕振東絕了所有念想！

    他知道慕振東就在門外，知道慕振東會聽到這個門裏發生的一切。

    這就是他的報複！

    一想到慕振東就在外麵，於曼麗就滿心倉皇，掙紮得更加厲害。

    “顧安華，你瘋了！？”

    顧安華卻像沒有聽到，下手更不知輕重。

    “顧安華，你放開，你放開我！”

    “安華，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好不好。”

    “安華，我求你，求你不要這樣。”

    從掙紮到最後的求饒，於曼麗已經淚流滿麵。

    她不能想象自己現在這副樣子被慕振東看到會怎樣，她不敢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