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虎毒不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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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那眼神,堅毅又冰冷,帶著令人不可忽視的威壓和震懾。
蒼白的臉色,陰鷙的眼神,兩種矛盾的氣質交織在一起,竟透出一股不同尋常的狠厲殺氣來。
顧安華看著這樣的他,一時之間竟也說不出話來。
顧休言收起眸光,唇邊的笑意擴大。
“看來父親,還不夠滿意。”
話音落下,隻聽得一聲器械聲響劃過。
下一秒,眾人便看到顧休言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把槍來。
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又是“哢噠”一聲輕響,那把槍已經到了顧安華的手裏。
然後就著顧安華的手,槍口被顧休言舉起,對準的目標,就是他自己的腦袋。
父親被迫舉槍,對準了自己的兒子……
此情此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承受範圍。
“休言,你在做什麽?”趙馨然頓住腳步,想要上前去阻止。
被顧休言抬手示意攔住。
眾人終於再無法保持沉默。
“休言,你冷靜點,有什麽話坐下來好好說。”
“是啊,休言,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決的,千萬不要衝動。”
“就是,哥,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動手……”顧寶兒也忍不住了。
你一言我一語,鼓起勇氣頂著顧休言攝人的威壓勸著,卻誰都不敢上前。
顧休言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們。
他盯著同樣被震驚住的顧安華,唇邊的笑帶了一絲無可奈何的嘲弄和痛色。
“一家人……是啊,父親,我們是一家人。
對不起,是我的錯,讓您失望了,可我沒辦法讓自己停止錯下去。
如果您不滿意,那麽現在……”
他說著,另一隻手抬起,拉開槍的保險,然後把顧安華的手放上扳機。
“您現在,就可以殺了我,就當從來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
他說得如此平靜,仿佛眼前黑洞洞的槍口不是死神,而是一種解脫。
顧安華握著槍的的手開始劇烈顫抖起來,渾濁的眼中有痛苦,慌亂,更有掙紮。
眼前是他的親生兒子啊,是他這麽多年來寄托所有希望的所在啊!
他又怎麽能下得了手?
可顧休言步步緊逼,仿佛今天勢要與他決一死戰,他已經被他逼得沒有退路。
他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樣,為什麽他好好的兒子會像變了個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公然與他作對。
但他好歹比顧休言多活了幾十年,經曆的事情也多得多,吃的鹽比顧休言吃的米還多,怎麽可能被他輕易拿捏?
“臭小子,你別逼我!你是我生的,你以為你老子真的不敢殺你嗎?”顧安華舉著槍的手顫動了一下。
顧休言笑笑,滿不在意。
“不,我當然相信您,因為您的手段無人能及,您的心腸比誰都硬。所以……”
他說著,又朝著前麵走了一步,槍口直直抵住他的額心。
“您現在就可以開槍,開了槍,一切就都結束了。”
“你……!”
顧安華氣得心口疼。
年邁加上體力不支,讓他幾乎握不住槍。
可顧休言卻緊緊攥著他的手,似乎非要逼他殺了他一般。
這個混小子,竟然想用自己的命來逼他妥協!
為了夏七月那個女人,他不要他們的父子情,甚至連他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虧他這麽多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他能過的更好。
結果呢,結果他就是這樣回報他的!
“好,好得很!嗬嗬!”
顧安華忽然笑了一聲,渾濁的眼裏滲出紅血絲,一瞬不瞬地盯著顧休言,從方才的掙紮慌亂和強自鎮定之中,變成了此刻的失望透頂。
父子兩人,四目相對。
從前的父子情,在這一眼裏,碎裂出無數的裂痕。
好一會兒後,顧休言放下手來。
顧安華舉著槍的手狠狠收緊,最後終是放了下來。
虎毒不食子,無論如何,顧休言都還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不可能真的殺了他。
而顧休言正是看準了這一點,今天才敢這麽公然違抗他,還逼他殺了他。
利用他對他的父子之情,倚仗著自己是顧家唯一的繼承人,迫使他妥協。
他妥協了,因為他還當他是自己的兒子,可顧休言呢?他又把他們之間的父子之情放在了哪裏。
為了一個女人,如此背棄自己的父親,和生他養他,給了他今天所有這一切的顧家。
“休言,你太讓我失望了。”
顧安華說完,掉頭轉身。
沒有了手杖的支撐,體力透支的顧安華走得些許踉蹌。
顧休言望著父親的背影,咬著牙。
“父親,對不起。您不忍心殺我,也請您體諒我想保全七月和孩子的心情。
今天如果換做是我和母親被人威脅,相信您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
顧安華背影一頓,卻沒有轉身。
傭人連忙上前,攙扶著他往房間裏走去。
一場危機總算化解。
顧休言麵色不善,眾人不敢多說話,紛紛散去。
將臥室門鎖好,吩咐傭人誰也不能隨意踏入後,顧休言進了書房。
十分鍾後,沈恪急匆匆趕過來,直往顧休言的書房而去。
進去後。
書房裏沒開燈,一片昏暗,隻沒有拉上窗簾的雪光從外麵射進來微弱的光,照出癱坐在辦公椅上的顧休言。
以及他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色。
“休言!”
沈恪衝過去,“啪嗒”一聲,按亮書桌上的台燈。
燈光大亮後,顧休言蒼白的臉色更是駭人。
沈恪一把拉開他的西服,又將他的襯衣解開,他眼皮一跳,一片血肉模糊瞬間映入眼簾。
“休言,你這……”
盡管來之前陳落已經把情況和他說了一遍,但他沒想到會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夏七月是精疲力盡,體力透支之下刺下的這兩刀,可是這是帶著極端的恨意之下紮下去的,兩刀還是刺的同一個刀口。
力道之大之狠,傷口深達十厘米。
顧休言沒死,隻是因為沒有紮到動脈,能撐這麽久,隻是因為他在死撐。
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顧休言被他的動作和聲音驚醒,緩緩睜開眼睛。
燈光下,他額上滲著冷汗,身體卻是冰冷的。
“沈恪,你來了。”他勉力一笑,仿佛要安慰此刻已經驚到滿麵痛色一般。
沈恪皺著眉頭咬牙,再次將黑色襯衣拉開一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