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飯沒吃完，爸爸擔心你，給你送點吃的過來。”慕振東在門外答。

    貝娜這才起身，走到門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表情，才打開了門。

    “貝娜，你在做什麽？這麽久才開門？”

    門外，慕振東端著兩菜一湯，還有一小碗米飯站在那裏。

    “啊，沒有……”貝娜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連忙找了個借口，“我隻是有點累，準備睡覺了。”

    慕振東看了一圈，點點頭，“難怪燈都熄了。”

    貝娜這才發現房間裏一片晦暗，連忙伸手開了燈。

    她伸手接過慕振東手裏的飯菜。

    “既然你休息了，那爸爸就不打擾你了，吃完就早點睡吧。”

    慕振東說著轉身要走。

    “誒，爸爸！”貝娜趕緊叫住他。

    慕振東一片愁思的模樣，一看就是有話要說。

    她和慕振東剛剛相認，又記憶全失，對慕振東算不得多親，也不是真心多在乎他的感受。

    可眼下，她在顧家的地位，還需要仰仗這位忽然冒出來的父親。

    她不想討好，也不能怠慢了。

    慕振東轉身看她。

    貝娜露出甜甜的一笑，“爸爸，我是要睡覺，可我吃飯的時候總不能睡覺吧？”

    說著，親密地拉著慕振東的胳膊往房間裏走。

    “爸爸，你有什麽話就快說吧，趁著我吃飯的時候還有空，否則，待會兒真沒人陪你了啊！”

    慕振東跟著走進來，忍不住寵溺地笑。

    “你這孩子，還是像以前一樣愛撒嬌。”

    “那當然，我是爸爸的女兒嘛，有這麽好的爸爸不撒嬌豈不是浪費？”

    幾句話就引得慕振東心情舒暢不少。

    父女兩人關係又親近不少，貝娜心中十分滿意。

    她將飯菜放在桌上，慢慢開始吃，慕振東收起笑容，望著窗外夜色下的雪景，眉目幽深。

    “貝娜，你現在有什麽想法？”

    “什麽什麽想法？”貝娜塞了滿嘴的飯菜，不明所以。

    慕振東轉頭看她一眼，伸手從桌上抽了張紙巾遞給她。

    “慢點吃，別噎著。”

    “嗯嗯。”貝娜一邊點頭一邊往下咽。

    等她嘴裏都咽完，慕振東才繼續往下說。

    “當然是……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情。”

    貝娜吃飯的動作頓住，臉上的笑容瞬間凝住，眼裏隱隱滲出一層水光，卻是倔強地笑了。

    “能有什麽想法啊！這又不是我能控製的。”

    要強的樣子，看得慕振東心疼不已。

    她怎麽可能不難受呢？顧休言的愛人忽然回來，她又是那樣在乎顧休言，在乎到寧願放下尊嚴也要留在他的身邊。

    所以剛才他一直在她門外守著，想要安慰她。

    結果她卻裝得若無其事。

    可是她越是這樣，他這個做父親的看了，就越是難受。

    慕振東輕歎口氣。

    “貝娜，我是你爸爸，沒什麽需要在爸爸麵前隱瞞的，更沒有什麽，是需要在爸爸麵前隱忍的。”

    一句話落下，貝娜垂下頭，兩滴晶瑩的淚水落在了眼前的碗裏。

    慕振東靜靜看著，沒有說話。

    眼看著她從小聲啜泣，到哭出聲音，到最後幾乎是撕心裂肺。

    他看著難受，但更知道現在最難受的，還是他這個從小疼愛到大的女兒。

    過了許久，貝娜終於停下來，抽抽噎噎道。

    “爸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在您麵前哭的，我不想讓您擔心的……可是，我真的很難受，好難受，難受到心都好像被人撕開了。嗚嗚……”

    慕振東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哭得抽噎的脊背。

    “爸爸知道，哭完了就好了。”

    等她終於哭夠，情緒完全平靜下來，才又道。

    “可是貝娜，難受隻是一時的，如果你能熬過去，你的世界就會是嶄新的。”

    他的聲音很沉，很平靜，貝娜卻是脊背一僵。

    “爸爸，你什麽意思？”她抬起頭來，不可置信。

    慕振東皺著眉頭，咬了咬牙。

    “貝娜，你剛才也看見了，休言那個樣子，他對那個女孩兒是認真的，為了她他連顧家和他的父親都可以背棄，到了這種地步，你難道還要抱有幻想，還要繼續做無用功……”

    “是！”

    不等慕振東說完，貝娜忽然用力推開了他。

    方才眼裏的脆弱消失不見，望著慕振東的眼睛裏滿是恨意和決絕。

    “我就是要繼續，哪怕是幻想哪怕是在做無用功，隻要我還能留在顧休言身邊，我就不會放棄！

    誰也別想讓我放棄，任何人，也包括你！

    想讓我放棄，除非——我死！”

    慕振東愣住了。

    眼前的貝娜，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剛才那個撒著嬌滿臉天真的少女，瞬間變得陌生又可怕。

    眼裏迸射出來的癲狂的光，仿佛要殺人一般。

    這不是他熟悉的貝娜，更不是他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兒。

    “貝娜……”他忍不住喊了她一聲，慢慢靠近，想要拉住她。

    貝娜卻一把甩開他，用盡全力，瞪著他像是瞪著仇人。

    他用看陌生人一樣的目光望著她，不明白為什麽她會變成這樣。

    “貝娜，我是爸爸啊，你怎麽了？”

    “放開我！爸爸？什麽爸爸，你也不過像其他人一樣，覺得我在肖想顧休言，覺得我在覬覦不該屬於我的東西！

    你跟他們一樣，一樣地可恨，一樣地該死！所有阻止的我的人，都該死，該死！

    說著，抬手狠狠掃向桌麵，桌上各種公主般的飾品應聲落地。

    一片狼藉。

    之前慕振東送給貝娜的一隻水晶球，也隨之摔了個粉碎。

    慕振東愣在原處，久久沒有動作。

    眼前的貝娜太陌生了，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從前天真爛漫養尊處優的小公主，哪怕是發脾氣，都隻是撒嬌耍賴，最多偷奸耍滑，又怎麽會像眼前這般暴戾到失去理智。

    目光從地上破碎的水晶球移到貝娜身上，望著貝娜渾身透出來的戾氣，隻感覺眼前是個陌生人。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貝娜卻渾然不覺，好似完全沉浸在自己心魔裏，滿眼的恨，滿眼的暴戾。

    房間裏的動靜，驚動了門外還未休息的傭人。

    敲門聲響起。

    “貝娜小姐，發生什麽事了？”

    “貝娜小姐，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貝娜小姐……”

    不斷傳來的敲門聲和人聲，終於讓貝娜醒過來。

    她像恍然從自己的噩夢裏驚醒，眸子裏的戾氣和凶狠乍然消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