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楠執著手機的手一頓，了然。

    想著被他扔在床頭櫃的那支驗孕棒，唐思楠臉不紅心不跳的搖頭：“沒看見。”

    “沒看見？”蘇莫奈眉梢皺的更深：“怎麽會沒看見呢？”

    她小聲地嘀咕：“我明明記得我扔給你了啊？難不成是你沒接住掉了？”

    “什麽掉了？”

    唐思楠淡然地拍了拍身上扣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的白大褂，臉上沒有半分騙人後的心虛。

    蘇莫奈卻明顯哽了一哽：“沒，沒什麽。”

    ＂沒什麽？＂

    唐思楠狀似不經意地舔了舔嘴，深邃的眸定定落到不遠處的拐角，隻一眼就淡淡收回。

    沒什麽就沒什麽吧。

    蘇莫奈不說，他也默契的不張口。

    “還有事？”

    他挑眉，語氣裏的不耐隻單單停留在嘴邊，並未上升到眼底乃至神情。

    ＂有……＂

    蘇莫奈微微低垂下腦袋，失神地凝著被子上的小花，到嘴邊的話，仿佛被什麽東西堵著了似的，哪般都說不出口。

    好半晌，她歎了口氣，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兒似的，把腦袋壓得更低。

    “唐思楠，我覺得我還是應該認認真真的跟你說一下……”

    “什麽？”

    “就，我真的沒有騙過你，從來沒有。”

    蘇莫奈的腦袋依然壓得很低。

    明明不該存在的心虛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明明不打算開口，自暴自棄的想著，誤會就誤會下去，可真準備掛斷電話，蘇莫奈又不甘這樣。

    不甘心她夢寐以求的婚姻，隻是一個被烏龍捆綁住，沒有任何真實性的，有名無實的關係。

    唐思楠沒有打斷她的沉默，也跟著安靜下來，靜靜地等著她的後續。

    蘇莫奈把小手攤開放到陽光下，斑駁的金光打在她的手上。

    細嫩白皙的手指，根根分明，玉似的又白又潤，卻總感覺，好像少了什麽。

    思來想去半晌，她明了。

    是戒指，結婚戒指。

    她的無名指上，少了一顆，由愛人親手帶上的，象征著愛情的結婚戒指。

    蘇莫奈自嘲地勾勾唇，奮力掩下眼底的落寞與悵然若失。

    通常情況下，人鼓起勇氣，往往隻需要一瞬之間。

    一個衝動的念頭，一個難過至極的瞬間，又或許是破罐子破摔的頹然。

    就好比現在。

    “我沒有懷孕。”

    看嘛，明明也不是什麽很難說出口的話啊。

    蘇莫奈一字一字，半點停頓都沒有，順暢的好像和平時無異。

    唐思楠聽過，淡淡地點了點頭，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在通話，他又挑眉，淡然地嗯了一聲，算是回複。

    蘇莫奈足足愣了六秒才反應過來。

    “就，‘嗯’就沒了？”

    蘇莫奈不理解，徹徹底底的不理解？

    他這未免，也太淡定了吧？

    蘇莫奈摳了摳被子上的印花，試探性地張嘴：“你，就沒有什麽其他要說的？”

    “小爺應該說什麽嗎？”

    唐思楠很淡然，淡然的，好像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仿佛，蘇莫奈就是隨口一說，他也就隨便一聽，僅此而已。

    蘇莫奈敗了。

    她有些泄氣，同時也暗暗懷揣了一份期待：“就，比如，你不覺得我騙了你？不會覺得說，我最開始用孩子騙你跟我結婚之類的？你不覺得生氣？”

    唐思楠麵無表情地哂笑一聲，不答反問：“你希望小爺生氣？”

    “不，不應該嗎？”

    那按照蘇莫奈對唐思楠的了解，就他現在厭惡她的程度，他就應該生氣，然後怒氣衝衝的來質問她才對啊。

    “離婚？”

    唐思楠忽然冷笑一聲，本來平淡的聲線，也跟著冷下來。

    他清清楚楚地扔出兩個字，末尾卻帶了疑惑的口吻，微微揚了幾分聲線。

    他是在質問她。

    “不……”

    “蘇莫奈，是不是在你看來，幹什麽都能當兒戲？包括婚姻？”

    冷言冷語地打斷蘇莫奈的話，唐思楠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微揚的聲音裏，嘲諷的意味，毫不遮掩。

    哪怕隔著電話，蘇莫奈都能感受到那邊的冷意，以及他光速臭下來的俊臉。

    “當然不是。”

    蘇莫奈急著否認，她甚至都沒發現，唐思楠的怒氣，來的莫名其妙。

    他的怒氣與她懷沒懷孕，騙沒騙他無關，他糾結的點，和怒氣的始發點，在離婚上。

    “我隻是怕你誤會而已。”

    微微蹙起眉梢，蘇莫奈有些無奈。

    尤其是對上唐思楠這時不時衝出來的，莫名其妙的敵意。

    “唐思楠，你對我別那麽大敵意，我隻是怕你覺得我騙了你，我怕你會多想才這麽一問，你要是不離婚，我當然不會和你離婚，我……”

    “嗬，這樣？”

    再次打斷蘇莫奈的話，唐思楠冷笑一聲，這回，連眸底都染上了冷意。

    “這會兒說的這麽義正言辭，合計著昨晚死活要拖著小爺去民政局離婚的人不是你蘇莫奈？”

    “我？我嗎？我拖著你要去離婚嗎？有，有嗎？”

    蘇莫奈這酒後的選擇性失憶，拿捏的恰到好處，該記的都記得，不該記的也被她忘記的幹幹淨淨。

    唐思楠也不想去猜她這是裝傻充愣還是其他，嗤笑一聲，沒再和她廢話。

    舌尖掃過後槽牙，言簡意賅。

    “離婚的事，你不用想，你當兒戲，小爺不會。既然嫁給了小爺，你就安安分分，別再朝三暮四，想著去勾搭誰。然後，定一條規矩，嫁給小爺，你就老老實實的，別給小爺惹麻煩。下次再讓小爺發現你喝酒買醉，你看你有沒有命活著看第二天的太陽。”

    “那你結婚，難道不是因為……”孩子嗎？

    聽著電話那頭忽然傳來的一陣忙音，蘇莫奈的話，自然而然的被夾在了忙音的間隙中。

    很顯然，那邊聽不見了。

    “難道……不是嗎？”

    蘇莫奈愣愣地看著從窗外灑進來的細碎光影，自言自語著，又問了一遍。

    和上一遍一樣，自然不會有人回應她。

    屋外，一聲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蘇莫奈的思緒。

    爬起身慢吞吞地挪到門邊開門，蘇莫奈抬頭就見李媽端了碗東西，笑眯眯地伸到她麵前。

    接過放到鼻尖聞了聞，很香。

    蘇莫奈笑著說了聲謝謝。

    李媽卻擺擺手，笑得慈眉善目：“太太不該謝我，這是先生出門前吩咐的。”

    “先生？吩咐的？”

    蘇莫奈端著碗，愣了足足三秒有餘。

    李媽笑著點頭：“是啊。先生今早出門前吩咐，太太醒後，就給太太煮碗醒酒湯，還得看著太太喝下去才行。”

    唐思楠，特意讓李媽煮醒酒湯讓她喝？

    心頭說不出的感受，蘇莫奈總覺得有點不真實。

    這是這個時候的唐思楠，幹得出來的事兒？

    在李媽的監督下，一口咕咚完那碗醒酒湯，蘇莫奈的小眉頭越皺越深。

    李媽走後，蘇莫奈當即關上房門，抱起手機趴在床上，給金妙妙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妙妙，我覺得唐思楠不對勁！他很不對勁！超級不對勁！非常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要是放在五年前，那太正常不過。

    那碗醒酒湯可能都不會要過李媽的手，很大可能會是唐思楠親自煮好，恨不得喂給她喝的程度。

    可現在，不對勁不對勁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蘇莫奈嗷嗚一聲埋頭悶進被子裏，被唐思楠的操作整的腦子都不清醒了。

    她也不敢多想，怕又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好不容易熬過那昏天黑地渾渾噩噩的四年，她不想情緒再因為任何事情低落到穀底。

    大不了，萬事都做壞的打算。

    一點一點理清唐思楠的異常，她在心裏掰起手指。

    首先，最奇怪的就是，唐思楠知道她沒懷孕，然後什麽都沒說，淡定成那樣。

    其次，原以為的離婚也沒有發生，他甚至不許她離，聽她提起離婚，會氣會惱。

    最後，就是最最最不對勁的，他出門前特意叮囑李媽給她煮醒酒湯？

    唐思楠這是要回心轉意啦？

    “叮”

    一聲輕響，蘇莫奈的思緒被手機的信息提示音喚回。

    摁亮手機抬頭看一眼，屏幕上彈出來的並不是金妙妙的回信，發信息的是馮鈺安。

    解鎖點進去，看著上頭的文字，蘇莫奈沉吟幾秒。

    忽然挑了挑眉，麵色一變，轉眼成了隻狡黠的小狐狸。

    是了，還有個王曉曉沒收拾。

    戲謔地勾起唇，蘇莫奈照顧著屁股，慢慢坐起，手指飛快的在手機上滑動幾下，找到馮鈺安的電話撥了過去。

    大抵是猜到蘇莫奈的電話會打進來，電話亮起的那一瞬間，馮鈺安秒接。

    點開免提按鈕，他輕笑了一聲：“老大？怎麽樣啊？去還是不去啊？”

    “廢話。”

    蘇莫奈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兒。

    朱夫人親自出馬抓小三，這可是王曉曉人生中難得出現的精彩戲碼，她為什麽不去。

    “哦對了！”

    打開手邊的抽屜抽出裏頭的一個文件袋，馮鈺安淡淡地提醒她。

    “朱夫人答應給咱們的地皮，合同已經簽好送我這兒了。老大你打算什麽時候處理啊？”

    “找謝閃。”

    蘇莫奈想都不想就丟了謝閃的名字出來。

    而後把手機的免提打開扔到床上，人則走到床邊，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套軟妹小裙子，走到全身鏡全比劃。

    嗯，粉粉嫩嫩的，很乖，很嫩，看著就單純無邪，正適合待會兒的吃瓜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