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中心內的氣氛很不好。

    沒有了敲打鍵盤的聲音，也沒有人的說話聲。

    每個通訊員都低垂著頭，心事重重。

    作戰參謀和文書也都默默靜立在邊上，隻是注視著落地窗前的兩人。

    沈良想抽根煙，抬了抬手卻又想起沒有煙了，不由自嘲起來：“嘿，前不久才和老章說了，隻要大夥努力，煙會有，未來也會有的。”他聳了聳肩膀，微微偏轉頭，瞅了眼默然站著的李清夢，又道，“這可真打臉的，嘖嘖，瞧這陣勢，那條蛇很快就能突破防備戰線，推翻這個安全基地，然後恁死我們所有人。”

    李清夢默然不語，背負在身後的雙手，細長的手指輕輕在望遠鏡上點動。

    她還在思考。

    李清夢還在想可能存在的辦法。

    “特麽的。”沈良罵娘道，“連戰鬥機的導彈都不能給它造成多大傷害，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能相信。”

    “導彈，不見得就沒有作用。”李清夢忽然說道。

    “嗯？”沈良眼神微亮，問道，“你是說？”

    李清夢微微揚起天鵝般優美的脖子，輕聲道：“我想，還有個辦法。”

    站在哨站點中轉站附近高樓的方宇明，邊舉起望遠鏡，邊默然回想著之前蟒蛇王應對戰鬥機的情景。

    楊光沒有答複他，也沒有再說其他的事情，這一點方宇明沒有什麽意外，因為這麽久以來，他知道楊光不是那種危急情況下自私逃離的人。

    且不說蟒蛇王是追蹤他們而來，就說這麽多人類遇到危險，楊光也不會置之不顧。

    方宇明雖然很清楚這點，但通過自己評估出來的最優方案，作為隊伍裏麵的軍師類型隊員，他有義務把方案告訴隊長。

    至於最終隊長會怎麽選擇，那並不是他能左右的。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很顯然楊光已經做出了選擇，一個他早就預料到的選擇。

    所以，方宇明已經在繼續思考這條選擇情況下，他們還能做些什麽。

    片刻後，方宇明拿起了對講機，說道：“那條巨型蟒蛇，並不是不怕導彈。”

    與此同時，隨著濃煙的異動，蟒蛇王再次蠢蠢欲動，戰鬥機如同被驚飛的鳥，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而竄出來的蟒蛇王已經隔著高低不一的樓房不停地追逐戰鬥機。

    沒有被盯死的戰鬥機通過斜飛拉高了飛行高度和距離，脫離了蟒蛇王的捕食範圍，而被盯死的那架戰鬥機則剛好被掐在脫離高樓前，麵對蟒蛇王的高空逼迫，戰鬥機如果此時拉升，那就是把自己送進蛇口。

    無奈之下，渾身顫抖的飛行員大罵一聲，給自己打了下氣，硬著頭皮把戰鬥機操控著低空飛行，在高樓之間飛竄。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蟒蛇王這次追擊的，依然還是上一架從蛇口緊急逃生的戰鬥機，那飛行員也是夠倒黴的，麵對戰鬥機低飛穿梭在高樓間隙之間的恐怖境地，他隻能聚精會神地進行操控。

    因為高樓間隙還不算小的緣故，降低了飛行速度的戰鬥機，在飛行員高超的操控技藝下硬是險象環生地穿過了高樓群，還時不時避開忽然橫空出現的蟒蛇王龐大的身軀，或是猛然竄出來撲咬的蛇頭。

    “啊啊啊！！”飛行員悲壯地吼叫著，腦袋逐漸變得空白，在恐怖的情緒和左右翻滾側飛仰飛的操控中，逐漸感到了窒息，仿佛下一秒，他那滿是汗水水就會握不住操控杆，然後戰鬥機就會在極限飛行中撞擊到高樓上。

    不過，慶幸的是，他再次逃出生天。

    在躲過了蟒蛇王有意無意甩擊在高樓半腰位置的尾巴，以及在高樓碎裂後砸下的石頭，這倒黴的戰鬥機衝出了重圍。

    飛行員隻覺得眼前一亮，竄出高樓群後瞬間的豁然開朗，讓整個渾渾噩噩的腦袋忽然清醒了起來，仿佛打了一支強心劑，原本壓抑的心髒也再次狂跳起來。

    隨著飛行員一頓拉升操作，戰鬥機一個上揚弧線，逃離了蟒蛇王。

    透過窗戶看著緊盯著自己的蟒蛇王，飛行員一邊拉開距離，一邊大口大口喘氣。

    此時此刻，他才發現頭罩裏麵滿是霧氣汗珠，整個背部也早已被自己的汗水打濕，冰涼冰涼的。

    眼看那些戰鬥機群已經四散開，自己盯著的獵物也再次逃脫，蟒蛇王吞吐著蛇信，歪了歪腦袋，又再壓低身形，重新回到煙霧中。

    而此時，煙霧已經散開了，範圍雖然變得很廣，但濃度也相應淺了很多，已經能看到那若隱若現的蟒蛇王身軀在慢慢地移動。

    防備戰線的槍聲持續不斷，依然戰況激烈，但蟒蛇王似乎還不想放棄那幾架戰鬥機，它已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所以防備戰線的聲響並沒有吸引蟒蛇王的注意力。

    而這，也是值得慶幸的，否則蟒蛇王如果不理會戰鬥機，徑直前往防備戰線的話，那一切就都陷落，成為不可挽救的災難。

    看到戰鬥機再次化險為夷，一直關注其中的人們俱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林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我勒個去，嚇得我一身汗！”

    不隻是林楓，蘇玲和曾勇剛才也都忍不住為那險象環生的戰鬥機捏了把汗。

    白婉抬手擦去鼻梁上的細汗，輕輕吐了口氣。

    葉宇豪放下狙擊槍，就在剛才，他差點就控製不住想要狙擊蟒蛇王，協助飛行員逃生，但理智還是讓他保持了冷靜。

    也許他開了那槍，確實可以幫到飛行員，但也大概率會吸引到蟒蛇王的注意力，畢竟對於他的狙擊，蟒蛇王是吃過苦頭的，所以很可能會不顧一切衝過來，那樣別說喪屍潮，就是防備戰線都要被一路碾壓。

    這一點，早之前楊光就提醒過，所以葉宇豪隻是冷靜地觀察著，然後在飛行員安全逃離之後，才拿起對講機說道：“導彈之前命中過那條大蟒蛇。”

    言下之意，他是在問方宇明為何會覺得導彈還有作用，畢竟目前看來，蟒蛇王遭受幾枚導彈轟擊後，隻是被震傷，嘴角溢血，對於這麽巨大的蟒蛇王來說並不算什麽。

    對於葉宇豪的疑惑，方宇明是清楚的，他隻是對著對講機說道：“我們都知道，那條蟒蛇不怕槍彈，但那隻是外部。”他頓了頓，又繼續道，“而如果導彈打中的是蟒蛇王的內部呢？”

    比如，蟒蛇王張開的嘴？

    方宇明相信，這一點，楊光以及軍部應該早都想到了。

    “你是說從內部瓦解？”指揮中心內的沈良揚了揚眉，說道，“這確實可行。”

    李清夢望了望沈良，隨即美目再度望向窗外，沉默了一會，幽幽一歎：“但，那需要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