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高麗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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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相關事態的最終惡化,應該是發生在1762年,也就是七年戰爭結束之前的那一年。而現在,七年戰爭不過才剛剛開始第一年的廝殺而已。如果海寧想要挽救這個年輕人的命運的話,留給他的時間怎麽看都是相當充足的。
兩天之後,李愃在一次出巡的過程當中接見了海寧。這看上去並不像是什麽正規的外事活動,但實際上這是海寧主動要求的結果,他並不想在驛站那樣的官樣場合與對方會麵,因為他並不是大清帝國真正的官樣人物。
李愃雖然不能理解他在這方麵的講究,但環球集團如今聲威正熾,他也不好在這等小事上駁了對方的情麵。
隻不過今天的天氣似乎不太好,至少對於出巡來說不夠友好。這陰沉沉的樣子似乎隨時都能下起雪來,那樣的話返程恐怕就會變得困難了。
李愃也有些不太確定,為了麵前這麽一個人物而冒這樣的風險是否值得?對於金枝玉葉一般的王世子來說,哪怕是簡簡單單的風雨,似乎也不被認為是應該承受的。
海寧並不知道這位王世子心中在盤算什麽,他其實也不在乎。在兩人相見之後,他們隻是簡簡單單的互相見了禮,甚至寒暄的話語都沒有多講幾句,然後就並轡而行,準備到附近一處看起來風光還不錯的山坡上去再進入正題。
跟隨海寧一起來到半島的那幾位蒙古姑娘,此時便夾雜在王世子的隨從隊伍當中,她們古怪的著裝和語言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議論,這些議論甚至很快蔓延到了海寧的身上,但海寧仍然隻顧著欣賞周圍的景色,即便是王世子因此而向他投來異樣的目光,也沒能從他這裏換回任何解釋。
山坡在不久之後就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隨從們被打發的遠遠的,但海寧卻沒有驅趕蒙古姑娘的意思。他向王世子解釋說:“這幾個丫頭的漢語都還講的不太利落,他們不會影響我們談話的。”
王世子點點頭,他當然不是不認識蒙古人的裝扮,隻是不清楚海寧這個華夏貴胄怎麽和蠻夷混在了一起。海寧卻隻是笑笑不說話,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幾個女孩到周圍嬉戲就可以了。然後,他轉過身去,終於用於一種鄭重其事的表情看向了那位王世子。
李愃清晰的覺察到了周圍的氛圍發生了質的改變,但他畢竟還年輕,根本無法清晰地體察出這其中究竟蘊含著怎樣的意味。而海寧在這種氛圍之下就顯得更加遊刃有餘,他從容不迫地問出了一個與此等氛圍十分契合的問題。
“殿下可知,你的父王對於環球集團合作是一個怎樣的態度?”
“態度?”這個問題讓李愃微微愣怔了片刻。倒不是海寧選取的這個角度過於清奇,而是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他作為處理朝政的堅國世子,早就已經對另外一些七葷八素的瑣事,將這件事情的印象給衝擊的淡忘了不少。所以現在的他倒是一時半刻之間真的記不起他的父王對這件事情有什麽態度了。
海寧一見他這副姿態就知道他是誤會了,他趕緊解釋說:“我問的,不是幾年前大清帝國東印度公司來訪時的態度,而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對我們的態度。”
“噢,最近一段時間啊。”李愃好像是終於明悟了什麽,然後才說道,“當年父王對你們的到來就是有所疑慮的。但是他不敢得罪天朝上國,所以隻能任憑你們往來貿易。不過,集團對朝鮮向來是極其公平的,說給多少錢那就是給多少錢,從來沒有打過克扣,也沒有欺負本地臣民的事情發生。所以,不管父王的態度如何,我們舉國上下對中印度公司的態度都是極好的。”
“這樣啊。”海寧微微笑著看向了對方,他知道對方在刷小心眼子。他沒有提他的父王在近期對環球集團是何狀態,這是明擺著不同正麵回答海寧的問題。但他卻引入了臣民們的觀點和感受,這分明是試圖通過對比和襯托來展現另一種現象。
他為何要展現這種現象呢?當然是因為他想試探海寧。
他想試探海寧是否願意借助這些支持者的力量去做什麽,因為海寧不會平白無故的去問國王的意思。至於這些臣民們是否會在關鍵的時刻真的去支持海寧,那根本不重要。因為臣民隻不過是一套說辭,到時候真正會發揮力量的肯定是他這個與海寧進行實際接觸的世子殿下。
而且更為關鍵的一點是,在他的回答當中,他的父王被偷換概念一般的拿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實質內容,就是他自己的那個臣民概念。
這說明什麽呢?他想趁著這個機會擴大自己的權限,而他的對手當中顯然也包括他的父王。
隻不過這種簡單明確的描述對於海寧來說根本沒有任何閱讀的障礙。實際上,對於對麵的這位世子殿下來說,想要讓海寧清晰明確的知道自己的意思,他也不敢把話說的太過模棱兩可。這雖然在客觀上導致他的話語過於淺顯,但實際上他既然選擇了這樣的交流方式,就已經足夠證明他的政治手段上也是過於淺顯的。而且即便撇開這一點不討論的話但,從海寧對他的直觀感受上來說,他在某些意願的表達上,也確實找不到更加完美的修飾,以至於某些意思不可能不如此簡潔而又露骨的表達出來。
總之這位年輕的王世子雖然天資聰睿,但好像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不過他竟然遇到了海寧,那海寧至少要幫他避免某些彎路出現在他的人生當中。
因此,海寧雖然沒有點明某些因素的必要,但它還是以幾乎同等難度的被理解程度,打機鋒一樣的回複了他的話語。
“世子殿下的難處,我是知道一些的。如果環球集團能夠帶給您幫助,我們將義不容辭。但是想必你也知道,環球集團如今也麵臨著一些挑戰,在東北亞地區我們有很多力量的盲點。我們在半島雖然得到了一定的支持,並擁有相當高的自由度可以往來貿易,但如果我們能夠在整座半島都實現這種貿易程度,並且可以像在大清帝國那樣進行移民和各種形式的合作,再加上一些世子殿下可能會感興趣的科技,我想半島的未來或許可以更加美好。而我們也可以在締造這些美好的同時,讓整個集團的實力再上一個台階。”
李愃被他這番話給嚇壞了。自己的難處,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仿佛還留有自行解決的可能。但如果引入環球集團,這個第三方的話考慮了他們提出的要求,以及海寧話語當中霍名或暗暗的意味,想來,不管是誰都可以清晰的判斷出來,海寧想要的,是一位能夠在幕後支持他穩住東北亞局勢的半島君主。
可是這樣的角色,對於李昑來說扮演起來也不是問題。他甚至可以讓環球集團在朝鮮的利益變得更加穩固,畢竟誰都能看得出來,李昑根本沒有那個野心去挑戰環球集團的實力。那麽這樣一來海寧又何必找到他李愃呢?
除非——
除非他一開始就想要推翻父王的同知,擁立他這個已經與當代國君產生嫌隙的繼承人。這樣卑劣的行動,竟然可以這樣明目張膽的講出來,看來這位海兄的臉皮也是夠厚的。
不過,這對他來說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在如今的局麵之下,危險的味道已經越來越濃烈,即便之後並不能篡位成功,擁有海寧這樣一個助力,也可以幫助他逃到海外去。清楚中國和朝鮮曆史的人都知道,李昑這樣年少登基的人,一般都會在皇位上待很久,他們的太子也很少有人能夠善終。考慮到各種各樣的前車之鑒,李愃認為自己的想法並不是什麽杞人憂天的舉動。
所以,他應下了對方的要求,但也擺出了自己的難處。眼下他還隻是王世子而已,並沒有登基,更無權在朝政大事上做出決定。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舉全國之力支持環球集團,在東北亞的建設顯然是很困難的。而且就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即便是胸襟豁達的乾隆皇帝,也並非對黃石集團全無猜忌,可見環球集團的所作所為,恐怕是有很多觸犯帝王忌諱的地方。這樣的話,雖然更加古板的父王肯定會與他們產生矛盾,但開明而年輕的李愃,自忖也未必就能長時間的保持與海寧親密無間。
考慮到這一係列值得擔憂的地方,這樣的合作關係就這個能否長久還很難說。
其實海寧也知道今天談判的結果,不過隻是表麵上的合作而已,雙方的利益還沒有徹底綁定,因為這位半島國的式子和俄國並不一樣,俄國在即將麵臨戰爭的時候得到了環球集團的中立,這是對雙方都有好處的。可是閉關鎖國的半島並沒有對外擴張的**,想要撬動這邊的利益驅動就變得困難許多。
不過既然今天已經邁出了一步,就不愁明天會離自己太遠。至少從海寧的表情上來看,他對今天的談話還是非常滿意的。李愃看到他的那副表情,心裏其實比他還要高興,從他的位置上來講,海寧完全可以對他的潛意識構成足夠的威壓。因此接待好海寧對他來說也算是一樁小小的成就。更何況他在這番交談當中並非全無收獲,甚至一定程度上解決了自己未來可能麵對的問題,光是這一點也足夠他慶祝一番了。
因此他立刻麵臨隨從們在這座小小的山坡上擺下酒席,然後命令歌女們就在這即將下雪的陰天裏跳起舞來。
朝鮮的階級製度是極其嚴苛的,庶民奴隸與士人之間的鴻溝是一般人無法逾越的,而女子在男人麵前更是沒有多少權利可言,因此即便天空中眼看就要飄下鵝毛大雪,這些年輕的女子也不得不在王氏子的命令之下翩翩起舞。
西北風無情的刮過了在場所有人的臉龐。海寧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並沒有因此而出現任何異樣,王世子則披上了大裳,瑟瑟發抖的躲在幾個宦官的包圍之中,他的那些隨從們,你也都各自想了辦法,買個遮蔽風霜,隻有那幾個翩翩起舞的女子,不但無法阻止寒風入體,反而還要因為展現美妙的舞姿而不得不衣著單薄。
看到這一幕的海寧忍不住笑了,起來而看到海寧再一次發現了王世子,隻以為他常年在俄國活動,所以根本無懼風霜。這讓王世子不由向海寧豎起了大拇指,然而海寧卻隻當這是一種諷刺和無知罷了。
海寧對於半島宮廷的窮奢極欲是有了解的,對於麵前這一幕充滿諷刺意味的鬧劇,他一早就心中不滿。不過他並沒有明明白白的表達出來,反而是采取了一種極具個人特色的表達方式。
就在王世子暗中稱讚著海寧好身寶的時候,海寧卻突然轉過臉去向他提了一個讓人震驚的要求。
“讓她們脫衣服,一件一件的往下脫。”
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鎮住了,他們雖然早就聽說過海寧在某些方麵的特殊要求,而且剛剛他們也見識到了那些蒙古姑娘的灑脫不羈,但這樣強人所難的要求,恐怕和海寧田園式的過往慣例嚴重衝突。因此莫說是那些根本不了解海寧脾氣的,就算是對海寧有所了解的那些半島官員,也震驚的看向了,海寧以為自己的耳朵是出了問題。
但海寧卻用堅定的眼神回複了這些人的詢問,並且又一次看向了李愃。
李愃終於明白了海寧眼神當中的意思,這確實是一種無盡的威壓,先前他或許還未能理會到這一點,那是因為他還不習慣與這樣的野獸對峙。但是現在既然他已經來到野外一段時間,那麽也應該學會如何辨別這類野獸的畫外之音了。
“脫,就按海先生的意思一件一件的脫。”
正在翩翩起舞的歌女們沒有辦法,隻好輕輕的解開外罩的絲帶。沒過多久之後,地上就出現了一片片輕盈的布料。
但這顯然遠遠不夠,海寧眼都沒眨一下的端起了酒杯,似乎對那些歌女們流露出來的身段毫無興趣。這讓王世子多少有些難堪,客人既然已經提出了要求,那麽多多少少的也要滿足一下,於是他拍了拍桌子,這句大聲吼著說道:“脫,接著脫。”
女人們沒有辦法,隻好在跳舞的同時繼續解開衣裳的絲帶。慢慢的,越來越多的衣服堆積在了她們跳舞的地方。本來他們身上的衣服就不算厚實,而在脫了一層層衣服之後,她們雪白的肌膚都已經裸露在了眾人麵前。
當西北風再一次強烈起來的時候,這些正在翩翩起舞的歌女被動的瑟瑟發抖。但海寧仍然無動於衷,王世子也未發一言,周圍的圍觀者們倒是有三兩個想要說些什麽的,但很快就被同伴們的眼神給製止了。
海寧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直到最終沒有一名半島隨從站出來製止海寧的做法,他在在心中歎息一聲,並且用悲憫的眼神看向了即將解開最後一層下裳的歌女們。
“都下去吧。”海寧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哥女們還以為她們終於得救了,但很快她們就意識到,海寧的這番話並非是放過了她們,而是在驅趕那些圍觀的家夥。果然就聽她們尊敬的王世子殿下跟著嚷嚷了起來:“無關人等趕緊回避。”
果然那些剛才還在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的人們,立刻就被攆得遠遠的。而在這一切完成之後,王世子立刻用一個手勢,所以這些歌女們完成她們剛才就應該完成了操作。
厚重的衣裙其實在剛才就已經脫下,現在要丟下的那一層,雖然不是這些姑娘們最後的堅守,但距離城破人亡也已經不遠了。不過在王世子的命令之下,她們也沒有多餘的選擇合作。
潔白的大腿在一片片衣裙落地之後一覽無餘的展現了出來。在西北風的凜冽之下,他們的大腿開始迅速的出現了紫紅色。
海寧終於滿意的笑了,王世子也跟著滿意的笑了,但王世子萬萬不想到的是,海寧的微笑並不是對現有結果的,而是對未來部署的。
這是他的個人特色。
他突然掏出了一大錠金子,重重地拍在了王世子的麵前,笑嗬嗬地說道:“我要讓這些姑娘去我的大帳篷裏脫最後一層,這些就算是我賠禮道歉的銀兩了。”
雖然舍不得這些漂亮的歌女,但王世子還是同意了海寧的這個請求。海寧的大帳篷一直在跟隨著他行動,那是從蒙古草原之行開始以後就一直堅持下來的習慣。
王世子是沒有這個習慣的。眼看著海寧要跟著這些姑娘們走入大帳,他也隻能捧著海寧送給他的那錠金子帶人離開。天上的雪花恰恰在這個時候紛紛揚揚的飄了下來,將來那些個姑娘在帳篷裏也不會暖和到什麽地步。
不過這個時候他可顧不上姑娘們的感受了,他要抓緊離開才行。因此他帶著自己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返回了漢城,可是就在半路上的時候,雪卻突然下的大了起來。
一片片鵝毛般的大雪,很快就在原本質量堪憂的道路上構建起了一道道防線,泥濘的腳步牽扯了每一個人前進的想法。即便是半島的王室的殿下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他拍打了一下身上落下的雪花,皺了皺眉然後不滿的罵道:“今天真是倒黴,看來最後一件海寧是個錯誤。也不知道這場大雪什麽時候才能結束,要是耽擱下來的話,說不定就要被困在這裏了。在這種天裏被困在野外可不是什麽好事吧。”
遠處,海寧正笑嗬嗬地欣賞著困在半路上的世子殿下。在他身後,那是個剛才還翩翩起舞的半島姑娘,此時正裹在厚厚的棉球當中。海寧和她們什麽事都沒有做,隻是一個勁兒的在她們麵前調侃著王世子的尷尬處境。
“這傻小子實在是太活該了。絆倒終究還是殘存了太多愚蠢的氛圍。希望今天這件事情結束之後,那些人的腦子能夠開竅一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