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中尉軍官慌急急的樣兒，老鍾也不知究裏。但從那軍官說話的語氣，他覺得於小店沒有太大妨礙。

    老鍾快步走到大門口，從門縫裏偷眼看去，但見那些騎兵正快速朝西邊走。他們都靜靜的，隻聽到馬蹄敲在鵝卵石上的脆響。

    老鍾在這個鎮上生活了幾十年，民國也有十七八年，國民政府也有三四年，國民黨的兵從來都是喧天架地的。似這樣，於國民黨兵是很少見的

    這是個啥情況？老鍾猜不透。

    卻說韓青雲和江春來打馬向西走，快晌午的時候，來到了寶峰山東南麵的劉家集。

    劉家集是個大鎮子，劉姓人最多。因此在這個鎮裏不是政府的人說了算，而是劉姓族長說了算。

    比如說上回莊知冬冒充二龍山的張二盔來劉家集敲竹杠①，族長代表劉家集人出麵與莊知冬交涉。從那件事情中可看出劉姓家族團結，排外性極強，劉姓族長有權威。

    韓青雲到了這麽個大鎮子，就對江春來說：“江副官，你去鎮裏打聽打聽，到寶峰山還有多少路？”

    江春來下了馬，就問路口一個擺攤的老漢。

    老漢回答道：“不遠，喊六十裏。”

    江春來告訴了韓青雲。韓青雲就說：“江副官，去鎮裏找一家飯館，我們在這裏吃了中飯再走，傍晚時候可到。”

    江春來就去找飯館。

    他們把馬拴在飯莊前麵的拴馬樁上。

    江春來找的飯館是全鎮最大的一家，叫聚寶飯莊。

    聚寶飯莊的生意好，皆是因為這劉家集乃贛中進入贛西的古鎮，地處要衝，南來北往的人極多。而這些人大部分都在這聚寶飯莊落歇。

    聚寶飯莊不僅僅是吃飯，還可住宿，這樣生意就更旺。

    韓青雲到的時候，己經有許多的客人在吃飯。當然也有等待吃飯的。客人多，後廚忙不過來，就要等，這也是常情。

    而在等待吃飯的過程中，便是人們海闊天空傳播軼聞逸事的時候。

    江春來在店小二的引領下，帶著韓青雲來到一張靠窗的桌子邊。在這個位置可以看到街上的一切。包括他們的兩匹馬。

    韓青雲坐下來後，店小二就提了一把茶壺，拿了兩個杯子放到他們麵前。店小二續上茶，就說：“客官，現時後廚很忙，您們是現在點菜，還是稍等片刻？”

    “稍等吧！你們也不容易的。”韓青雲說。

    “謝謝！請客官喝茶。”店小二很有禮貌，又很周到。

    此時飯堂裏正在傳遞一個新聞。韓青雲講稍等，實際是她在聽這個新聞。

    這是一個禿頂的年紀大約在五十歲上下的人在講。

    “你們曉得不，率領農民軍在老虎咀阻擊的竟是兩個半大孩子。有親眼目睹者，他們的年紀當在十四五歲左右。”

    “哇塞，這麽厲害！小小年紀就這麽會打仗，大了那不要統領千軍萬馬啦！”

    “聽說寶峰山的這支農民軍有幾百人，領頭的竟然是個鐵匠，姓譚，人稱譚司令。”

    “聽說這個姓譚的並不厲害，厲害的是一位女將。她懂韜略，會運籌。錢糧關就是她的謀劃。”

    “聽說這位女將不露麵。迄今為止，還沒有幾人看過她的尊容。”

    “提起錢糧關，那可牛逼了！這是古代的一個儲糧儲物的關隘，地勢險要。當局曾下血本重築關隘防禦。據知情者稱，錢糧關光碉堡、暗堡就建了無數個，火力配製強。曾經有人打過它的主意，最後都以慘敗告終。”

    “是人做的都有破綻。我聽說農民軍把那些碉堡、暗堡一占，守在外圍的守軍連儲備庫都不得進。最後害怕被吃掉，鑽了一個空子才逃脫了。”

    韓青雲聽丈夫高霆說過錢糧關的事。並且高霆還說，錢糧關那個守備連連長他已下令槍斃了。這證明這些人所說不虛。

    韓青雲現在想的是，丈夫調的那個團是吃了敗仗了。她跟丈夫講打錢糧關的不是正規紅軍，可能就是鬧暴動的農民軍，丈夫不聽，非要說是正規紅軍。這下可印證了吧！

    然而堂堂的國軍正規部隊，竟慘敗在一夥農民軍的手裏，嚴格起來說，是敗在兩個半大孩子的手裏。你說可笑不可笑。

    她正這麽想著，忽然江春來將一份菜單遞到她手裏。她一看，原來是店小二來請點菜了。她因為聽了的都是不好的消息，心中鬱悶，便隨便點了兩個，就交回到江春來的手中。意思是要江春來點。

    江春來聽了這些軼聞，高興極了。但他不能表現出來。不過他想象不出來，人們傳說中的那兩個半大孩子能夠打敗白狗子？這一定是人們假想出來的，是人們希望中的少年英雄。

    他在菜單了又勾了兩個韓青雲喜歡吃的小菜，就讓店小二抓緊時間送過來，因為他們下午還要趕幾十裏的路呢！

    這劉家集雖說是個大鎮子，可治安狀況比起桃溪鎮來要好得多。就在店小二離開他們往後堂走的時候，突然有兩個剛進門的生意人慌裏慌張的叫道：

    “各位，不好啦！不好啦！國軍的一支騎兵部隊把劉家集鎮子‘圍起來啦！”

    “啊，是真是假？你不會是誆人的吧！”飯堂裏有人正色地說。

    “千真萬確，我剛才進鎮子親眼所見。”

    江春來一聽，回想起早晨在桃溪鎮的事，那裏也有一支騎兵，會不會是同一支？

    江春來問韓青雲：“夫人，會不會是早上出現的那支耶？”

    韓青雲沒有回答，隻是向江春來頷了頷首。江春來不知何意。順著她的目光一看，見有兩個國軍軍官正從那頭的街上走來，邊走還邊說著話。

    “莫非這便是那支騎兵的軍官？他們也是來吃飯的吧！”江春來想。

    然而那兩個軍官卻奔他們的坐騎而去。他們來到韓青雲的汗血龍麵前，指指點點。

    韓青雲始終沒做聲，連坐姿都沒改變。江春來說：“夫人，我去看看。”

    “不用。他們會來。”韓青雲說。

    江春來明白了：這兩人正是來找他們的。

    果然，兩人上了聚寶飯莊的台階，一會兒就出現在飯堂裏。

    因為剛才有人驚呼國軍的騎兵連來了，現在又見進了兩個軍官，他們不知道將會出現什麽事？本來熱鬧的飯堂，突然變得冷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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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敲竹杠：指敲詐勒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