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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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捉了張輝瓚後,二十八畫生同誌對這個湖南老鄉特別優待。盡管張輝瓚對我黨和群眾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但是既然他投降了,對自己的過去也有了一定的認識,就應該給他出路,而不是一棍子打死。

    不過,二十八畫生同誌也深知,由於張輝瓚的惡行,蘇區的老百姓是很難放過他的。有道是“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張輝瓚,也在盯著他二十八畫生。

    昨天,他從黃竹嶺前線指揮所匆匆趕回,為的就是見見這個張輝瓚。

    今天,他又去看他了。說句心裏話,這個張輝瓚還真是被他自己的心高氣傲給害了。

    他看不起紅軍,他把“朱毛彭黃”看作是《水滸》裏的“四大寇”。這次進攻蘇區,一路上口口聲聲要“剃豬頭”、“拔豬毛”,換作任何一個當事人都會巴不得馬上槍斃了他。

    可是二十八畫生同誌卻愛惜他是個人才。他跟朱德商量,想讓他到紅軍辦的軍校裏去當一名教員,讓他用他學的那些知識培養紅軍骨幹。

    有了這樣的一個共識,所以今天一見麵,二十八畫生同誌就拉著張輝瓚坐下,向他宣傳了紅軍政策,給他講解當前形勢和革命道理,並繼續詢問了國民黨軍“進剿”根據地的一些情況。

    張輝瓚看到二十八畫生同誌又來看他,並且這樣的寬宏大量。他很激動!他現在已然是階下囚。他想起自己近幾年來特別是這次在蘇區做的事,他覺得自己愧對我黨,愧對這位潤芝先生。

    張輝瓚把自已知道的都告訴了他的這位湖南老鄉,同時一再表示,隻要紅軍免他一死,他情願捐款、捐槍、捐西藥贖命。

    銀元,槍支彈藥,藥品都是蘇區的緊缺物資,張輝瓚以為他捐了這些東西,就可以換回自己的一條命。

    二十八畫生同誌卻鄭重地對張輝瓚說:“石候先生,能不能贖命,完全取決於你自己了。你也知道你這次可是犯了眾怒!你到根據地來打紅軍,是奉了蔣介石的命令,我們不會責怪你;你罵我們是“四大寇”,要“剃豬頭”、“剃豬毛”,我們也可以原諒你。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縱兵禍害老百姓,你的部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張輝瓚自知自已罪孽深重,紅軍是不會原諒自己的,老百姓是不會原諒自己的。但是他寄希望於這位湖南老鄉,他是我黨領導人,也是這裏的最高長官。他希望他能網開一麵,替他求情,讓他贖罪。

    然而二十八畫生同誌嚴肅地說:“石候先生,要得到紅軍的原諒,蘇區群眾的原諒,我替你說沒有用,得你自己親口去對他們說,爭取他們的原諒與赦免!”

    “我願意!我願意!”張輝瓚臉上流著汗說,“潤芝先生,隻要能免輝瓚一死,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為了保障張輝瓚的安全,二十八畫生同誌與朱德商量,要加強對張輝瓚的保護力量。他找來華卓然,對他說:“卓然啦,你這次的誘敵任務做得好,我會給你記功的!現在我再交給你們旅一個任務,怎麽樣?”

    “報告總政委,什麽任務,請您下達。”華卓然站得筆直地敬禮道。

    “很好!”二十八畫生同誌最喜歡華卓然的這種精氣神。他說,“卓然啦,這次不是要你去打仗,這次要你去保護一個人。”

    “保護一個人?誰?”華卓然吃驚地問。

    “張輝瓚!”二十八畫生同誌說。

    “張輝瓚?總政委,張輝瓚壞事做絕,他的部隊每到一地都燒殺搶掠,禍害百姓!這樣的人還留著?”華卓然驚詫地問。

    “張輝瓚留著還有用。”二十八畫生同誌說,“再說,我們紅軍不殺俘虜!”

    “是!總政委。”華卓然答道。

    為了平息蘇區群眾的怒氣、怨氣,二十八畫生同誌請紅八軍軍長何長工去做鄉親們的思想工作,希望鄉親們能從大局出發,給張輝瓚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二十八畫生同誌緣何會對張輝瓚仁至義盡呢?除了從大局出發,除了惜才之外,還有與張輝瓚給他看的一首詩有關。

    一天,二十八畫生同誌請張輝瓚喝茶。在喝茶的過程中,倆人很自然地談到他們青年時代少有的幾次接觸。他們談到對中國命運和前途的看法。

    後來他們又有幾次交談,漸漸地,張輝瓚深受震撼!二十八畫生同誌深邃的思想和博大的胸懷征服了他。他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四寇之首”,發現他正在幹著一件史無前例的大事情,那就是為中國數萬萬同胞謀福祉。

    張輝瓚也深為愧疚:為什麽自已竟把他看成是個“寇”呢!世界上有這樣的“寇”嗎?他回想起自己自從踏入蘇區的第一腳起,他所看到的便是蘇區老百姓對紅軍的愛戴,對我黨的愛戴。

    自然倆人也談到詩。他們都知道對方喜歡詩。二十八畫生同誌吟誦了自已早年寫的《沁園春.長沙》: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

    鷹擊長空,漁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攜來百侶曾遊,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這是1925年秋,二十八畫生同誌途經長沙,寫下的著名詞作。當時在他的同學和摯友中廣為傳誦。當然,不是同路人的張輝瓚自然沒聽到過。

    現在聽來,張輝瓚也為詞作中作者對國家、民族所懷抱的深深的愛,和把個人命運與國家前途命運緊密相連,並為之終身奮鬥的精神所感動。

    二十八畫生同誌知道張輝瓚也喜歡寫詩,便想要他的詩稿。張輝瓚自歎弗如。

    在對方的一再催促之下,他才把自已在進剿蘇區前寫的一首《七律.過金井故裏有感》拿出來。

    溽暑遍征意若何,

    卅年心事夢中過。

    思親直覺今猶昔,

    殺賊差能少勝多。

    自笑塵勞浸鬢髪,

    尚返歸汁理漁蓑。

    黃鶯寄跡依稀認,

    立馬橋頭感逝波!

    張輝瓚看二十八畫生同誌把詩看完,誠惶誠恐地說:“不好意思,我不能把您們罵成“賊”,我有罪!”

    二十八畫生同誌說:“詩言誌,這是那個時候你的心境的真實寫照。我可以理解。但是現在呢,你還這樣認為嗎?”

    “不敢!不敢!輝瓚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罪過,還望貴黨能寬恕!”張輝瓚頻頻點著腦袋說。

    二十八畫生同誌從張輝瓚詩中“自笑塵勞浸鬢髮,尚返歸汁理漁蓑”句可以看出,張輝瓚對軍旅生涯多有倦意,已萌生退誌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