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卓然在總政委那兒領受了保護張輝瓚的任務，他雖然不太情願，但他是個受過軍校教育的軍人，他懂得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更何況任務還是總政委下的呢。

    確實，自從南昌起義打響了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起，在與國民黨反動軍隊的作戰中，生俘敵人的中將師長，在中央蘇區尚是第一次，也是第一人。

    而據總政委介紹，張輝瓚還是一個很不一般的人。他在湖南的兵目學堂、陸軍講武堂和保定軍校學習畢業，1908年留學日本士官學校，1912年赴德國考察過軍事。

    這樣的一個人，肚子裏一定有東西，而在紅軍裏，缺少的恰恰也是這種人。

    總政委曾跟他講過，盡管張輝瓚一貫積極反共，並且屠殺過我黨人士和群眾，但如果他認識到了自己的罪行，肯將功贖罪，我們還是要給他一條生路。

    但是自已的部隊不服氣。就是這次誘敵作戰，張輝瓚指揮部隊與特務旅激戰，特務旅的損失就很大。這樣的人，不殺他就是最大的寬恕了，還要去保護他？

    甘燦說：“旅長，我們可是親眼所見，敵人的18師自進入我們根據地以來，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禽獸不如的行為。有多少老百姓死在了他們的槍口下？又有多少的房屋被這群王八蛋一把火燒了？現在，這些老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是啊！我聽三軍的同誌說，光這次龍岡戰鬥，三軍就傷亡了三千人。三軍的同誌大多都是東固本地土生土長的人，他們親眼看到18師在東固搞白色恐怖，三軍很多同誌的父母親和親人都是死在他們的手裏。所以他們拚了性命也要為親人們報仇！”吳軍也說。

    華卓然何嚐不清楚。一個月前，在“進剿”東固的時候，張輝瓚命令部下：東固己經完全赤化，石頭要過刀，板凳要火燒，四十裏內，凡十歲以上的男女老少，格殺勿論。不論私房公房，草屋土屋，在部隊撤退前，一律燒光。凡是能帶走的物資、食物，一律帶走。就這樣，18師對東固的老百姓進行了瘋狂地洗劫。

    東固是個南北狹長，東西扁圓形的盆地，四周都是高山大澗。從四麵的山岡上，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東固鎮上一片火光，聽得到殺害平民百姓的槍聲，以及受害者慘不忍聞的令人傷心落淚的啼哭聲和呼救聲。

    當時，華卓然帶著一團就站在山岡上，目睹了18師的獸行。

    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劊子手，現在居然還要派兵保護他？

    華卓然找到葉媚媚，對她說：“葉政委，我是勸不動這些營連長們，想要他們真心實意去保護，我看懸！”

    “旅長同誌，首先你自己這關就過不了，又怎麽讓營連長們過關呢？毛總書記說了，紅軍是不殺俘虜的，不僅不殺，連虐待都不允許。這大家都知道呀！”葉媚媚說。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讓你去對他們說唦！他們最聽你的話了。”華卓然笑著說。

    “你呀，你呀，……”葉媚媚點著他的頭說，”耍滑頭。”

    盡管自己對保護張輝瓚不樂意，但是對工作充滿責任感的華卓然還是盡職盡責。他每天要查三四遍崗，遇到鬆懈的士兵就嚴厲地批評道：“這是革命工作，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若是都養成鬆鬆垮垮的作風，今後還怎麽打仗呀！”

    但是他也很擔心，擔心意外的事情在自己手裏發生。他對葉媚媚說：“媚媚，你知道嗎？確實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在這周圍轉悠呢！”

    葉媚媚大驚：“是嗎？那可要弄清楚都是些什麽人呐！”

    葉媚媚就去問一團的甘燦和郝勇。可是他倆人說：“沒有吧，我們怎麽沒發現？”

    葉媚媚就對華卓然說：“卓然，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這可是毛總書記交給我們的重要任務。我想，毛總書記和朱總指揮認為不殺張輝瓚對我們有好處，而殺了沒一點好處，就一定有道理！他們可是高瞻遠矚的領袖人物，豈是我們所能悟到的？”

    華卓然說：“我知道。總政委說，張輝瓚是個懂軍事的人，想讓他到我們的軍校去當教官，不知這位中將師長肯不肯屈尊下駕？”

    葉媚媚說：“那總比被槍斃了強。”

    華卓然和葉媚媚親自去抓那些不明身份的人。他們就是擔心有敵特混進根據地來。

    有一天，他倆在關押張輝瓚的房子外麵，抓到了兩個向裏窺探的人。當即就進行了審訊。

    誰知一審訊，卻發現他們都是東固的老百姓。問他們到這裏來做什麽，起先他們不說，問得急了，他們就大哭起來。

    他們說，他們的父母兄弟都死在了張輝瓚的手裏，他們是想找張輝瓚償還人命，也是想找紅軍首長要個公道。

    華卓然和葉媚媚極力勸說他們，叫他們回去耐心等待，紅軍首長總會讓張輝瓚有個交待。

    這兩人在他倆的勸說下回去了。但是他倆心裏都清楚，要想讓這些遭受災難的人平複心情，是萬萬不可能的。

    這一天，總政委來到特務旅，一來是到監房看望看望張輝瓚，二來也是來檢查特務旅的工作。

    總政委問華卓然：“華旅長，有什麽情況沒有哇？”

    華卓然不敢隱瞞。他對總政委說：“有！是東固一帶的鄉親們，他們來打聽張輝瓚情況，被我們勸回去了。”

    總政委“哦”了一聲，沉吟了許久，才說：“看來鄉親們過不了這個坎呀！”

    1月28日，東固區蘇維埃政府決定在吉安縣的東固鎮召開反“圍剿”勝利的群眾祝捷大會，那一天來的人有三、四千人。會議的主辦方原定會議的地點在鎮裏的廣場上，那裏相對封閉些，便於安排保衛。

    可是因為參加大會的人太多，廣場上根本容不下，就臨時改在鎮子邊上的一個小山坡上。就是這一改，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那大會有一個議程：公審張輝瓚。

    二十八畫生知道東固的群眾對張輝瓚恨之入骨，本不想讓張輝瓚去東固，但張輝瓚在距龍岡三十華裏的地方搞“三光”政策，民憤極大，不讓批鬥群眾肯定不答應。

    想了想，他就對紅八軍的軍長何長工說：“長工同誌，一定要保證張輝瓚的安全，除了你的人，我再把特務旅一團派給你。明白嗎？”

    “明白！”何長工答應著。

    何長工的手下人不多，隻一個營的兵力在龍岡①，要維護從龍岡到東固三十裏的秩序，還有會場上的秩序，兵力顯然不夠。現在有了特務旅一團，他才放下了心。

    二十八畫生叮囑華卓然，注意會場的變化，不管發生什麽變故，一定要把張輝瓚保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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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從二十八畫生起用何長工來保護張輝瓚，足見二十八畫生的良苦用心。後來發生的意外事件，有其必然，也有其偶然，隻能讓人唏噓不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