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繁銅保衛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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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軍中國軍總司令哀鳴:“國民黨軍乃是手下敗將,唯共產黨乃是皇軍之大敵,看來要在共產黨手中奪取繁昌城是不可能的。”

    “我們要用作戰勝利來回答這些假抗戰、真投降的先生們!”

    “皖南門戶,長江邊上,平靜的繁昌,成了烽火連天的戰場……峨山頭的搏鬥,塘口壩的血戰,我們用雪亮的刺刀,暴烈的手榴彈,火力猛烈的機關槍,前仆後繼的衝鋒,把敵人打下山崗……”

    1940年春天,一曲鏗鏘有力的《繁昌之戰》傳唱開來,形象生動地再現了1939年新四軍第三支隊的戰士們用鮮血和生命譜寫的一曲五保繁昌城的壯歌。

    繁昌位於皖南北部,毗鄰蕪湖、南陵、銅陵,溯江而上可抵武漢,下可達南京,地理位置異常重要,號稱皖南門戶。

    日軍如從蕪湖出動威脅國民黨第三戰區長官司令部所在地屯溪和新四軍軍部所在地雲嶺,繁昌首當其衝。

    而繁昌對破壞、威脅日軍占據的蕪湖和長江交通運輸,策應青陽、銅陵、宣城等地作戰,保衛皖南乃至整個皖東戰場都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因此,敵我雙方都十分看重這個戰略要地,圍繞小小的繁昌展開了反複爭奪。

    1939年1月10日,駐伏龍山、峨橋的日軍岩鬆第15師團高品第52聯隊步騎兵400多人,向繁昌進攻。

    新四軍第三支隊第5團第2營出城迎戰,日軍退至馬壩。次日激戰,日軍突入繁昌城內。兩天後,第三支隊主力發起反擊,收複繁昌。

    3月10日,駐峨橋的日軍步騎兵300餘人襲占繁昌,第5團集中主力立即回擊,再次將日軍逐出繁昌城。

    5月下旬,由安慶開來的日軍鬆木聯隊部600餘人駐荻港,300人駐伏龍山、峨橋一帶,準備協同占據順安、荻港等地的日軍進攻繁昌。

    20日,荻港日軍兵分兩路第三次進犯繁昌。與此同時,順安日軍700餘人向黃毛嶺攻擊前進。

    第三支隊第5團和從蘇南調回皖南的第一支隊第1團,與敵血戰四天四夜,斃傷日軍300餘人。

    日軍被迫於23日向順安、朱村撤退,第三次繁昌城保衛戰就此結束。

    在接二連三遭受失敗後,日軍於當年冬不斷增兵蕪湖、銅陵地區,準備卷土重來。不到兩個月內,繁昌又經曆了五次慘烈的保衛戰。

    11月7日晚,高品第52聯隊的川島警備部隊步騎兵約600人,分三路向繁昌進犯,企圖奪取繁昌作為其進攻皖南的前進基地。

    雙方展開了激烈的肉搏,第5團第1營1連3排在連長祝喜良的率領下,左突右殺,最後全部壯烈犧牲。

    黃昏時分,日軍的戰鬥意誌終於垮掉了,紛紛向北門潰退。急於逃命的日軍喪心病狂地施放毒瓦斯,沿七裏井、鬆林口逃回據點。

    此戰曆時12小時,日軍傷亡50餘人。新四軍犧牲排長以下30餘人,撤回原駐地,抓緊休整,以備再戰。

    正麵攻擊繁昌吃了敗仗,日軍企圖從第三支隊和國民黨軍第144師的接合部插進去,奪取赤沙灣,切斷兩支部隊的聯係,然後調轉頭,由南向北,圍殲第144師,從而在銅繁線上打開缺口,為打通浙贛線創造條件。

    當時,抗戰已進入相持階段。日本對國民黨由軍事進攻為主轉為以政治誘降為主,把主要兵力用於對付共產黨領導的抗日軍民上。

    國民黨內倒退分裂的反共言論甚囂塵上,說“新四軍遊而不擊”“新四軍不能打大仗,對江南抗戰沒有貢獻”,企圖破壞共產黨和新四軍的威信,為反共做輿論上的準備。

    新四軍第三支隊副司令員譚震林在支隊召開的營以上幹部會議上指出:“我軍將士忠心赤膽,向來以民族安危、抗戰大局為重。今天,大敵當前,我們要以皖南戰局為重,暫且不去計較那些反共頑固派的胡言亂語。友軍144師受到嚴重威脅,我們應主動出擊,堅決把敵人堵在我們陣地前,予以殲滅,不讓敵人從我方地區迂回144師側後,這是一次惡仗,也是一次政治仗,我們要堅決殲滅敵人,保住皖南前線。讓頑固派去胡說八道吧!我們要用作戰勝利來回答這些假抗戰、真投降的先生們!”

    排長犧牲了,副排長代理,副排長受傷了,班長接替指揮,班長、副班長犧牲了,戰士出來代替。

    11月14日淩晨,敵人終於出動了。

    第5團第2營營長陳仁洪接到支隊司令部打來的電話:據悉,進至孫村的敵人是日軍116師團石穀聯隊的西川大隊,計步騎兵五六百人,5團3營正麵阻擊敵人。支隊命令2營立即出發,堅決堵住敵人。

    受領任務後,陳仁洪決定由林昌楊率4連搶占烏龜山陣地,這是第三支隊與國民黨軍第144師接合部上的一道重要屏障;李木生、鍾大湖率6連跟在營指揮部後麵,準備隨時配合4連戰鬥;劉金才、吳生茂率5連在烏龜山以南隱蔽待命,作為營預備隊。

    部隊出發了,陳仁洪帶著通信班緊跟著4連前進。衝鋒號聲在陣地上驟然響起,4連戰士像脫韁的烈馬,勇猛地衝上山頭。

    陳仁洪回憶道:戰士們甩出一排排手榴彈,爆炸聲中,一堆堆日軍隨著火炮、硝煙、塵土飛上了天。敵人的迫擊炮彈不停地在陣地上爆炸,整個山頭濃煙四起。雙方的槍彈在交織著,連成一片火網。

    這時6連也衝上來了,又是100多個手榴彈甩向敵人,日軍在號叫聲中,像伐倒的樹木,軲轆軲轆滾下山去。強盜們垮下去了,4連、6連控製了整個烏龜山。

    陳仁洪料定敵人不會善罷甘休,命令部隊迅速搶修工事。上午8時許,又一場殘酷的血戰打響了:

    陣地前麵和山下稻田裏亂竄的敵人兵馬,都暴露在我們的火力之下,我們居高臨下,以猛烈的火力掃射敵人,打得山下脫韁的戰馬到處亂跑,敵步兵像死豬一樣趴在水田裏一動也不動。

    不一會兒,敵人重新整理了隊伍,密集的炮火又向二營陣地打來。

    在火力的掩護下,趴在稻田裏的敵步兵,一身泥水,深一腳淺一腳,像笨熊一樣慢吞吞地前進。

    隻見一群群黃乎乎的日軍,成戰鬥隊形,由西、北兩個方向,沿著烏龜山的山腳滿山遍野地爬上來。

    林昌楊率4連1排在陣地西北最突出的小高地堅守。日軍接連發起數次集團式衝鋒,都被4連打了下去。

    日軍發起更為猛烈的衝鋒,4連的輕重機槍對準敵人掃射。激戰中,敵人的子彈擊中了林昌楊的胸膛。

    “堅決把鬼子打下去!替連長報仇!”戰士們怒吼著,向敵人猛烈射擊,到處是濃煙烈火,到處是怒吼和鮮血。

    排長犧牲了,副排長代理;副排長受傷了,班長接替指揮;班長、副班長犧牲了,戰士出來代替……敵人的進攻又被4連打退了。

    陳仁洪知道更加殘酷的戰鬥還在後麵,便派營部特派員趙佩楓到4連代理連長。

    中午,日軍調來200餘名援兵,準備再次發動進攻。此時,4連陣地上原有工事早已被摧毀殆盡,戰士們隻好借助彈坑和大石頭隱蔽,而且彈藥已所剩無幾。

    危急關頭,營部副官童金水帶著獵戶隊三四十人趕來增援,運來了子彈和手榴彈,並幫助戰士們搶修工事。

    獵戶隊是新四軍第三支隊進駐銅繁地區後,幫助農民建立的自衛隊。

    據陳仁洪回憶:“到1939年,繁昌全縣山區,凡有土槍的青年都參加了這個組織,區裏有大隊,鄉裏有中隊,保裏有分隊,全縣七八十個中隊,計1000多人。獵戶隊站崗放哨,搞偵察,做向導,積極配合部隊作戰,成為新四軍的可靠助手。”

    敵人開始進攻了。趙佩楓一口氣甩出去4顆手榴彈後,突然發現側方不遠處敵人的一挺機槍正在瘋狂掃射,便悄悄地摸過去。靠近後,他突然挺起身,將手榴彈準確地扔了過去。但趙佩楓也被敵人射來的子彈擊中,倒在血泊中,壯烈犧牲。

    戰鬥仍在激烈地進行著,4連傷亡很大。

    通信員向戰士們大聲宣布:“同誌們,我來代理陣地指揮員,同大家一起堅守陣地!我們是人民的戰士,黨和人民在看著我們,為了守住陣地,我們要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在通信員的指揮下,戰士們頑強抗擊。陳仁洪命令6連1排火速支援4連,最後終於打退了日軍的進攻,守住了烏龜山西側陣地。

    “還有一口氣,有右手,我可以趴在地上投手榴彈,還可以為咱們的陣地出力。”

    敵人在4連陣地上連連吃虧後,便把主攻方向轉到烏龜山東側的6連陣地。

    6連4班長湯永言率領全班堅守陣地,連續擊退敵人的幾次進攻。戰鬥中,湯永言的右腿負了重傷,戰友們要他下去,他說:“我的腿不能動,手照樣可以拿槍射擊敵人。”

    他忍著劇痛,拖著不能動的傷腿爬到一個臥射工事裏,堅持戰鬥。不久,他的左臂又被敵人的子彈打穿了。

    當日軍主力向6連陣地進攻時,有一小股日軍突然從2營指揮所和6連陣地之間插進來,企圖從側麵迂回夾擊。

    這時,5連與正從西南方向迂回烏龜山的日軍激烈交火,陳仁洪手中已無兵可調,隻剩下通信班了。他揮動駁殼槍,率領通信班投入戰鬥,協同6連堅守陣地。

    6連機槍手章有林見戰友們一個個倒下,抱起輕機槍從隱蔽的草叢中跳出來,朝著湧上來的敵人猛烈開火。槍管打紅了,握槍的左手也被燙起了血泡,他抽出手巾纏在手上,繼續射擊,終於將插進來的敵人打退。

    陳仁洪回憶道:戰鬥在激烈地進行著,我突然感到右臂麻木,接著便渾身發冷,不一會兒,血濕透了毛衣,順著袖口流出來。衛生員看我負了傷,趕緊給我包紮並堅持要把我背下去。我想戰鬥這麽殘酷,馬長炎同誌正在指揮5連戰鬥,又一時過不來,營指揮所不能沒有人,於是示意衛生員不要聲張,以免影響部隊情緒。我找了一塊齊腰高的大石頭,將負傷的右臂放在上麵,左手提著上好了木把的快慢機。

    正在這時,我看到有10多個日本兵,偷偷地從6連4班的陣地後麵迂回上去,企圖襲擊我們湯永言班的陣地。湯班長已被敵人打斷了喉管,早已昏迷過去,剩下的3個戰士準備跟鬼子肉搏。

    看到這情況,我大聲呼喊6連長:“老李!趕快用火力策應4班!把湯班長救下來!”同時用快慢機狠狠地向敵人掃射。

    正在山坳裏爬的敵人,突然遭到了殺傷,僥幸活著的,急忙逃了回去。

    這時,戰士們趕緊把湯班長背下了高地,同時上去一個新的班接替他們。

    下午3時,敵人的攻勢已經大不如前了。我大聲地鼓勵大家說:“同誌們!鬼子已經沒有多少力量了。現在6團3營已經快上三梁山了,我們要同他們進行捉鬼子、繳槍比賽,一定要堅守陣地,把鬼子打到山下水塘裏喝黃泥湯!”

    “堅決守住陣地!”戰士們士氣高昂,盡管許多人手上、臉上到處有血,但是大家仍然堅決地守衛在陣地上。

    下午2時,日軍再次增援400人,遭到第5團第3營和支隊部警衛排的頑強阻擊。

    新四軍在浴血奮戰,深深地感動了繁昌人民。他們紛紛動員起來參戰支前,就連國民黨繁昌縣縣長也親自帶人抬擔架來了。

    下午4時,第6團第3營以一部向烏龜山以南出擊,日軍傷亡很大,退出烏龜山。

    此時日軍的有生力量已消耗過半,再也無力組織新的進攻,隻得派出小股部隊在機槍火力和煙霧彈的掩護下,到陣地前拖屍體、收集武器。

    日軍用戰刀將陣地前戰死者的頭砍下來裝進大麻袋,甚至將重傷兵的頭也砍了下來,然後在屍體上澆上燃燒劑,點火焚燒。上百具日軍屍體在烈火中化為灰燼。

    “新四軍為什麽也能打防禦戰?新四軍為什麽總打勝仗?”

    11月20日晚,駐荻港、鐵礦山附近的石穀第133聯隊會合川島警備隊,出動2000餘人,分五路又一次對繁昌發起了進攻。此次日軍來勢極為凶猛,兵力頗為強大,第3支隊決定避免與強敵正麵決戰,運動到繁昌城西北山地進行防禦。

    21日清晨7時,第5團第1營一部以排為單位,在繁昌城西北與進犯的日軍交火。

    到下午3時,日軍大部攻進繁昌城,並且向堅守峨山頭的第6團第3營陣地發起衝擊。激戰數小時後,峨山頭被日軍占領。隨後經反擊,新四軍重新奪回峨山頭陣地,控製城廂。

    22日,第5團第1、第2營包圍繁昌城,依托城外高地不斷向城內反擊。

    當日狂風暴雨,日軍困守孤城,後援不繼,傷亡甚眾,彈盡糧絕,恐慌異常。

    次日拂曉,日軍企圖衝出重圍,遭到痛擊後退入城內。清晨,新四軍故意讓出一條道路,放日軍逃出城去,在鐵門閂一線伏擊敵人。

    日軍遭受重大傷亡,狼狽逃回荻港、三山、橫山等據點。第三支隊乘勝追擊,收複繁昌城。

    從11月8日至23日,第三支隊主力4個營共殲日軍川島中佐指揮官以下450餘人,繳獲大量武器彈藥。

    12月15日,駐蕪湖日軍1700餘人,分兩路第四次向繁昌進犯。當日晨,順安日軍200餘人,配合駐荻港日軍300餘人,企圖占領三梁山、白馬山陣地,經新四軍抗擊未逞,隨即折向繁昌城。進抵城西之敵又遭新四軍火力殺傷,損失慘重。

    戰至下午6時,該敵不支,向原路潰退。駐三山日軍700餘人,經鬆林口、草頭山向繁昌進犯,亦遭新四軍守備隊阻擊。

    16日晚,新四軍各路部隊向日軍發起襲擊。日軍不敢固守繁昌城,於拂曉前分路潰退。此戰,第三支隊共斃傷日軍300餘人。

    21日上午8時,日軍在三山、橫山橋等集結300餘人,第五次進犯繁昌。第三支隊第5團一部頑強阻擊。激戰至下午3時,將來犯之敵擊退。

    次日晨,敵人卷土重來,500餘人在占領紅花山後,遭第5團猛烈截擊,敵不支從原路潰退。

    峨橋、三山日軍400餘人,配重炮10門前來增援。中午12時,日軍進占繁昌城。第5團奮力反攻,至下午3時半將敵擊潰,繁昌再度收複。

    此戰曆時兩晝一夜,第三支隊斃傷日軍100餘人。

    捷報傳到新四軍軍部,葉挺、項英立即致電譚震林,給第三支隊指戰員通令嘉獎。《抗戰報》刊登了袁國平撰寫的《論保衛皖南的防禦戰》一文,高度評價了繁昌保衛戰:

    這些戰績,已經獲得司令長官的讚揚,民眾的稱頌,使我們已無必要再用筆墨與喉舌來答複那班造謠專家所誣蔑我軍“保存實力,不遊不擊”之類讕言了。現在群眾中常常流行與傳頌的問題,已經是“新四軍為什麽也能打防禦戰?新四軍為什麽總打勝仗”之類的問題。

    繁昌保衛戰是一場軍事和政治雙贏的戰役,不僅極大振奮了中國軍民的抗戰精神,還有力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

    日軍中國軍總司令哀鳴:“國民黨軍乃是手下敗將,唯共產黨乃是皇軍之大敵,看來要在共產黨手中奪取繁昌城是不可能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