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3章光榮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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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寶縣在華中敵後處於十分重要的戰略地位。

    從地理位置來說,淮寶是泗陽、淮安、淮陰、寶應、盱眙五縣的邊緣地區。

    它西瀕洪澤湖,東至大運河,南臨淮河入江水道南三河,北抵蘇北重鎮淮陰。

    此地河湖港汊,縱橫交錯,地形複雜,人口約40萬。

    從經濟和交通方麵來說,淮寶又是一個富庶之地,盛產大米、黃煙、鮮魚、蘆柴,被稱為“蘇北糧倉”、“魚米之鄉”。

    這裏雖是水網地帶,陸路不便,但水路卻四通八達,其中鹽河上連洪澤湖,自古為鹽運通道,因其鹽運功用而得名鹽河。

    因是鹽運通道,所以在高良澗設關收稅,數量十分可觀。

    淮寶在抗日戰爭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都是淮南、淮北、蘇北、蘇中抗日民主根據地的結合部,是重要的交通樞紐。

    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在淮寶林集區設立“林集交通站”,新四軍四師在林集區設立“林集敵工聯絡站”,淮寶縣在林集區設立“林集情報站”。

    解放戰爭時期,蘇皖邊區政府、江淮地委在淮寶山陽區和黃集區設立武裝交通工作隊。

    由此可見,在革命戰爭時期,淮寶縣對中國革命所作出的重要貢獻,尤其在黨的交通情報方麵的成績更為突出,多次完成上級黨組織交給的傳遞重要情報和護送重要幹部的特殊使命,從未出過意外事故。

    使命光榮,任務艱難。情報交通員,不惜犧牲,也要完成使命。

    本章著重介紹一下在交通情報方麵肩負重要使命、作出巨大犧牲的革命先輩們。

    淮寶縣戰鬥在情報戰線的沙連華和陳幹兩名同誌在執行任務時英勇犧牲。他們死得其所,死得壯烈,死得光榮。

    眾所周知,因為特殊身份和重要使命,黨組織對交通員的選拔有一些特別要求。

    交通員必須具備五個條件:政治堅定,對革命忠實;思想純潔,不貪汙腐化,不嫖不賭,不受外界任何影響而動搖;身體健康強健,無不良嗜好;膽大心細,沉著機警,有克服困難及堅決犧牲和刻苦耐勞的精神;記憶力強,語言清楚,能識普通文字。

    對交通員的職責也有八條規定,其中第八條是:“如途中遇敵,應很沉著的迅速設法脫離,當自己如果負傷時,若雙人出發,應把信件交給另一人脫險,如單身一人,應將信件埋入土中,或放到嘴裏嚼碎,或撕碎放在泥裏,若被俘時應有高度的革命氣節,決不屈服,不泄露革命的任何秘密。”

    沙連華和陳幹就是在嚴苛的條件下脫穎而出,被黨組織挑選為淮寶縣的情報交通員。

    沙連華,一八九四年出生,家庭貧窮,原籍今金湖縣金溝人,抗日戰爭初期就參加革命,生前是淮寶縣交通局的政治交通員。

    一九四一年六月下旬,日寇調集重兵向根據發動大“掃蕩”,我主力部隊和黨政機關,相繼轉移、撤退。

    九月中下旬,根據地大部失守,蔣壩、高良澗、順河集相繼被日軍占領。

    十月上旬淮寶縣委領導帶領400多名幹部北撤到運河以東的阜寧縣的益林鎮。

    而日偽軍隊瘋狂捕殺共產黨和進步群眾,建立縣、區、鄉偽政權,各條交通幹支線均被敵人嚴密封鎖,切斷了淮寶縣委與五地委和七地委的聯係。

    淮寶縣委為了長期堅持淮寶地區的革命鬥爭,演繹了“三出三進”的曆史篇章,付出了重大代價。

    為了及時得到上級的指示精神和匯報淮寶的戰鬥情況,縣委決定選派優秀交通員,穿越100餘華裏的敵占區和層層封鎖線,與蘇北阜寧縣的華中五地委聯絡。

    在嚴峻的形勢下,政治交通員沙連華挺身而出,義無反顧地擔起了這份光榮又艱巨的重任。

    他憑著一顆忠誠的心,膽大心細,機智勇敢,仗著多年的交通經驗,於一九四一年十二月的一天,他扮成小商販,擔上四十斤黃煙,頂著刺骨的寒風,踏上充滿危險的征途。

    臨行前,領導再三囑咐他,路途艱險,責任重大,要提高警惕,文件決不能落到敵人手中。

    沙連華果敢堅定地表示:堅決完成領導交給的任務,決不辜負黨組織的重托。

    他擔起煙絲上路了。一路上,他靠對敵鬥爭的豐富經驗和不怕犧牲的革命精神,同敵人巧妙周旋,通過了敵人的多次盤查,突破了運河封鎖線,終於和五地委取得了聯係,並帶回了黨的指示和正麵戰場上我軍大捷的消息,給堅持淮寶的幹部戰士以極大的鼓舞。

    沙連華同誌就這樣多次完成黨交給的傳遞情報的艱巨任務。

    楊效春同誌率支隊和全體淮寶幹部第三次進入淮寶後,全縣的鬥爭局麵已經打開,縣、區、鄉政權逐漸得到恢複和建立。

    楊支隊長到淮寶雖帶了一部小型電台與地委聯係,但同區、鄉的通信仍靠人員來往,遇到重要事情,還要派交通員到地委去。

    淮寶恢複的地區逐步擴大,迫切需要幹部,於是縣委於一九四二年五月派沙連華去五地委,接迎五地委派往淮寶的幹部,聯絡好渡河的船隻。

    然而,沙連華在返回途中,過運河封鎖線時,被敵人逮捕。敵人先是嚴刑拷打,千方百計逼他說出黨的機密。

    當一切都妄費心機時,敵人殘忍地將其手腳捆在一起拋入運河,沙連華為黨的交通事業英勇犧牲。

    和沙連華一樣,陳幹也是淮寶縣的交通員,由於戰爭年代保留下來的材料很少,所以,陳幹的籍貫,年齡都不清楚。

    一九四一年十月底,在交通員袁守權、朱學年先後兩次過運西聯係淮寶縣委都沒有成功的情況下,第三次選派交通員陳幹去聯係淮寶縣委。

    陳幹以賣鹽作掩護,他機智地通過了敵人運河線上八千據點的盤查,過了運河,到了白馬湖邊的小堆頭,找船西去“賣鹽”。

    由於他沒有做生意的經驗,在敵人又一次盤查時,說錯了地名,露出了破綻,被敵人槍殺。

    沙連華、陳幹為黨的交通事業,為淮寶的抗日戰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淮寶人民一定會永遠銘記烈士的英名和他們的光榮事跡。

    1943年元月10日,新四軍軍部和中共中央華中局從鹽城轉移到淮南抗日根據地盱眙縣黃花塘。

    為確保寶應到淮陰縣100多華裏運河線的交通安全,3月份,華中局決定在淮寶縣運河邊上的林集碼頭屠大橋(現為淮安區林集鎮利民橋)附近,建立“華中局交通科駐淮寶縣(林集)轉運站”,對外稱“林集交通站”,委派李萍為交通站站長。

    林集交通站與蘇中區的寶應縣張集交通站(今淮安區平橋鎮)以及原有的新四軍四師林集敵工聯絡站、淮寶縣林集情報站互相配合,形成一個秘密交通網絡,開展運河兩岸抗日根據地的交通工作。

    當時,日偽軍為了阻隔運河兩岸新四軍抗日根據地之間的聯係,從淮陰到寶應之間的100多華裏運河線上設大小據點21個,其中涇河、平橋兩個據點還設有日軍指揮部,統一指揮、協調各據點的行動,嚴密封鎖運河兩岸交通。

    可見,林集交通站工作難度之大。

    交通站的主要任務有三項:送發文件、信件、報紙;護送幹部和部隊安全通過運河封鎖線;配合懲處漢奸、特務。

    交通站要順利完成前兩項任務,必須首先做好第三項工作。

    在當時嚴酷的鬥爭環境中,同誌們有一種說法,叫“不怕鬼子進村,就怕漢奸帶路”。

    所以,交通站特別重視懲處死心塌地的為日偽賣命的漢奸特務,為民除害,為交通工作掃除障礙。

    平橋鎮處於淮安與寶應之間,西與林集區隔河相望。平橋據點設有日軍指揮所、特務隊、警務局、自衛隊和淮海大隊部,對林集交通站的交通安全構成嚴重威脅。

    1943年冬天,新四軍四師林集敵工聯絡站站長劉曉屏向林集交通站提供一個重要情報:

    駐平橋據點的“地頭蛇”彭敬波為謀取區長職位,向偽縣長沙貴章表示忠心,誇下海口,近期準備幹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以平橋為中心,向運河東西兩岸推進五至七裏,建立偽鄉、保政權;第二件事是聯絡特務隊翟六麻子、馬立本搞垮交通站和聯防隊,破壞林集區區鄉政權。

    由於彭敬波家住平橋東頭,之前與交通站接觸過,知道一些交通線路和聯絡關係,現在他為謀取升官更是喪心病狂,機關算盡,將直接威脅交通站執行交通任務的安全,破壞根據地的政權建設。

    麵對這個嚴重局麵,交通站、區隊和聯防隊決心鏟鋤這個包藏禍心的漢奸賣國賊,決定先下手為強。他們共同研究製訂了嚴密的鋤奸方案。

    一天晚上,站長李萍扮成偽軍官,王建高、孫國喜等三人一身偽軍打扮,跟在李萍身後。區隊一個班到運河東,埋伏在偽據點南門外。劉曉屏和區隊在運河西岸接應。

    李萍他們由徐彥山帶路,快到平橋南門口時,四人各點一支香煙捏在手裏,遮住香煙的亮光,在離崗哨二十幾步遠處,他們將香煙銜在嘴上,大搖大擺前行。

    南門口的崗哨是高畢華的自衛隊,一會兒,兩個哨兵發現他們四人,大聲喝問“什麽人?”“口令?”

    李萍把香煙一揮,用長官的腔調罵道“他媽的!這會兒要什麽口令!”說著已衝到崗哨跟前。

    哨兵看到一個長官後麵跟著昂首闊步的“侍衛”,給弄懵了,搞不清是哪位長官,連忙“立正”,目送長官進入據點。

    他們進圍子後,隻見家家戶戶門都敞著,門板都被下掉,做工事用了,時間不長,他們摸到彭敬波小老婆家,門也敞著。

    四個人從門旁掩進屋裏,摸進房裏一看,彭敬波和小老婆都睡得像死豬一樣,正打著呼嚕,做著美夢。

    隊員們用槍口、刺刀尖對著狗男女的胸膛和腦袋,“不許動,舉起手來!”

    他倆被驚醒時,老奸巨猾的彭敬波看到眼前的一幕,大驚失色,但馬上鎮靜下來,自知無法脫身,滿臉堆笑的說:“長官是哪部分的?兄弟,有話好說。”

    裝著沒事人似的,以為花幾個錢就沒事了。孫國喜二話沒說,上去將彭敬波反綁起來,給他披上大衣,戴上禮帽,然後佯稱說沙縣長請彭先生有要事商談。

    眾人順手把彭敬波小老婆反綁在床腿上,嘴裏堵上棉花團,大聲對她說:“你要老老實實,不許亂喊亂叫,明天送彭先生回來。”

    孫國喜為了保險起見,擔心彭敬波詭計多端,於是拉著手榴彈導火線與彭敬波套成“X”膀子,徑直走向圍子南門,那兩個哨兵見到彭敬波陪同“長官”到來,又是一個“立正”,目送一群人出了南門。

    李萍一行離開平橋圍子不遠,就從堆上下來向東直行,向蘆營子方向前進。

    圍子外麵警戒的一個班區隊,見抓到彭敬波,十分高興。其中一個愣頭青隊員高興得過了頭,忘記了這是危險的敵占區,竟然對著平橋圍子方向打了幾槍,然後才跟著隊伍走。

    這一下想製止已來不及。槍聲一響,驚動了圍子裏的敵人,一時間圍子裏一片混亂,叫喊聲、槍聲響成一片。

    同時,運河裏的日軍汽艇也出動巡邏。意外情況的發生,打亂了事前的計劃,增加了交通站執行任務同誌們的危險。

    於是,他們加快腳步趕路,而彭敬波意識到了事情的轉機,耍賴不肯快走,推三阻四,企圖拖延時間,等待同夥救援。

    李萍決定改變計劃,臨機處置,就地處決彭敬波,然後再向組織匯報。

    他決定將處決漢奸彭敬波的任務交給孫國喜。孫國喜連開兩槍,結束了罪大惡極的彭敬波狗命。

    李萍一行人立即從涇河北麵十涵洞渡運河到運西管文初家。

    林集交通站機智、果敢處決了漢奸彭敬波,從而徹底粉碎了敵人“蠶食”抗日根據地的計劃,挫敗了敵人企圖破壞抗日交通站的陰謀。

    懲處彭敬波,對漢奸特務有很大的震懾作用,起到了殺一儆百之效。一時間,一些地痞漢奸、特務的反動氣焰有所收斂,偽鄉保長也比以前老實了許多。

    從那以後,兩年多的時間裏,平橋鎮偽鄉長雖先後更換五六個人,而交通站仍然能順利完成護送黨政軍領導的任務。

    林傳興,1927年7月出生在安徽省寶應縣胡家集區白雲鄉石岩村。

    在當地村裏有座“石岩寺”,而在上個世紀40年代初,石岩寺裏是一所保級學校,學堂的教書先生叫劉光植,別名“劉光梓”,還有一位先生姓邱。

    後來才知道,他們都是地下黨成員,劉光植是黨支部書記,邱先生是秘密情報員。他們都為抗日當了3年的秘密情報交通員。

    因為是窮人家的孩子,林傳興沒能上學讀書,每天放牛時,就偷偷到學校聽先生們講課。久而久之,林傳興懂得了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教書先生也漸漸對這個小夥子有了好感。“一天下午,劉先生問我叫什麽,我告訴他說‘我姓林,母親是在逃難時一個山洞裏生下的我,所以我沒有大名,隻有小名叫山’。

    他沉思片刻後說‘我給你取名叫林傳興,好嗎?’我當時高興極了,又蹦又跳的。”林傳興回憶說。

    我不知道這名字的意思就是“傳信”,即幹交通,但當時我確實很高興,因為我終於有自己的大名了。

    1942年,林傳興15歲,劉先生見小夥子忠厚、老實,就讓他幫忙送情報。

    由於好奇,林傳興問是什麽情報?劉先生嚴肅地說:“不該問的不要問,情報比命更重要,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隻要安全送到對方就行了。”

    劉先生最後告知了相互的接頭暗號:雙方以各自的姓分解成的名字(如胡字為古月,林字為雙木林)對接。

    林傳興以賣柴作為掩護,把情報裝在豬尿泡(一節洗幹淨的豬腸子)裏,然後藏在一根粗柴的縫裏。

    從石岩寺到胡集街上有35裏路程,要經過日本鬼子和偽軍把守的黃土包、大浴口和胡集街頭3道關卡。

    過黃土包關卡時,一鬼子用“三八大蓋”頂住林傳興的胸口問道:“你的什麽的幹活?”

    “太君,我的賣柴的幹活。”林傳興機智地答道。

    “我那時麵黃肌瘦、皮包骨,黑得像炭一樣,身上穿得破爛,一雙布鞋沒有後跟,腳趾都露在外麵。旁邊一翻譯見狀,扒光我的髒衣服,進行檢查。我人小膽子大,不驚不慌。

    那翻譯在鬼子耳邊嘀咕幾句後說‘你快快的開路開路。’翻譯還給我寫了一張‘已檢查’的紙條。此後,這紙條成了我每次過關卡的‘通行證’。”林傳興回憶說。

    到了胡集街上,林傳興問了好多家飲食店老板要不要“古月”柴,他們都搖頭不要。

    林傳興又來到一家做粑粑的門前問:“師傅,你要古月柴麽?”店家說隻要“雙木林”。

    在收柴時,林傳興示意了一下眼色,店家老伴當然也是心知肚明,給了林傳興兩個“粑粑”充饑。

    並說:“你等會,我去去就來。”不一會兒,店家老板把一張紙條塞給了林傳興,再三囑咐要安全交給劉先生。

    後來,林傳興知道了做粑粑的人姓“胡”,每次接到他送的情報後,就馬上轉送到街上一開藥鋪的老板,而他們都是新四軍抗日地下黨單線聯絡的交通員和管胡集、王家集、轉頭灣3個鎮的交通總站站長。

    為了預防敵人的檢查,林傳興也是經常變換藏情報的方式。有時藏在鞋幫裏,有時藏在打濕了的衣領裏或鬥笠裏。

    敵人見林傳興經常挑柴去趕集,也就放鬆了警惕,檢查也不像剛開始時那麽嚴了。

    1943年,春節臨近的一天,學堂的邱先生交給了林傳興一項特殊任務:要護送一位先生到王家集找一個人。

    要護的先生是生意人模樣的打扮,騎在驢子上,而林傳興就牽著驢子前行。

    當走到夏家河日偽關卡時,敵人要檢查,那先生就說:“太君、老總,我們是到鹽城做生意進鹽貨去的。”

    並從身上拿出一張經商的手續,鬼子看後又搜查了兩人的全身,沒發現什麽疑點就放行了。

    “我們剛跨進一農家大門,就聽先生喊了對方一聲‘王書記’。原來,我護送的先生叫許超,是北山區委書記,是專程去跟甘家騏(淮西特委書記)匯報工作的。”林傳興激動地說。

    “第二天,我們沒有走原路,而是改走大沽口,順利回到了寶應抗日根據地。”林傳頭對當時的事情記憶猶新。

    從1942年一直到日寇投降,3年時間裏,林傳興護送新四軍抗日情報人員和情報達35次之多,並且做到了“保密無誤”,為抗日戰爭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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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國民黨統治時期的行政機構是縣、鄉、保、甲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