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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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水榭,初冬碧水映碧波。
雕欄玉砌,晚春紅茶展紅裳。
風昊雙手後展,搭在軟玉砌成的矮欄上,眼前一古樸玉杯,散著騰騰熱氣,蓋住了背中赤紅茶水。
冰懷刃見風昊一臉毫不在意的神情,搖頭苦笑。
天曉得,這春華樓竟並不是座樓,反而是一座占地極廣,樓宇水榭華美至極的巨大庭園。
天曉得,前一刻還要拔刀殺人的風昊,此時竟與那老者對飲品茗,談笑風生。
“風老弟性情中人,果然豪爽啊!那老夫就,厚顏收下了?”
風昊嘿嘿一笑,“福伯說得哪裏話,這陰兵符法,我也是眼饞許久了。如今有幸得到,正當感謝福伯。”
叫福伯的老者,捧著幾樣靈材,喜笑顏開。
原來城門處時,風昊一聽有人等自己,第一反應便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無事獻殷勤”,“天上沒有餡餅兒”,直接拔刀。
那福伯似乎也有所準備,雖然略顯倉皇,卻也喚出六個陰兵助陣,與風昊過了幾招。
這讓風昊大感有趣,本以為此世修者,沒有精通幽魂之術的,未曾想眼前就有個老頭,當著他的麵,以陰兵助戰。
於是乎,眼下風昊便用幾味靈材,換了福伯據說承自天屍道的陰兵符法。
此世修者若要升境,心境充盈是一回事,還得輔以靈材,丹藥,才能達成目的。
之前做掉唐楚雄時,從他的儲物戒裏搜刮了不少靈材,偏偏風昊升境根本用不到,他靠的是心頭血,還有悟!
於是乎,便有了眼下的交易。
福伯本一散修,機緣巧合之下得了這部陰兵符法,但散修處境何其艱難,沒有家世支持,所有一切都得自己想辦法。
福伯修真本就晚,混到築基巔峰已經許久,奈何升境靈材不好找,眼下有人願意用靈材換他一部掌握過的功法,何樂而不為?
福伯還慶幸了一陣,好在這部符法是古籍書本,並非以玉碟儲存,否則豈不是要錯失升境良機?
而對風昊來說,自然也不虧。
自從坤卦覺醒之後,通幽之術繁繁雜雜,但風昊總沒個頭緒將之具現化。像那羅刹鳥,還是生死關頭才頓悟的。
風昊可不想動不動就被打個半死,於是便有了借此世功法,引出坤卦中類似功法的想法。
反正卦心可以破解此世功法,使之適合風昊自身,反過來說,不也是參照此世功法,引出他卦心中相應術法?
當然,風昊還有另一個想法,隻是不知道用不用的上。
二人客套一陣,那福伯告個罪,緩步離去,而風昊則翻了翻陰兵符法,若有所思。
自從坤卦覺醒之後,風昊感覺自己有點像茅山道士?怎麽又是鬼差,又是請判官,眼下,更是役使陰兵,嘖,這仙修的。
但是風昊卻不得不承認,不管是唐楚雄,土行孫,還是對戰尾生,西門豹,除了他被離火淬煉的異常強悍的肉身起到作用之外...
起作用最大的還真是坤卦通幽之術。
這就讓風昊開始仔細想一個問題,是因為他即將遇到這些事,才有了坤卦覺醒?還是正因為坤卦覺醒,才遇到這些事?沒頭緒啊。
風昊指尖燃起一從星火,將陰兵符法燒了去,笑著看向冰懷刃,“冰兄,我臉上有花?”
冰懷刃搖了搖頭,笑道:“想不到,風兄還與這春華樓當家花魁有一腿。”
風昊笑了笑,“你說的是第三條腿?別胡說,充其量不過一麵之緣。”
冰懷刃顯然不信,“那你聽那老頭說是香雪請你,就跟著來?”
風昊左手連番變化,隨後往冰懷刃背後看去,十分滿意,那裏正有個暗灰陰兵,手持巨斧,躍躍欲試。
風昊將手一揮,那陰兵也跟著消散,“小掃把...香玉的信你沒看。她之前就是香雪的丫鬟...”
冰懷刃聽著風昊簡略說了當時與法可和尚的衝突,不由皺眉不語,半晌後,疑惑問道:“那她此次幫你我二人進城,似乎另有所圖?”
“風兄,你是不是還想著,把那香雪一刀兩斷?”
風昊一驚,趕緊搖頭,“怎麽會呢,我可不是不講理的人。哈哈哈。”
冰懷刃看著風昊背後刀柄,嗬嗬冷笑,是了,你最講理,理全在刀上,“那咱們現在...?”
風昊聳了下肩,說道:“進城後你我也看到了,涼廣城現在全城戒嚴,說的是南邊巫越國打來了。”
“要離開,說是必須有郡守簽發的通關文書,否則不論修者還是普通人,一概破靈弩伺候。”
“冰兄,你扛得住那萬八千的破靈弩不?”
冰懷刃搖了搖頭,“就我這身板,一碰就碎。”
風昊嘿嘿一笑,“巧了,我也是。隻有築基境的你我,隻能船到橋頭自然直了,且看那香雪要作甚。”
風昊說罷,突然冷笑一聲,歪著頭說道:“若是沒什麽能換她命的消息,我可就要算一算之前坑我,還有香玉的賬了。”
冰懷刃無奈笑了,得虧自己沒算計過他,不然真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膽,見風昊突然看向自己,冰懷刃一驚,隨後眼珠轉了幾圈。
“風兄,河畔時,我隻是穿了身錦袍,恰好是黑色而已,不至於吧?”
風昊瞄了眼冰懷刃脖頸,嘿嘿笑道:“我是那麽小心眼的人麽?”
冰懷刃自是知道他在開玩笑,不由轉臉過去,不搭理他。
二人正隨意聊著閑天,冰懷刃突然看向風昊背後。
風昊因是背對著小橋過道,自然看不到背後來人,但見冰懷刃表情,也就知道正主來了。
冰懷刃看那香雪,一時感歎不止,怪不得涼廣城的權貴為之傾狂。
那女子臉泛桃花,唇紅齒白,眉似新月,細細彎彎。一雙如星眸眼,顧盼傳意,配上其螓首低頷,似笑非笑的俏臉兒,端地傾城。
香雪身材頎長,一襲雪白蓮裙將之裹得不露寸肌,偏偏略顯緊身的長裙,將那柳腰一束,溝壑縱橫,盡皆顯了出來。
一雙豔紅金蓮繡花鞋,偶綻於裙擺之下,於這初冬之季,撩人異常。
香雪來到亭中,施施然道個萬福,聲若黃鸝,吐氣如蘭,“二位貴客久等了,香雪晚來,還請見諒。”
風昊起身還了禮,便又坐了回去,按他的觀念,尊重從來都是相互的,不當因職業而分貴賤才是,既然對方彬彬有禮,自當還之。
見那香雪並未坐下,反而轉身正對自己,風昊身子後靠,抬眼上瞧,周身靈力微微散開,血唐奪命刀,已然蓄勢待發。
香雪卻僅是一笑,彎腰躬身,再施一禮,幽幽道:“香玉來信,直言恩公大恩,奴家感激不盡。”
風昊眯著眼,單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靜待下文。
香雪落座,腰背挺直,“不瞞恩公,奴家與玉兒情同姐妹,未曾想當日玉兒去傳話,竟被媽媽半路所截,又攔著奴家出門。”
“若不是恩公大恩,奴家少不得要與玉兒陰陽兩隔。此次聽聞恩公欲進城,唯有疏通關係,略作安排,聊表感激之情。”
風昊笑而不語,上下打量著香雪。
有意思,不論這女人所言是真是假,都不能小覷啊。似是猜到了風昊的性子,一上來便堵住風昊借題發揮的由頭,嘖嘖,有意思。
風昊笑了笑,擺手說道:“舉手之勞罷了,倒是香雪小姐...”
說到這,風昊抬眼看了下香雪背後的福伯,“似乎對天陰寺,有些不滿?”
香雪麵色不變,隻是回頭衝福伯點了下頭,福伯便離開亭台,守在小橋橋頭,那是唯一入得亭台的路。
“恩公...”
風昊擺了擺手,“風昊。”
香雪展顏一笑,“風公子性子豪爽,快人快語。奴家也就直說了。”
“奴家幼時,便是涿縣人。”
風昊愣了一下,大概猜到為什麽了。
“爹爹在奴家年幼時,便因病去了。四歲時,娘成了河伯的媳婦兒,風公子覺得,奴家該不該恨天陰寺?”
風昊搖頭苦笑,“倒是苦了香雪小姐了。”
四歲便沒了爹娘,如今又成了春華樓的頭牌,期間發生了什麽,還用說麽。
冰懷刃見風昊不再說話,隻是盯著香雪看,心中泛起一絲鄙視,隨時隨地都在偽裝,不累嗎?嗯?難道,不是裝的?
“香雪小姐,此次我二人能進得涼廣城,還是多虧小姐相助。不知,這戒嚴何時能結束?我二人還要南下...”
香雪搖了搖頭,輕攏羅袖,伸出纖纖玉手為二人添了茶,優雅中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貴氣,“二位有所不知。”
“涼廣城戒嚴,並不是因為南邊巫越國的襲擾。”
冰懷刃愣了片刻,繼續問道:“請小姐賜教。”
香雪正了正身子,麵向冰懷刃,“巫越國偶有襲擾,並不是什麽新鮮事。尤其到了秋冬時節,其國內產出不足,便會四處劫掠。”
“涼廣城身為三山關背後重鎮,承擔轉運,支撐,供給等大任,如何會因為常見的小戰事戒嚴?”
“眼下的情況,與其說是國事,不如說是,私事。”
冰懷刃看了眼風昊,再問道:“私事?如此,怎麽說?”
香雪被風昊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側臉避過視線,“據香雪所知,皆因郡守趙虎大人,被嚇到了。”
冰懷刃一愣,“嚇到?”
風昊哼笑一聲,晃了晃手中茶杯,“天陰寺,涿縣。”
冰懷刃恍然大悟,涿縣一夜之間,成了蛛怪之巢。眼下這事與西門豹,與般若無色心經有關,風昊二人是知道的。
那趙虎位高權重,未必不知道。如今趙虎治下一縣,整個變成了那般情景,反觀趙虎,之前沒少與天陰寺打交道,如何不怕?
怕涼廣城全城變蛛怪嗎?不一定,最怕的,應該是他趙虎本人完蛋。愛民如子?那得活著才能愛啊。
這剛好也解釋了,為何涿縣遇到的那些破千營軍士,對做法事得和尚十分戒備了。
冰懷刃想通過後,又看了眼風昊,心情複雜。說眼前的情況全因這人一人而起?可能過了。但說與他完全無關?更不可能。
冰懷刃歎了口氣,怎麽就偏偏讓自己遇到這事了呢,南下,刻不容緩啊。
“香雪小姐,可知要如何,才能離開涼廣?”
香雪笑了笑,抹去唇下一點水滴,“此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如今想離開涼廣,除非境界高深,可無視城中軍士與破靈弩,強行南下。”
“不然...就隻有等。”
香雪笑得溫柔,柔媚,知書達理,但言語,卻血光衝天,“等涼廣城中,兩虎相爭,爭出個結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