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龍形正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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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冰懷刃幾近絕望的表情中,一大和尚直接撞破了房門,小跑著來到鄧秀玉身前,隨後噗通一下撲倒在地,氣喘籲籲地抬頭。

    “主母,趙總兵,已至中山關!而且,他們也攻進來了!”

    鄧秀玉上挑的眼角再次挑出個弧度,眼睛一亮,捂嘴而笑,那笑聲,有小至大,有穩至顫,由壓抑,到放縱。

    “把他給我處理了,然後....”

    鄧秀玉身子一旋,再一轉,本就半透的僧袍盡皆落地,將那副妖嬈身段盡顯人前。

    “然後,啟陣!”

    大和尚應了一聲,拎起冰懷刃,轉身便走。

    而鄧秀玉,右手撫摸著左臂,緩緩劃向脖頸,又下探至溝壑,隨後嬌笑一聲,徑直走向混元爐正中,艙型裝置前。

    “玄火冥陰體,我來了....舍了這副臭皮囊,我便是,最完美的,最強大的,噬火寡婦。”

    鄧秀玉一手捂著額頭,仰麵挺胸,幾乎將腰都彎成了弓形,“哦嗬嗬嗬,哈哈哈哈。”

    笑聲回蕩在堂中,循環往複,配合著混元爐中奔湧的冤魂,映出一個背生八爪,腿間不斷湧出蛛絲的詭異身影。

    中山關下,黃天祿揮著不知從哪撿來的大刀,氣喘籲籲地向巫越人群中殺去。

    四名影虎衛結陣四方,十六把長劍將黃天祿護了個密不透風。

    竇寇早已昏死在關下,昏過去之前,他隻說了一句話,“武成王之子尚在浴血奮戰,我等怎能未戰先逃!給老子上!”

    雖然商軍士氣大振,奮不顧身,可巫越人,實在太多了....

    下了關,舉目望去,目力所及之處,漫山遍野,全都是烏泱泱一片八爪巫越,生生用人數優勢,將商軍的士氣再次打了下去。

    而且這些巫越看著不怎麽聰明,可他們用無數人命堆出個結論,隻要不對那瘦弱副將起殺意,那四個可怕的商軍修士,根本不會動手。

    於是乎,無數巫越再次上演奔流遇頑石而分側繞過,直接殺向黃天祿背後雄關,商軍雖然悍勇,可雙拳難敵八爪,頓時死傷慘重。

    黃天祿縱然牙根癢癢,也是無計可施,他沒有對影虎衛發號施令的權限和本錢。

    無奈之下,黃天祿隻好隨便撿起把大刀,筆直向巫越後隊殺去。果然,後方巫越似乎並未收到提醒,再次撲向黃天祿。

    也不知巫越哪一個行為觸怒了影虎衛,隻見其中一寬肩厚背之人,突然怒喝一聲,周身四把長劍短暫落地,又猛然爆射而出。

    狂暴劍氣將沿途巫越,連帶民房建築,推車,井口,盡皆斬碎,漫天碎屑及巨大音爆直接驚出黃天祿一身冷汗。

    然而,當那人周身一陣紅褐色輝光閃過後,黃天祿抬頭一看,頓時跌坐在地。

    隻見那人身軀憑空漲大數倍,雙腿粗壯無比,一腳落下,大地震顫,土石紛飛,竟踩死數十巫越。

    而其腰腹間生出的兩臂,纖細卻異常有力,兩把巨劍憑空斬出兩道劍氣,帶起漫天塵土與刺耳音嘯。

    劍氣橫掃而過,土石似被牽引一般,跟著劍氣爆體上天。

    上下夾攻之下,無數巫越渾身呲血,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爆體而亡,中山關下,瞬間被清出片空場。

    “影八,你越界了。”一女聲冰冷異常,聲弱,卻清晰無比。

    被稱作影八的壯漢根本不理她,兩排大牙由嘴角橫裏突出,三倍於臉,寒光閃爍。

    影八一臉猙獰凶殘,“十九,你就是太守規矩,才入不了結丹。”

    說罷,影八四臂翻飛,巨體猛衝,直接殺向南方南山關,其每一步帶起的大地震顫,地動山搖,都讓在場之人感受著結丹境的強悍。

    結丹境,短時間內可化心中神之法相,威力無匹,當者披靡,由此可見一斑。

    隻是影八還未走出兩步,突然橫劍而立,低頭看向不遠處,煙塵中逐漸露出的身影。

    另外三名影虎衛眉頭一緊,心中一顫,隨後迅速結陣,再一次將黃天祿護在當中。

    煙塵逐漸消散,一人影步履緩慢、神色悠然地由中走出,那一身官服,額下一抹短須,再加上其陰鷙眼神....正是三山關總兵。

    趙龍。

    影八四臂同時將巨劍一甩,恢複真身,昂首而對,絲毫不因對方乃一鎮諸侯而有所禮遇。

    趙龍每向前一步,黃天祿的心便提起一分。

    待趙龍上前三步,瞬間出現在黃天祿麵前時,黃天祿雙腿顫顫,嘴唇發抖,幾乎站不住身,忍不住後退幾步。

    影八巨劍“碰”地一聲,插入二人之間瓦礫當中,也阻斷了趙龍逐漸高升的威嚇氣勢,這才使得黃天祿穩住身形,大口喘著粗氣。

    黃天祿惱羞成怒,鼓起勇氣,大吼一聲,“趙龍!你待如何?!”

    趙龍眯起眼睛,瞄了下黃天祿,屬於結丹境強者的威勢,就算被影八阻隔,也不是黃天祿小小一個練氣境能承受的了的。

    隻是趙龍的話,讓黃天祿愣在了當場,“黃副將,做的好!”

    黃天祿反應了半天,不由“哎?”了一聲,問道:“什麽?做什麽?”

    趙龍無視那四名影虎衛,點頭笑道:“不愧是黃家男兒,武成王之子,竟然洞悉了本將誘敵深入,聚而殲之的謀略,做的好!”

    黃天祿看著趙龍,麵色數變,腦中瞬間閃過無數想法,其中甚至有風昊騙他的可能。

    但想到風昊那人的性格,黃天祿竟自然而然地排除了這個可能。

    最後,黃天祿將所有想法,都定在了一個結論之上。

    “趙龍和鄧秀玉,不是一夥的!他們,黑吃黑!”

    黃天祿何等聰明?從趙龍神態,言辭中便看出,影虎衛的存在雖然對其造成了一定影響和困擾,但絕不是決定性因素。

    若趙龍與鄧秀玉是一夥的,此時他就應該拚盡全力,將中山關攻破,放更多的巫越人進關,已完成那紫蓮大陣。

    可眼下!?眼下趙龍就根本沒那個意思!顯然,趙龍也並不想攻破中山,放巫越進來。

    如今又說什麽誘敵深入之策,更是在為保住官帽,為眼下的情況找理由!

    黃天祿稚嫩的五官幾乎扭到了一團,結合之前趙龍引風昊來此,是為了某樣東西的分析,幾乎瞬間便明白。

    趙龍可能是在假意配合鄧秀玉,真正的目的,是風昊風大哥?

    黃天祿心中有了結論,可還不是十分確定,不由問道:“趙將軍,您說的誘敵深入....?”

    趙龍陰狠的臉上升出一絲笑意,“巫越襲擾我大商數十年,本將不勝其煩,於是心生一計,那便是,開關放人,關門,打狗。”

    說罷,趙龍低眼看向黃天祿,“黃副將少年有為,十分機警,竟然看懂了本將意圖,並竭力配合,勇氣可嘉啊。”

    論聰慧,也許黃天祿還算可以,但論老成狡猾,一17歲少年,如何與人老成精的趙龍比?

    黃天祿連吸三口氣,這才問道:“趙將軍,如此大事,為何我們中山關和北山關,盡皆沒收到消息?”

    趙龍“一愣”,皺眉說道:“這些該死的,一定是我派去傳信的貪生怕死,臨時逃了!不過不要緊,本將,不是親自來了麽?”

    黃天祿被氣得差點咬爛自己的舌頭,這種爛借口,都說得出口?這也太他無恥了吧。

    黃天祿想了想,咬牙切齒地說道:“趙將軍,天陰寺的和尚...”

    趙龍冷笑一聲,大袖一揮,打斷了黃天祿的話,說道:“本將來此,正是為了此事。”

    “本將為了誘巫越深入,故意配合天陰寺賊寇開關之計,如今雖小有意外,可整個局勢,還掌握在本將手中。”

    趙龍看了眼黃天祿身邊四個影虎衛,笑道:“天陰寺的賊寇意圖謀反,本將已將其困在鄧家堡。”

    “此來就是調集軍中高手,圍殲賊寇!黃副將,你....”

    影八大手一揮,不屑道:“姓趙的,別扯這一套,爺爺們不侍候。”

    趙龍一聽,不驚反喜,眼中目光說不清,道不明,總有幾分“你能把我如何?”的感覺。

    “既然如此,本將手中高手不足,隻得...請些幫手了。”

    說罷,趙龍單手指天,一束暗紅靈力升天而爆。原本被火光映紅的天空,瞬間爆出幾束靈力光華,從天而降。

    隨後以迅雷之速,直奔鄧家堡。

    黃天祿瞠目結舌,小小的拳頭緊捏半晌,愣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聽聽,聽聽!多麽正氣凜然?布置多麽周密?趙龍算準了影虎衛不會管閑事,堂而皇之的以對方太強,兵力不足而調來軍外之人?!

    黃天祿稚嫩小臉一陣青,一陣白,突然想起件事,抬眼咬牙問道:“趙將軍,不知趙將軍所請之人,是何方神聖?”

    “通知咱們北山關竇將軍沒有呢?”

    趙龍似乎早料到有此一問,聞言上下打量了一陣黃天祿,“自然。來者,是天刀宗外門二長老,唐排空。內堂懲戒使,唐無用。”

    “夏鳴宗執事,張子遠。內門賞罰院罰惡閻羅,張雷澤。”

    黃天祿心中一驚,倒退三步,這才憑借大刀支撐站穩身形。雖然黃天祿軍職不高,可身份特殊,三山關有些情報,他可越級知曉。

    天刀宗與夏鳴宗,正是當年剿滅“魔族餘孽”鄧家堡的主力,為何今次...又來?

    天刀宗唐排空,結丹境,放在三山關,那便是一關鎮守。

    內堂懲戒使,唐無用,聲名在外,鐵手無情。靈湧境,比外門長老還高一境。

    至於夏鳴宗那邊,張子遠雖然隻有具靈境,反而因為在世間活動頻繁,而廣為人知。

    張雷澤,號稱懲惡閻羅,靈湧境。放在大商軍中,那便是手掌十萬雄兵的獨立軍團首腦。

    黃天祿吞了團口水,暗中為風昊擔心不已。如今黃天祿哪裏還看不出來,趙龍不但是要風昊的東西,還要拿鄧秀玉開刀立功。

    可謂一石二鳥。

    黃天祿抿著嘴,眼神遊離,末了一扶頭盔,梗著脖子問道:“趙將軍,按理說,天刀宗與夏鳴宗,皆屬我大商境內。”

    黃天祿歎了口氣,肩也跟著垮下來,因為他覺得,多半問了也白問,“按理說,調動他們幫手,應有六正書...”

    果然,趙龍將手中銅鏡往黃天祿麵前一懟,得意笑道:“黃副將,這位乃是六正書院,統涼廣十鎮知事,唐正,唐知事。”

    唐正在鏡中笑得溫文爾雅,柔聲說道:“此計,確乃我二人合力而為之。為的便是,將鄧家餘孽誘至此處,一舉殲滅。”

    唐正說罷,雙眼猛地睜大,笑容猙獰,“一如,十二年前。”

    黃天祿猛地一愣,隨後駭然看向趙龍。因為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一種讓他毛骨悚然,更頗感不恥的可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