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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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陰宮前,黑石廣場之上
風昊散開靈覺,打量著眼前巍峨雄壯,鬼氣森森的太陰殿。
在羅豐山腳時尚不覺得如何,此時近距離觀察,風昊感覺,這太陰宮,雖不知宮牆所用材料是什麽,卻如同活物一般,欲擇人而噬。
片刻之後,八個宮女模樣,鬼氣依舊的女子,仿佛流沙聚型,悄無聲息地由地上“拔地而起”。
八個宮女各走八方,向八條奈何鐵索橋前的八波修者走去。
風昊看了眼早就等在此處的十來個修者,有些眼熟,應當是山腳下見過的。
既然是同一門進來的,為何他們上這太陰宮前...沒遇到那鬼將攔路?
與山腳下,雜七雜八的嘈雜不同,此時太陰宮前,雖百多人,但幾乎沒人說話,而且各自都顯得很恭敬。
看得出來,這些人不是第一次來賀壽,而且應該也對所謂的萬鬼主母夢娥皇的實力,有個了解。
風昊掃了一眼周圍,靈湧境根本不稀奇,止水也有好幾個...
好在此時風昊也散出些靈力,雖然波動不強,倒也沒像之前那樣全部給隱匿了。
大隱隱於市...
在這麽多憑實力上得山巔的邪道中人裏,一個毫無靈力波動的,反而會成為最顯眼的那個。
風昊可不想做什麽出頭鳥。
八個宮女將八方修者引向宮門,繼而分成八排列隊。
眾人肅穆而立,那八個宮女,也轉身麵對眾人,似乎在等著什麽。
風昊想了想,便也明悟,應當是在等午時。
想起以前的“午時已到,即刻行刑!”,風昊莫名覺得有些無語。
殺人怕冤,冤易成鬼,所以一般選陽氣最重的午時三刻行刑。
這萬鬼主母過壽,竟也選午時?有些奇怪。
但結合之前從鬼將天靈扣出的五星黑石,風昊反而釋然了。
那黑石上,不但有所謂鬼氣,還有怨氣。而且,似是修者之魂。
遨遊具靈境的修為,在山巔這一片,也算得上是鶴立雞群了,當然,是反過來那種。
不少人紛紛探靈覺過來,查探一番。
再看風昊所在這一門,其他人似有似無地將最後上來的四人,也就是風昊,遨遊,秦洪海,李娜排斥在外,那些個查探的也就釋然了。
兩個結丹,一個具靈,還有一個止水...
這很難不讓人以為他們四個是一夥的,大腿是秦洪海。
李娜在看到洋洋灑灑百多人時,便收了大小姐脾氣。她的鬼使雖然生猛,卻是無法同時與這麽多人為敵。
此時見眾人都隻是肅立不語,也就有樣學樣。
但“同一門”上山的那些人,卻將自己和風昊二人一同排斥,這讓她很是無語。
偏此刻又不敢發脾氣,著實令人難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同於廣場上其他人,風昊和遨遊站在隊列尾部,不慌不忙。
而風昊手中,此時隱約有雷火閃過,內裏一儲物戒,正在被慢慢破開禁製。
天下蒼生啥的先不說,財,得先發。發財,則要抓緊。
過不多時,那八個宮女同時抬頭,隨即聚向一處,正是太陰宮門前,正中的位置。
八女一排站定,仰天長嘯,其聲似鬼哭,又像狼嚎。
如泣如訴之中,一紅妝女子抖擺長裙,身似玫瑰,從天而降。
那女子紅發紅衣,紅妝紅鞋,兩顆獠牙外露,滴著紅血。
現身之後,瞬間掀起一陣腥風撲麵,陰氣逼人。
風昊抬眼去看,心中不由冷笑。
結合之前的分析,再加上鬼將的那塊五星黑石,風昊大致對這鬼門,對這鬼母壽宴有了個猜想,如今,隻待驗證了。
那紅衣女子無聲站定,兩行血淚順著蒼白皮膚滑下,配上其極度自然,發自內心的笑,端地有些詭異。
女子環視一圈,道個萬福,陰冷與火熱交替的聲調,“柔”聲說道:“本官乃禦前宮令,奉陛下之命,前來帶諸位入席。”
說罷,那女子微微一笑,整個腦袋180度向後轉去,又露出一張無淚,卻楚楚可憐的臉。
“諸位可以稱本官,紅妝。”
紅妝話音剛落,太陰宮前,突然響起一串震天鍾聲。
十二聲響過後,太陰宮的大門,帶著陰風緩緩向內打開。
沙啞緩慢的磨石之聲,配上宮門上那一文一武,躬身做請的動作,以及鍾聲過後,細微,卻執著的木鞋踏地之音...
李娜隻覺全身一陣冰冷掃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掉了一地。
偏頭去看風昊和遨遊二人,見他倆沒事人一般,隨著人群向宮門走去,不由心中來氣,爭勝之心更是將恐懼壓了下去。
李娜邁步便走,卻被秦洪海給攔在當場。
秦洪海麵色凝重,語氣略顯擔憂,低聲說道:“小姐,你是如何知道此處的?那鬼使,又是...”
李娜冷哼一聲,一把撥開秦洪海大手,“問這問那,現在走也來不及,一切等回去之後再說。”
秦洪海歎了口氣,確實如李娜所說,事情到了此處,現在想走已然來不及。
破天荒的,秦洪海一把拽住想要往前走,李娜的手,看了眼漸行漸遠的風昊和遨遊,眉頭緊皺,傳音入密。
“小姐,這二人,咱暫時還是不要招惹他們了。”
李娜無聲冷笑,“秦洪海,你是...怕了?”
說罷,李娜猛地甩開秦洪海的大手,又拍了幾下,“狗東西,也敢碰我,他二人...必須死在這。”
“不論他們什麽背景,這,不都有鬼門做替死鬼麽?”
秦洪海歎了口氣,搖頭不止,隻得跟上李娜,向太陰宮門內走去。
風昊與遨遊混在人群中,不緊不慢,沒入宮門。
說也奇怪,這太陰宮,明明宮門大開,此時此刻又正值午時,陽光強烈,但以宮門為界,陽光竟然無法越過宮門一步。
宮門內,原本漆黑一片,卻在眾人踏入門中之後,猝然亮起兩排綠火,似眼似燈。
綠火高懸半空,映出其下黑盔黑甲,麵目不清,卻鬼氣森森的重裝鬼兵。
鬼兵腰胯長刀,背負圓盾,手中一杆黑色蠍紋旗,也不知是何材料所成,竟如鐵幕一般,紋絲不動。
旗麵上一隻蠍尾虎頭的蠍子,青麵獠牙,雙鉗赤紅,有人看得久了,竟驚叫一聲,仿佛那虎頭蠍要躍出旗麵,與其搏殺當場一般。
碧綠幽火,燈光一般由大門向宮中深處,依次而亮。
然而眾人除了能看清遠處碧火,卻是看不清其下所映照之物。
隻有待走到近前,才能勉強窺探一二。
宮令女官,紅妝,一人在前領路,宮裝並不能遮掩其曼妙身段。
但她後腦,那一雙時刻注視著眾人的眼,卻讓人滅了一親芳澤的想法。
風昊與遨遊收了初時的輕鬆,麵上難得現出幾分凝重。
一連十八道大門,每道門中,皆是碧火悠然,其下鬼卒也各有不同。
有頂盔摜甲,骨矛利刃的骨兵陣列。也有無頭冒血,毒霧凝聚成臉的詭異幹屍。
更有人頭蟲身,腹帶巨口的嗜血生物,從來也不缺貌美如花,胸開腸漏的宮裝麗人。
而各門中,鬼兵所守之物,也是各有不同,從鍘刀,到油鍋,再到點燈之台,各種刑具,一應俱全。..
偏偏十八道門中,那一虎頭蠍尾的鐵幕旗幟,不曾有絲毫變化。
李娜雖然也算心大,可十八道門走下來,頓時也有些心慌。
想到進太陰宮前,那仿佛送終一般的十二聲鍾鳴。
再看每道門之後,似乎代表十八層地獄的微小世界。
李娜突然偏頭去看秦洪海,麵色止不住發白。
她是...誰的女兒來著?
那奈何鐵索橋,竟當真有“忘世”之能?可並沒見到什麽孟婆和孟婆湯啊...
十八道門一過,宮令宮女紅妝突然止步不前。
紅妝甚至不曾轉身,雙臂張開的角度,也如麵對眾修者一般。
隻見紅妝雙臂高舉,輕聲說道:“歡迎各位,來到鬼母陛下行宮,太陰宮。”
“諸位上山途中所獲一切,皆屬於你們自己。所得積分則會在壽宴過後,轉換成相應獎勵,分與諸位。”
紅妝說罷,原本幽暗的空間,仿佛遇氣即燃的幹柴,瞬間被點亮。
隻是那光,是血紅與幽綠交錯,襯著不詳和不安,哪裏又有半點壽宴的氣氛。
一張張骨製長桌,橫平豎直,帶著些許皮肉血漬,橫陳廳中。
桌上無盤無碗,隻有三根血紅蠟燭,靜靜“站”在一顆頭骨之上。
李娜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說壽宴麽?怎麽...怎麽沒見什麽菜品?
反倒是像在給眾人下馬威,這算哪門子的壽宴?
紅妝詭異笑了幾聲,“各位,入席吧。”
八個宮女一如之前,無聲聚形,領著八方修者分別入席。
李娜甩了下頭,愣愣地看著幾乎空無一物的骨桌,一時無言。
然而,那顆頂著三根蠟燭的頭骨,卻猛地“睜眼”,血紅中摻雜著碧綠的雙眼,直勾勾地看向李娜。
怨恨,惡毒,集世間一切詛咒和不甘的目光,順著無肉無舌的額骨開合,傳入李娜耳中。
“小娘皮,殺了老子,你不得好死!快下來陪老子吧...”
話音剛落,那頭骨口中又傳來一陣猙獰女聲,“大個子!連女人都不放過,我等著你下來,與我為伴!哈哈哈哈!”
上得山巔之人,哪個手上沒有血腥?
而那頭骨,似乎是某種“怨念”的聚合體一般,一邊轉頭,一邊詛咒著它看到的每個人。
偏偏,對每個人說話時,用的都是死於對方手中人的聲音和語氣。
有那心態平穩,修為高深的,自然不受眼前情況影響。
可像李娜這種,雖然有法寶護身,但境界並不如何的,難免會受其影響。
而且,李娜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她爹,到底是誰?
一群人就那麽靜靜看著頭骨“張牙舞爪”“大發淫威”,又礙於萬鬼主母的麵子,不好發作。
能讓一幹邪道中人,全部忍著脾氣挨罵的,可見這萬鬼之母,不可小覷啊。
眼見著,這頭骨罵了半天,又轉頭看向風昊。
李娜心頭一喜,她雖然忘了自己的爹是誰,但她可沒忘,這個叫風昊的,是她迫不及待想將之置於死地的人。
此時一桌十多人挨了半天的罵,終於輪到這該死的家夥了。
結果..
可但是...
李娜微微皺眉,看著“瑟瑟發抖”的頭骨,一時不明所以。
為何,這不給任何人麵子的頭骨,竟開合了半天的嘴,愣是沒發出一聲來?
那頭骨掙紮許久,似乎終於下定決心,隻聽它剛剛喊出一字,“你..”
一鐵拳當空而落,隻聽“砰”的一聲,連帶那三根蠟燭,將其和頭骨一同砸了個粉碎。
巨大的聲響,將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過去。
讓眾多邪道眾人憋悶的是,一拳將頭骨砸碎的,竟然隻是個小小的結丹境。
這讓他們一眾高手,情何以堪?
風昊無視紅妝滴血的雙眼,更無視周圍各式各樣的注視,隻是緩緩將手收回,隨手抹去上頭的骨頭渣子,笑了笑。
“廢話忒多。”
“能殺你一次,我就能讓你,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