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 不能隻言的真相,來自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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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姆麵色一紅沒有接話,有句話她不知應不應該說,其實,她的年紀應該比虞戈大一些…
不過此時此刻,她還是決定藏好這個小秘密,畢竟女孩對於年齡方麵格外敏感,誰還不想做好哥哥的好妹妹呢?
“那個…”卓姆低頭,雙手揉捏著裙邊,今天她穿了一件帶著碎花邊的裙子,“我明天就要走了。”
“走?回靈虛山嗎?”虞戈隨口一問。
“嗯。”卓姆點了點頭,繼續說:“今天,有永安來的聖旨,身為下一任聖女候選,我必須回到靈虛山。”
“嗯。”虞戈點了點頭,卓姆回靈虛山是早晚的事。
“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卓姆抬頭悄悄瞥了他一眼。
“啊…”虞戈晃過神來,敷衍道:“挺好的,祝你一路順風。”
卓姆冷哼一聲,別過頭去,須臾,她又無奈的歎了口氣。
虞戈問她為什麽歎氣,後者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個人很…木訥?”
前者認真的回憶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說:“沒有啊,隻有小九說過我這個人有點淡而已。”
“淡不就是…嗯?”身為一個女人,卓姆敏感的覺查到了什麽,她話鋒一轉,問:“小九是誰?男的女的!是你什麽人呀?”
虞戈心中暗罵自己多嘴,伸手摸著筆尖,與卓姆錯開目光,回應:“嗯…女孩,應該算是…我的青梅竹馬!”
說話間,虞戈心口處隱約作痛,並非傷痛,而是疼在心窩裏。
“哦——?”卓姆眯著眼打量虞戈的小動作,故意將聲音拖的老長。
故意錯開的目光,伸手摸著筆尖…這男人一定在說謊,這個小九肯定是女的,並且,倆人之間的關係耐人尋味。
“那麽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卓姆眨了眨眼睛,補充道:“我是說,如果能離開安南的話。”
“大概是…回永安吧。”虞戈猶豫了片刻。
且不說他能不能選擇離開,現在情況不同,他需要刀疤臉告訴他真相,同時,他也深深畏懼著小九的奶奶,也就是當今陛下。
如果回到永安,他真的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
“哦。”卓姆點了點頭,故作漫不經心般問道:“回永安,也是為了小九吧?”
“嗯…是也不完全是。”虞戈下意識說出了心裏話,連忙改口糾正。
果然如此…
現在,卓姆十分肯定這小九肯定與虞戈關係不一般。
“沒事,無論你去哪,我都會來看你的。”話音剛落,卓姆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還沒有進展到可以不遠萬裏來探望的地步,便紅著臉隨手指了指夜空,“呀,星星真圓,月亮真多!”
虞戈聞聲抬頭,又伸手給了她一記腦瓜崩:“小小年紀不學好,謊話連篇!”
安南邊塞的夜空,哪有什麽星星,更沒有什麽月亮。就算有,卓姆的形容也太過不著邊際。
二人一直聊到了深夜,直到阿薩尋過來,卓姆這才戀戀不舍的與虞戈道別。
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虞戈心想:明天她就要走了,這一別估計這輩子再也無緣碰麵了。
他也在思考去留的問題,如果不是因為刀疤臉有他想知道的秘密,虞戈定會想方設法逃離這裏。
現在安南邊塞剛剛曆經一場大戰,那些官員每天忙裏忙外根本無暇顧忌太多,正是離開安南邊塞的最佳時機。
可離開這之後?他能順利潛回永安嗎?
安南與永安相隔萬裏,即便如此,也被那位的影子之所籠罩著。或許這裏發生的一切事,無論大小,那位都一清二楚也說不定。
更何況,他如果逃離安南,第一個不開心的一定是送他來的內務府…
虞戈搖了搖腦袋,強迫自己不在去想這些事情,轉身走出巷口準備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突然頓住腳步,因為小屋外燈火通明,有一隊士兵手持火把站在門外,看樣子是在等他。
事到如今,對虞戈來說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了。他從容的走過去,詢問對方出了什麽事。
“虞戈是吧,瘦統領要我們帶你走一趟。”為首的隊長掃了他一眼,麵無表情的說道。
虞戈被帶到刀疤臉的新住處,自從胖頭人間蒸發之後,刀疤臉便住進了他的屋子。
他走到門前猶豫片刻,然後伸手敲門三下。
“進。”裏麵傳來刀疤臉的聲音,似是虞戈的幻覺,他感覺這聲音竟然不那麽陰冷了。
虞戈推門而入,想了想,又轉身合上房門。
屋內的空間和布局,相比於刀疤臉之前的那個小屋明顯氣派了很多,與現在的屋子相比,刀疤臉之前的小屋簡直就像是囚禁犯人用的監獄。
虞戈進來時,刀疤臉正在批閱文件,他靜靜地立在一旁沒有打擾。
匆匆打量一眼,刀疤臉依舊長發遮住半張臉,隻是臉頰和唇角都多了三分潤色,脖頸上也纏好了繃帶,有股子淡淡的草藥味,看上去恢複的不錯。
須臾,刀疤臉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看了虞戈一眼:“說說看,你都看到了什麽。”
見虞戈不解,刀疤臉提示道:“回紇人進攻安南,之後你都看到了什麽。”
虞戈認真的想了想,將自己所看見的複述了一遍,不等刀疤臉繼續發問,他反問道:“你說落月時回來,而安南的夜空看不見月亮,所以,你是在指回紇國的半月關?
難道,你事先知道落月關會被上官元讓攻破?”
刀疤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隻是猜的。”
“猜的?”虞戈雖然不信,但他不想深究這個問題,他更在乎另一件事,“那麽現在你能告訴我,我母親是誰了嗎?”
刀疤臉又搖了搖頭,虞戈見狀頓時頗為失望,連忙垂下頭以掩飾自己臉上的無奈,他不想讓刀疤臉抓住他的軟肋,雖然對方已經抓住了。
“那你究竟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或者說,你又要玩什麽遊戲規則!”虞戈問。
刀疤臉緩緩站起身,緩步走到燭台麵前,拿起剪刀撥了撥火苗,虞戈注意到他的腿似乎又受了新傷,走起路來有些踉蹌。
“你還不知道你將要麵對什麽。”刀疤臉徐徐轉過身,看向虞戈的眼神裏帶著幾分輕蔑:“有些東西,即便現在你得到了,也會在眨眼間失去。
有時,最可怕的並不是未知,而是束手無策!”
話音剛落,刀疤臉突然伸手對著虞戈,五指虛握緊扣。
與此同時,虞戈感覺自己被一隻看不見的手鎖住了喉嚨,他想伸手去撥弄,卻什麽也觸碰不到。
刀疤臉緩緩抬手,詭異的一幕隨之發生,被隔空扼住咽喉的虞戈雙腳離開地麵,身體開始本能的抽搐,然後是雙腳胡亂蹬空。
漸漸的,他隻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被某種力量所吸引,馬上就要抽離這血肉之軀,然後刀疤臉突然鬆開手,虞戈也隨之落在地上。
屁股摔得生疼,但內心殘留的恐懼比皮肉之痛還要可怖。
他注意到刀疤臉居高臨下看著自己,負手而立,那眼神就仿佛再說: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看到了嗎。”刀疤臉的語氣毫無溫度,眼神中卻多了幾分變化,是憐憫,“你現在連最起碼得自保能力都沒有,告訴你真相,又有什麽意義?”
“我會變強的…”虞戈伸手捂著喉嚨,心有餘悸,但眼神中卻帶著一抹不服輸的勁頭,“說,你要怎樣才會告訴我真相?”
他隱約明白,刀疤臉費盡周折這樣做,也間接暗指自己想揭曉的謎底,猶如深潭般又冷又深且一眼看不到盡頭。
“很簡單,從今天開始,永遠不要對其他人提及你心口出有過一道胎記。”刀疤臉走到桌子附近,拿起桌麵的一張紙,隨手向後一拋。
紙張飄落半空,像落葉一樣左右搖擺漂浮,最終落在了虞戈麵前,他連忙伸出雙手輕輕托住。
質地光滑有韌性,表麵光潔,形狀四四方方,是官紙。
入手後,第一眼就看到最上方有“委任書”三個字,還沒來得及細讀,就聽刀疤臉繼續說道:“這是一張官員委任書,明天你就啟程回京兆郡。”
虞戈心中一驚,旋即心頭湧上一股巨大的喜悅,然而他沒來得及把握這份突如其來的幸福,就被刀疤臉一盆水澆滅。
後者冷冷的說:“你去襄城,任襄城從事一職,不是回永安。”
襄城也好,起碼也在京兆郡之內,總比安南這偏僻之地要強上百倍。若是找準機會,說不定還可以回永安找小九,虞戈如此安慰自己。
“提醒你一句,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麽被內務府流放安南的…”刀疤臉不知何時走到虞戈身前,那半張臉冷冷的貼近虞戈,嚇得後者本能的向後一縮,驚出一身冷汗。
“永安對你來說太危險,三年內你最好不要有回永安的打算。”刀疤臉緩緩站起身,負手看著虞戈,“想要知道真相,那就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
當你站在高處,成為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那位所有人見了你都會怕你、敬你!
到那時,你想知道的謎底,自然會有人為你揭曉!”
“我還有一個問題。”虞戈折好手中官紙,收入懷中與那塊木牌放在一起,然後站起身,看向刀疤臉,問:“你為什麽要幫我?”
“幫你?”刀疤臉發出一聲輕笑,“你想多了,我隻是在幫自己。”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今晚的話有點多!”刀疤臉麵露不悅,冷冷的瞪了虞戈一眼:“說!”
虞戈咽下一口唾沫,提了口氣,問:“老兵們私下傳言,你是朝廷的劊子手,殺了很多忠臣良將,是真的嗎?”
刀疤臉沒有第一時間回話,他隻是冷冷的看著虞戈,盯得後者渾身發毛。
須臾,他將目光瞥向窗邊,似是透過敞開的窗戶,一眼追溯到了黑暗盡頭。
虞戈看得出,他的眼神變了,既帶著一種難言的滄桑又夾著幾分無奈。
“殺他們的不是我。”刀疤臉回過頭,正視虞戈,麵色眼神恢複平時的清冷,“你以後,會明白的。
再給你一個人生建議:走上仕途後,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記住…任何人。”
離開刀疤臉的住處,虞戈摸了摸揣在懷裏的東西,感到既真實又虛幻,但那一張紙的分量他能真實的感受到的。
區區一張紙,能讓他名正言順的離開這裏,距離自己朝思暮想的永安,直接縮減了千萬裏路,或許這就是所謂權利的好處。
回到住處,虞戈沒有點燈,匆忙朝著火炕裏丟了一把柴火,點然後回到小屋內,摸著黑爬上炕頭。
虞戈捂著懷中那兩件對他至關重要的東西,沒有脫衣服就閉上了眼睛。
一樣是對他有特殊意義的木牌,一樣是可以改變他命運的官紙,即便不可能丟,但他還是不放心拿出來,所幸揣在懷裏用手捂著心裏才會感到踏實。
黑暗中,突然有什麽東西抓住了他的手,竟是一隻沒有溫度的手。
虞戈瞬間大駭,隻感覺有一股寒氣撲麵而來。他猛地睜開眼睛,本能的大叫一聲,卻突然被一隻手捂住了嘴。
那人低聲道:“叫什麽叫,是我!”
聽聲音是張二狗,虞戈連忙打掉對方的手,一連呸了好幾口,然後爬起身點燃屋頭裏的燭火,扭頭對著張二狗斥責道:“你幹嘛,想嚇死我啊!”
“等你等得久了,就躺在冷炕頭睡著了。”張二狗嘿嘿的笑了笑,又指了指虞戈的胸口:“你小子鬼鬼祟祟的藏著什麽好東西呢,睡覺都不脫衣服。
啥寶貝能讓你藏著掖著,拿出來掌掌眼?”
虞戈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不給看!”
片刻後,張二狗翹著二郎腿坐在炕邊,他一手抓了把花生米丟進嘴裏,一手拿著一張紙有模有樣的端詳著。
他瞥了虞戈一眼,見後者正伸手揉著腦袋,頓時嘎嘎地笑道:“臭小子,怎麽說也是你半個師傅,早點給我不就能免受這皮肉之苦了嗎?”
虞戈怒氣衝衝的站起身,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張二狗頓時眉頭一挑,說:“喲嗬,怎麽著,不服氣啊?”
“你千萬吃好!”說完,虞戈扭頭就走。
“去哪啊,跟你開玩笑呢!”張二狗連忙吆喝一句。
“給你順壺酒回來,免得你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