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九 不能隻言的真相,來自永安...
字數:7103 加入書籤
要塞的後門突然大開,陣陣軍號聲傳來,聲音急促代表:有隊伍通行,自行避讓!
“是援軍嗎?我們的援軍到了!”城頭苦守的一名老兵聽出了這號聲的寓意,頗為興奮的舉刀將一名剛剛爬上城頭的敵人斬殺,“兄弟們,援軍到了,殺回紇狗!”
此時此刻,援軍就是一針強心劑,安南一方的守軍一聽身後有援軍,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發動反撲。
回紇的前鋒好不容易爬到城頭,正在要塞的城牆上與敵人鏖戰,可號聲一來,回紇人也頓時慌了神。
雖然語言不通,但曆年來與武朝打交道的回紇人明白,這號聲代表著敵人的援軍。
第一波攻城部隊很快便因為損失過半,被回紇將軍下令撤退休整。也許是忌憚帝國的援軍,回紇將軍並沒有繼續指派軍隊攻城,雙方保持著微妙的安全距離,都在靜候來自安南後方的武朝援軍。
須臾,什麽都沒有發生。
戰場上的每一分都是極為珍貴的,戰機總是稍縱即逝,而對於士兵們來說,在前線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尤其是現在。
隨著時間的推移,遲遲不見援軍通過,對於雙方的每一名士兵來說,都是一種漫長又痛苦的煎熬。
最終,一名黑甲騎士突然衝進要塞內,並勒馬頓足停在原地。
黑騎士緩緩舉起手中的橫刀,周圍分明沒有任何強光照明,可他手中刀卻能折射出道道寒芒,讓人見而生畏。
刀不是凡品,馬上的騎士也不是普通人。
橫刀上附著層層厚重的寒芒,仿佛堆積了一層雪花,即便隔得老遠也能看到那一抹雪白。
突然,黑騎士順勢向前毫無征兆的劈落一刀,在橫刀落下的同時,一抹雪白的刀光瞬間撕裂周圍的朦朧與黯淡直奔前方而去。
隻聽轟的一聲,刀光一路披荊斬棘,最終斬碎了要塞的正門。
那扇連攻城車都無法破壞的厚重石門,在白色刀光掠過之後便轟然炸開,而那一抹白色刀光更是穿門而過衝進敵陣,一聲巨響後又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刹那間,回紇一方的軍隊慘叫連連,大多數人到死都沒明白,他們究竟是被什麽殺死的。
“可怕…”城牆上觀戰的虞戈瞠目結舌,黑騎士的實力太過恐怖,恐怕修為遠在那青陽道人之上。
“上元境…”卓姆輕聲嘀咕一句,目光落在城外早已亂了陣腳的回紇人大軍上,眼神中滿是哀憐之意,“一擊之威竟能如此,不虧是斬龍刀,不虧是武朝的上將軍…”
斬龍刀是什麽神兵利器,虞戈並不清楚,但他知道武朝的上將軍。傳聞上將軍上官元讓修為高深莫測,又把持武朝重兵,是當今廟堂之上的一位權臣。
上官元讓突然出現在這裏絕對不是巧合,這也間接證明了,回紇國大昭寺的確是掉進了圈套中,而幕後的指使人就是當朝陛下。
“厲害是厲害,但他為什麽要斬破大門?”前方塵埃落定後,出入安南的路暢通無阻,讓虞戈麵色一驚,“如此一來,豈不是放敵人入關?”
話音剛落,後方突然傳來陣陣鐵蹄的轟鳴聲,與回紇人的馬蹄聲不同,這聲音既有千軍萬馬的氣勢,又不失沉重感。
就好似在每個人心中裝了一麵鼓,然而擊鼓的卻不是木質的鼓錘,而是足足有千斤重的隕鐵。
確認前方暢通無阻後,黑騎士將橫刀緩緩指向正前方,隨後驅動戰馬前行,速度由慢及快。
緊隨他身後的,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黑騎。鐵蹄聲愈演愈烈,這隻黑色勁旅在為首的黑騎士帶領下,宛若一把鋒利的匕首輕而易舉突破敵人的胸膛,最後直插其心髒腹地。
回紇大軍的步兵和攻城器械瞬間被黑騎擊潰,而後方的回紇騎兵反應也很迅速,上萬的馬隊不是吃素的,它們在機動性方麵比黑騎更有優勢。
回紇騎手們在指揮官的命令下,從左右兩翼分別包抄黑騎,像兩把尖刀意圖腰斬黑騎的長龍陣型,然後分割包圍逐個剿滅。
包圍網剛剛形成,便有大量羽箭離弦呼嘯著落向黑騎。雖然雙方都在保持著高速移動,但回紇騎手人人都是技藝精湛的控弦之士,這個距離下不能說是箭無虛發,但命中率肯定高的嚇人。
自黑騎兩側射來的羽箭,像暴風雨一樣傾瀉而出,讓城頭所有觀戰的守軍都在心裏為黑騎捏了一把汗。
不過,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過去支配了武朝士兵數十年的恐懼,號稱無人可破的回紇弓騎,此時那滿天的羽箭,竟像細小的繡花針一般,剛剛觸碰到黑甲騎手的盔甲便啪的一聲彈開了!
回紇弓騎一共發射了三輪羽箭,幾乎每一名外圍的黑騎成員都挨了至少十箭,卻沒有折損任何一名黑騎成員。
曾讓回紇國驕傲的弓騎,用盡全力攻擊,卻隻是在黑甲騎士們的鎧甲上留下了一道道坑坑窪窪的疤痕,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見黑騎經曆三波箭雨卻毫發無傷,一些回紇騎手們開始動搖,但他們的指揮官依舊下達了衝鋒的命令。
他們必須攔截黑騎,哪怕這是以卵擊石,因為黑騎的正前方就是回紇將軍的位置。
回紇騎手們收起弓箭,亮出腰中的馬刀,口中呐喊著、咆哮著,最後,撲進麵前的黑色長龍之中。
在雙方短兵相接的那一刹那,千名黑騎的長龍陣型突然黑光大盛,詭異的黑色光芒過後,有道道黑氣纏繞附著在長龍陣的兩側。
回紇騎手的噩夢,從接觸到黑騎的那一刹那便開始了。
衝在最前麵的人很快發現,他們手中足以割人頭顱的馬刀,在碰到黑騎表麵的黑氣時竟變得無比沉重遲鈍,就像被蜘蛛網黏中一般,就連胯下極速衝鋒的戰馬,也不能突破黑氣的束縛。
轟隆!
回紇騎手們前撲後續,非凡沒有腰斬麵前的黑色長龍,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馬蹄下,一時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黑色長龍一往無前,帶著所向披靡的氣勢,直撲敵人的中軍。那名回紇將軍,更是直接死在了上官元讓的刀光下,屍體也被黑騎踐踏,淹沒在黑色暗潮的鐵蹄之下。
戰鬥開始的很迅速,結束更快,讓所有人都反應不及。
千名黑騎大破回紇軍隊之後,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徑直的奔著某個方向繼續奔襲,沿途所有逃竄的回紇人,都沒能逃過黑騎的鐵蹄。
直到黑色長龍漸行漸遠,徹底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安南一方的守軍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組織人手出城,去處理那些漏網之魚以及收繳戰利品。
“這就是戰爭嗎?”看完黑騎戰鬥的整個過程,虞戈已經驚的合不攏嘴。
“不,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屠殺。”卓姆語氣憤然,目光環視下方戰場,卻又充滿了無奈。
安南守軍很快便清理完塞外的戰場,還沒來得及清點彼此收繳的戰利品,便見一名傳令官奔波於要塞之內,要求麵見安南邊塞的胖子統領。
可胖頭不知因為什麽緣故,從戰爭開始到結束,從未露麵過,無奈之下,傳令官隻能跟一些中層官員進行交接。
他們談話的內容,普通士兵不能得知,隻是當天下午便有一隻一萬多人的精裝部隊,火速通過安南邊塞向著塞外進發。
有一些好奇的事主兒多方打聽,這才探得一些小道消息,聽說陛下聽聞回紇人犯境十分震怒,湊巧上將軍上官元讓正帶領精銳的黑龍重騎在安南郡附近練兵。
來得巧不如趕得巧,陛下英明神武當機立斷,命令上官元讓帶兵退敵。
說這上官元讓也是厲害,打退了回紇大軍,又追敵三千裏,兵鋒直抵回紇國大昭寺的門戶落月關!
落月關的後麵就是回紇國都城大昭寺所在的地方,一時間,回紇國上下舉國惶恐。
上官元讓也是狠人,也沒等永安的下一步命令,說了一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機稍縱即逝的道理,一不做二不休就帶人把落月關給打了。
聽說上官元讓力斬回紇國落月關守將,需知道這員守將和進攻安南邊塞的回紇將軍一樣,都是回紇國內數一數二的勇士。二者和上官元讓的境界不相上下,都是身居上元境多年的在世強者!
一天之內,兩名回紇國強者就這麽被上官元讓一個人收拾了,一時間,後方的安南郡軍心大振。
陛下又一次果斷的決定,出兵回紇國境內,據守落月關,並準備攻打回紇國首都大昭寺!
巧合?意外?
世上沒有這麽多巧合,上官元讓定是早就蟄伏在安南邊塞附近,就等著回紇人洗幹淨脖子往刀子下麵伸了。
在看安南郡的一萬精兵,半日之內能武裝出一隻精銳之師,火速通關直奔落月關?
如果細細想來便能發現端倪,一切都太過巧合太過順利,這隻能說明一種可能。
無論是上官元讓率領的黑騎,還是安南郡的一萬精兵,都是早已整裝待發,有備而來!
三日之後,大昭寺被武朝軍隊攻破,回紇國的失敗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消息一經傳開,最為開心的莫過於安南邊塞的戍邊營士兵。
回紇國的失敗,有極大可能意味著戍邊營的存在可有可無,說不定會調去其他地方,總之肯定比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要強上一百倍。
隨後,黑騎從回紇境內撤回,經安南邊塞回國。
虞戈注意到,黑騎的人員銳減了三分之一,由此可見前線的戰鬥並沒有字麵意思上的那麽順利。
除此之外,虞戈還發現,那三日前率領黑騎大破敵軍的上官元讓沒有出現在隊伍最前麵,而黑騎隊伍的中間卻多了一輛破舊的黑色馬車。
車內坐著的是誰,虞戈猜不到,但此人能讓黑騎護送,身份定然不會簡單。
也許,上官元讓就坐在車內,至於原因…隻能讓人浮想聯翩。
這三日期間還發生了一件怪事,胖統領竟然憑空消失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虞戈揣測,他可能真的與回紇國有見不得人的勾當,見此次回紇國大敗,便畏罪潛逃了。
對於帝國來說,突然少了一員外調的官員,跟戰勝回紇國相比,簡直就是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更何況安南邊塞現在還有一人主持大局,便是重傷未愈的刀疤臉。
虞戈也是後來才明白,刀疤臉所說的“落月時在回來”,可能是在暗指落月關的淪陷。
當他想明白這件事後,連忙去找刀疤臉,可他那時正在閉門養傷,除了一些要緊的公務需要差人送進去批閱之外,所有閑雜人等一律不見。
虞戈對此深受困惑,他搞不清楚刀疤臉如此隱晦的提醒他是出於什麽原因。同時他也深深畏懼著那位的手段,並初次感知到帝國政治陰謀的可怕。
他們所有人都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如果將整個事件比喻成棋盤,那麽不論身份大小,除了那位之外,所有活生生的人都是棋盤上大大小小的黑白棋子。
是白子吃黑子,還是黑子破局…這一幕幕人吃人的悲劇最終隻成就了一件事:為女帝再添一筆震古爍今的偉大功績。
一時間,虞戈也有些猶豫,究竟要不要重回永安?
他此時清楚的認識到,回去之後他依舊是他,一個在大人物麵前微不足道的螞蟻,而他要麵對的不僅僅是內務府、皇室這樣的龐然大物,還有哪位站在金字塔頂端俯瞰所有眾生的在世聖人!
就在虞戈一籌莫展之時,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卓姆。
不過此時的虞戈已經見慣了生死,小丫頭的突然襲擊對他來說,已經激不起任何波瀾。
“你怎麽沒反應啊,無聊!”卓姆吐了吐舌頭,和虞戈並肩站在高處,這是安南邊塞的城牆,此時是深夜,城頭人跡罕至。
虞戈抬頭看了看夜空,雖廣袤無垠卻看不到一顆星星,不禁歎了口氣。
“怎麽愁眉苦臉的?”卓姆偷偷瞥了他一眼,麵露一抹複雜之色,又強行提起笑臉,說:“有啥難事跟我說說呀,讓我開心開心呀!”
虞戈白了她一眼,伸手彈了對方一記:“你個沒心沒肺的小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