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一 青天白日尋煙柳,戈曉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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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戈聽了,先是愣了一會,隨後才明白過來這沉香坊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怪不得當戈曉寒聽到,他打小在石板街那種小地方長大時,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接理所當然的表情。

    從小地方走出來的人,即便生活在帝國都城永安,每天也是累死累活的忙生計,哪有那個閑心去那種地方找樂子?

    一想到自己方才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提及尋花問柳之地,虞戈恨不得當場拱進桌子底下,在找個地板縫鑽進去。

    怪不得那個婦人會朝著破口大罵,此時虞戈都覺得自己該罵…

    “我我我,我真不知道啊!”虞戈紅著臉,解釋道:“這也是朋友告訴我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行了!”戈曉寒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臉上的紅暈這才褪去大半,旋即說道:“現在知道了,就別去了。

    還有,你那個什麽狐朋狗友趕緊撇清關係吧,不是什麽好人!”

    虞戈愣愣的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的抄起茶杯,抿了一口。

    見狀,戈曉寒頓時眉頭一挑,伸手拍了拍茶壺,質問:“你這是什麽表情,你不會真想去那種地方看看吧?”

    虞戈險些一口茶水噴出來,不過在那一瞬間,他已經腦補到如果自己這口水濺到了戈曉寒身上,以後者目前的特殊時期來看,究竟會是什麽後果。

    他預測自己八成是不會有什麽“小事”,頂多也就被她當場賞一巴掌,有可能生活徹底不能自理而已!

    於是,虞戈強行忍住了這一衝動,並咽了下去。一時間他隻感覺喉嚨生疼,仿佛咽下去的不是茶水而是一整個茶杯,喉嚨裏有陣陣撕裂般的腫痛。

    戈曉寒杏眼微眯,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那表情就仿佛在暗中嘲諷:嗬,男人啊,都是一路貨色。

    可她轉念一想,又感覺不對勁,便出聲問:“不對,你才回永安幾天,根本就沒有什麽朋友來看望過你!”

    “說,到底是誰問你沉香坊這個地方!”戈曉寒抄起一根筷子,尖端指著虞戈的喉嚨。

    後者咽了口唾沫,一根筷子當然不能蠢死他,但落到戈曉寒這種修行者手中,那就不好說了。

    此時繼續向戈曉寒撒謊是不明智的,像她這種地位的人,一定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手段,能窺探自己的一舉一動。

    虞戈伸手撓了撓下巴,與戈曉寒錯開目光,說:“是宮裏的人告訴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誰,隻是昨晚碰見,然後他塞給了我一張紙。

    紙上寫著這個地名,還有一個時間。”

    “什麽時間?”

    “初四。”虞戈答道。

    “這麽重要的事,你竟然敢瞞著我?”戈曉寒一聽,頓時極為生氣,轉而又在揣測著那個人的身份,“沉香坊,初四…地址和時間?究竟是誰呢…

    對了,你說的那張紙呢?隻要是宮裏的人,對一對字跡就能找到對方!”

    “沒了…”虞戈攤開雙手,說:“我看完之後,就燒了!”

    “沒了?”戈曉寒眉頭一挑,那根筷子突然哢嚓一聲,被她一手捏成兩半,“你你你你…算了,我懶得罵你!”

    虞戈沒有接話,裝出一副理虧的模樣。他不能當著戈曉寒的麵暴露小九,因為虞戈還不信任她。

    在虞戈看來,倆人雖然目前是互幫互助的關係,但那僅僅是礙於形勢原因。

    哪怕最後這道坎過不去了,戈曉寒也有很大可能依舊做她的內務府主管,頂多也就是失寵,被砍腦袋的幾率不大。

    而虞戈就很難說了,作為被臨時推出來的替罪羔羊,他的結局早就被某些大人物畫上了紅圈。

    “不對,不對…”就在虞戈暗自感慨時,戈曉寒像是發現了什麽,自言自語嘀咕道:“沉香坊是煙花之地,初四是結案前三天…

    究竟是誰會在這個時候,冒著被發現的風險,給主審官遞便條呢…

    萬一讓李家安插在宮中的耳目發現,那豈不是直接得罪了李家?”

    戈曉寒思索有頃,突然眼睛一亮,拍桌道:“難道,是那幫老家夥?”

    “別管老家夥了…”虞戈又咽了口唾沫,麵帶歉意看向四周,又朝著戈曉寒壓低聲音道:“小點聲都在看著你呢!”

    戈曉寒抬頭四顧,周圍不少食客都在看著她,表情與目光中都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顯然是方才她置身於思考問題,全然忘記了顧忌他人的感受。

    她連忙低下頭,暗中朝著虞戈撇了撇嘴,意思是:還不快幫老娘圓場!

    虞戈指了指自己,張了張口沒出聲音,即便如此戈曉寒也能意會,他是在問:“憑什麽又讓我來背鍋?”

    戈曉寒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這眼神代表:快點,不然馬上幹掉你!

    無奈之下,虞戈隻能起身,又給四周賠罪:“叨擾了,叨擾了,我們這就走!”

    “走?”戈曉寒連忙捧起那碗粥,喝了一小口,“我還沒吃完呢,你別拽我!”

    “不走,繼續丟人現眼啊!”虞戈壓低聲音,拽著戈曉寒離開了粥鋪。

    出了粥鋪,二人鑽進一處胡同,這裏幽深僻靜,四周無人,不用顧及他人的感受。

    剛進胡同,戈曉寒便一腳踹在了虞戈的右腿上,後者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將後背貼在布滿青苔的牆體上,這才吐出一口冷氣,問:“你幹嘛,再踢我真成瘸子了!”

    “該!”戈曉寒白了他一眼,“我還沒吃完呢,你就把我拽出來,這是給你的懲罰!”

    出過這口惡氣後,戈曉寒稍稍收斂表情,正色道:“我猜,在這個時候來接觸你的,肯定不是李家。”

    “廢話,他們巴不得把我關進苦牢呢。”虞戈忍著疼,插了一嘴。

    他也有些好奇小九傳遞這一信息,究竟是要表達什麽意思。既然沉香坊是汙穢之地,那以虞戈對她的了解,小九不可能選這種地方與他私下會麵。

    “你方才說的那些老家夥,是誰呀?”虞戈反問。

    “還能有誰?是一幫老臣,一群老頑固!”戈曉寒麵露一抹不屑,似乎對那些老臣意見很大,“他們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忠臣,一直以來,飽受李家的打壓。

    我猜,那張紙上的信息,應該就是他們想要傳遞給你的。

    而在目前這種敏感的時候,老家夥們告訴你一個地址一個時間,隻能代表一件事…”

    “你是說,也跟內務府失竊案有關?”虞戈問。

    戈曉寒挑了挑眉頭,耐著心思,繼續提示:“初四的沉香坊,會有什麽…”

    “想不出來…”虞戈撓了撓腦袋,試探性的說:“有…姑娘?”

    戈曉寒被他氣的直翻白眼,沒好氣的說:“是李玨啊!”

    “李玨?這跟李玨有啥關係?”

    戈曉寒頓時冷笑:“你想一想,李玨的風評怎樣?”

    虞戈這才想明白小九給他這張紙條的目的,也怪他腦子笨,再加上心中的那份思念搗鬼,讓他壓根沒往案情方向聯想。

    現在經戈曉寒這麽一說,虞戈頓時明白,小九就是要告訴自己,在七月初四的這一天,李玨會出現在沉香坊裏。

    為什麽?

    因為李玨的風評,世人說李玨多喜愛紅塵,永安城中但凡有些姿色的美人,他都要笑納囊中。

    這樣一個風流人物,平時肯定沒少去那種煙花之地尋歡作樂。隻是最近李玨因內務府失竊案一事被曝光,李家這才將其保護起來,再也沒有露過麵。

    那麽李玨會在七月初四這一天來沉香坊的消息,小九又是從何處得知的呢?

    虞戈陷入短暫的沉思,首先他堅信小九絕對不會害他,而且對方一直在默默幫助自己。

    流放安南邊塞與身陷京查辦苦牢這兩件事的背後,都是小九在替他向某些人求情,這才換來了自己苟活的機會。

    那麽這一次,小九必然是想救出他這頭替罪羊,所以才打探到了李玨將會現身沉香坊這一消息,並不惜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親自派人將便條送到自己手上。

    以小九的頭腦,她一定是早就注意到了破案的關鍵,就是要生擒李玨,這一點虞戈與她不謀而合。

    可李家並不是吃素的,恐怕那張便條上短短五字得之不易,小九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虞戈不得而知,一時間他內心百感交集五味陳雜。

    “你幫我這麽多次,讓我怎麽…”虞戈突然自言自語道,黑眸中隱約有淚光閃爍。

    “什麽?你在說什麽?”戈曉寒沒聽清楚,問道。

    “沒什麽!”虞戈連忙轉身,慌忙擦幹眼角的淚痕。

    戈曉寒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她眉頭微挑,眼睛打了個轉兒,隱約已經聯想到了什麽。

    片刻之後,她故意咳嗽一聲,引起虞戈的注意,然後開口道:“看來你人緣不錯啊,還真有故人給你提供消息!

    那麽現在言歸正傳,我們已經確定了李玨會在七月初四這一天光顧沉香坊…

    現在便隻剩下最後一個難題,如何打敗他身邊的護衛,尤其是那個半步上元境修行者,然後強行抓住李玨呢?”

    “你不是不敢抓李玨嗎?”虞戈抽了抽鼻子,半開玩笑的問道。

    戈曉寒瞪了他一眼,不屑道:“他區區一個李玨,見了我都得避開走!我不是不敢抓他,是礙於他身後的李家!”

    “哦…”虞戈伸手摩挲著下巴,想了想,說:“這簡單,你找個更厲害的人來幫忙,不就成了。”

    聞言,戈曉寒嘴角一抽,用看待白癡的目光,斜著眼瞥向虞戈,說:“對方可是半步上元境,想要十拿九穩,就需要一位真正的上元境強者。

    整個永安城裏一共才幾名上元境?你要是能給我找一個出來,我就…”

    “就怎樣?”虞戈多順口問了一句,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多嘴,連忙用手捂住嘴巴。

    戈曉寒惡狠狠的吐出一口氣,咬牙道:“我就給你跪下,成不?

    你再敢多說一句沒用的,我真的撕了你的嘴!”

    虞戈連忙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會了。隨後,他又收斂開玩笑的表情,正色道:“沒必要非要打敗李玨的護衛,我們可以繞過他們!”

    “繞?對方可是半步上元境,你想怎麽繞,你能怎麽繞?”戈曉寒反問,聽她的語氣,這件事是絕無可能。

    “嗯…人還有三急呢,他能無時無刻都呆在李玨身邊嗎?不過,我倒是有個想法…”虞戈說完突然看向戈曉寒,後者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但還是讓他有屁快放,“永安城的人都知道,李玨喜歡美女,尤其是那些比較獨特的美女…

    除了三急之外,還有一件事,李玨絕對不會讓護衛陪在身邊。”

    “什麽事?”戈曉寒眼睛一亮,認真聽虞戈下文。

    虞戈頓時麵露尷尬之色,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說:“就是與美女喝酒賞月,然後酒足飯飽思…思那啥…”

    “那啥,你倒是說啊,還跟我拽文濃墨,那叫酒足飯飽思——思…”戈曉寒突然漲紅了臉,頓時明白了虞戈所說的意思。

    的確,一個人在行魚水之歡這種事時,總不會讓護衛貼在床邊侯著吧?

    除非這個人臉皮夠厚,但即便如此,也會煞了春光一刻,掃人興趣。

    戈曉寒紅著臉瞪了虞戈一眼,想要破口大罵他下流,卻找不到合適的用詞。細細想來,虞戈說的很對,她竟無法反駁。

    “但是吧…”虞戈又清了清嗓子,仿佛有什麽話難以啟齒,他將目光轉向戈曉寒,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見。

    後者一甩袖子,別過身去,麵色紅彤彤的極為誘人,強忍著內心的羞憤,說:“你還有什麽屁,趕緊一起放了,清淨!”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那虞戈自然也就不客氣了。後者伸手撓了撓下巴,說道:“這沉香坊咱們也沒去過,也不知道裏麵有沒有能讓李玨見色起意的姑娘。

    萬一沒有,那他整夜飲酒作樂,我們豈不是沒有機會抓他了?”

    “對,然後呢?”戈曉寒知道他還有下文,便繼續問。

    “我的意思是…”虞戈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說:“今個正好有時間,要不,去沉香坊摟兩眼,踩踩點?”

    “什麽!”聞言,戈曉寒身子一個踉蹌,反應之大出乎虞戈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隨後,她穩住情緒,轉身指著虞戈破口大罵:“你要不要臉,竟然還想著去那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