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距離太近的緣故，李玨發飆時唾沫橫飛，全都落在了劍客的臉上。後者卻依舊不為所動，即便麵前的李玨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大人說過…”劍客依舊是那句話，隻是語氣中多了幾分無奈。

    “夠了！”

    李玨突然打斷他，轉身瞅準一名護衛，踉踉蹌蹌的走過去。趁對方不注意，猛然拔出了他的佩劍，然後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更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誰也不會想到，李玨竟然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舉動。

    一時間，其他護衛紛紛聚攏過來，雙手伸向李玨卻又不敢靠近，口中俱是焦急的喊道：“公子！公子使不得啊！”

    劍客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李玨。看樣子，即便李玨以自身性命相脅迫，他也並不打算做出讓步。

    “都別過來！”李玨朝著周圍揮舞著長劍，逼退眾人後，又將劍架在自己肩頭，“誰過來，我當場死給你們看！

    哈哈哈，我要是死了，一了百了，大家都別活！”

    混亂中，虞戈注意到，李玨似乎是在宣泄什麽。他聯想到了本次內務府失竊案，一時細思恐極。

    李玨性子風流，身為李家子弟，卻至今未娶正房，更不似其他人那樣步入官場，一路高升。

    可生在這樣的權貴之家，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經失去了選擇自由的權利。

    因為身世緣故，李家可以放任他的風流，不強迫他與其他高官世家政治聯姻，甚至不會強迫他陷入官場的泥潭。

    但是，身為李家子弟，在必要時一定要有“犧牲”自己的覺悟吧？

    現如今，但看李玨的態度，虞戈便隱約猜到，恐怕李玨在本次內務府失竊案中，也隻是一個被幕後黑手推到台前的犧牲品罷了。

    所以，他才會如此抵觸吧？

    “我都答應你們了，為什麽，為什麽連這一點點自由都不給我？”李玨突然笑了笑，笑的有些瘋癲，周圍的護衛看的心慌，“別逼我，逼急了我真的去死，誰也不好過！”

    劍客依舊默默的看著他，沒有接話，隻是目光逐漸變得冰冷。

    身為半步上元境，想要殺死李玨這樣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對他來說比動動手指還要簡單。同樣的，想要阻止李玨自殺，比動動手指掐死他還要簡單一百倍。

    這就是修行者，是與凡人劃開界限，高人一等的存在。

    劍客相信李玨即便是喝醉了也應該明白，他的反抗，他的咆哮，在自己麵前都是毫無意義的。

    隻要他願意，他甚至可以讓李玨體會到什麽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他不能這樣做，因為這人是李玨，哪怕他已經成了犧牲品，但他身上流著的依舊是李氏家族的血。

    “既然公子執意要趕我們，那做下人的，豈有不從之理？”劍客沉默片刻後，突然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此話一出，李玨頓時愣住了，就連圍在他周圍的那些護衛，也紛紛將目光投向劍客，臉上俱是又驚又恐的表情。

    “都愣著幹什麽，沒看見公子要處理一些個人私事嘛？”劍客看向幾名護衛，給了他們一個眼色，勒令道：“全部出去！”

    一聽劍客發話，幾名護衛毫不猶豫的走了個幹幹淨淨。

    李玨看著突然空曠的房間，眼角處還存有淚痕，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公子，請盡情的享樂吧，屬下告退。”劍客說完，便朝他拱了拱手，然後離開。

    當他退至門口時，劍客猛地頓住，微微側首道：“雖然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但屬下還是希望公子能明白…

    您身體裏流著的是李家的血，這是事實，您改變不了的。”

    話音剛落，他能瞥見李玨的瞳孔驟然收縮，顯然是這句話給了他不小的刺激。

    見狀，劍客嘴角微挑，剛想要轉身離開，卻又猶豫片刻，朝著屋內打了個響指。

    啪啪啪！

    一連串清脆的爆裂聲，來自李玨手中的那把長劍。

    後者被嚇得一愣，本能的丟了劍柄。緊接著，他眼睛瞪得老大，就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被他丟掉的劍落在地上，卻隻發出一聲悶響，因為長劍如今隻剩下一塊劍柄。

    劍身悄然無蹤，隻是地麵上散落了一堆不知名粉末，隱約還有點點鋒利寒芒折射而來，刺人眼球。

    這是劍客用了一點小手段，將李玨手中的長劍隔空震碎，然後又磨成了細粉。

    不遠處的虞戈看的真切，並暗自咽下一口唾沫，心中為劉一刀捏了一把冷汗。

    這就是半步上元境…也不知，那個外表大大咧咧，行事放蕩不羈的劉一刀，究竟能不能撐住對方一劍？

    看著遠處堆積在地麵上的粉末，虞戈突然感到一陣愧疚和不安。並且，這種感覺隨著劍客走出房間後，變得愈發強烈。

    他轉身離開時，嘴角帶著一抹冷笑，強大又自信，仿佛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有絕對的把握去擺平。

    對手的強大讓虞戈心頭突然響起一陣急促鼓聲，鼓點越落越快，宛若催命的死神即將來臨，又恰如他此時的心跳。

    將他注意力拉回的，是李玨的哭聲。

    等虞戈晃過神來時，李玨竟不知何時跑到了床邊，正坐在床頭，掩淚而泣。

    看來，那劍客不單單讓自己感到絕望，更連李玨都為之崩潰。

    一瞬間，他突然有些同情李玨。

    雖說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別，但處境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都是被推到台前的小醜。

    並且，誰也不知道當這場戲落幕後，誰的腦袋會被割下來高高拋起，隻為博得“觀眾”的一句喝彩。

    或許，他和李玨唯一能得到的，隻有史書上那薄情殘酷的簡短一筆。

    虞戈定了定神，眼下局勢尚未明朗，不過，隻要他敢於反抗，那麽誰生誰死、誰贏誰輸都將是未知數。

    他必須反抗，必須給永安城上下一個交代，不單單是為了求生，更是為了不辜負小九的一番苦心。

    趁著李玨崩潰之際，虞戈默不作聲的放下琵琶，來到桌前，斟酒一杯。

    他又暗中掏出藏在袖中的迷藥，快速倒入酒中，然後用手指攪勻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