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章九五 夜審李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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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朝曆代對劊子手這個職業要求相當嚴格,不但要一刀下去斬的幹淨,當主審官喊停時,也要及時刹住。

    顯然,今日負責斬李玨的劊子手經驗老道,至少他沒讓李玨受傷。

    在場的一眾衙役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虞戈未晃過神來。

    上官飛燕突然朝一旁的文書喝道:“愣著幹嘛,還不記下!”

    那文書一愣,手中的毛筆險些抖落,又慌忙將筆尖放在嘴巴裏沾了沾口水,奮筆疾書寫道:虞知縣發矯詔,李玨做賊心虛,主動伏罪。

    “來人,筆墨伺候!”上官飛燕一聲令下,很快便有兩名文職拿著筆墨放在了李玨麵前。

    此時,李玨仍然趴在虎頭鍘上,冰冷的鍘刀距離他的脖子很近,令他不敢隨意亂動。

    等到兩名文職磨好筆墨,上官飛燕又衝著李玨喊道:“李玨公子,既已認罪,那就全盤交代清楚吧!”

    兩名文職也半蹲著身子,低頭眼巴巴的看著李玨,就等對方開口,他們也好寫下供詞了。

    “我…”李玨閉上眼睛,感覺羞愧難當。

    生死關頭,當那柄鍘刀即將砍下他的腦袋時,他方才明白自己並不想死。

    這種貪生怕死,企圖苟活的行為,必會被外人恥笑,恐怕今天之後,旁人提及李玨,都會噗笑一聲道:李玨?貪生怕死的鼠輩而已,算不得有為的年輕人!

    “李玨公子!”上官飛燕見他遲遲不動,便厲聲催促:“時間不多了,您要是後悔了,想掉腦袋了,麻煩你立馬說出來,我好親自斬了你!”

    “我…我說!”李玨慌忙睜開眼睛,“別斬我,我說…你們要向我保證,我認罪後,將我交給陛下處理…”

    聽到這裏,虞戈終於鬆了口氣。他暗中看向上官飛燕,卻見後者也默默看了他一眼,二人同時打了個眼色,提前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李玨,本官不會食言。”虞戈也保證道。

    “好…”李玨張了張口,感覺喉嚨有些幹燥,便出聲問:“能先放我起來嗎…我想喝杯蜜水。”

    “李玨,這裏是公堂,不是李府。”虞戈伸手抓了個空,隻能用手拍了拍桌麵,喝斥:“速速招供作案細節,以及幕後黑手!

    不然,別怪本知縣的虎頭鍘不講情麵!”

    李玨打了個寒顫,終於認了命,趴在虎頭鍘上,將整個事件原委敘述一遍。

    可能是因為虎頭鍘的威懾力太大,李玨提供的線索有些淩亂,最後還是虞戈一問一答,才還原了李玨偷竊內務府珍寶的整個作案過程。

    隻是,李玨並未透露這樣做的目的,或者說,是受何人指示。

    不過事到如今,虞戈不用問也能猜出來答案,除了李家沒有其他選項。

    片刻之後,文職重新整理了一遍供詞,並交到了虞戈手中。

    上官飛燕也湊近看了一眼,倆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他做了這麽多事,受了那麽多常人不能想象的苦頭,就是為了換這一張紙。區區一張薄紙,能要了城南衙門上上下下近百條人命,同樣的,也能救下更多的人。

    虞戈小心翼翼的掂量著手中這張薄紙,一時百感交集,想要感慨卻不知應該說些什麽。

    忽然,他起身拿著供詞來到李玨身邊。

    後者仍趴在虎頭鍘上,頂著蓬頭丐麵的腦袋無力的向下垂著,眼神空洞滿是絕望之色。

    虞戈蹲下身子,仔細打量對方一眼。

    注意到麵前有人蹲下,李玨緩緩抬起頭,同樣看向虞戈。

    “你現在滿意了?賤民,這就是你報複我的手段?”他忽然笑了,笑的很無奈,又有些詭異,“李家,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李家的事都是後事,至少今天,我贏了。”虞戈站起身,對左右道:“來人,放李玨公子出來,換身幹淨衣裳,明日押入皇宮,聽後陛下處置!”

    左右走來官差,將鍘刀拉起,不等他們去拉李玨,後者便連滾帶爬的站起來,然後轉身朝著虎頭鍘踹了一腳。

    隻聽當啷一聲,那顆凶神惡煞的虎頭,竟被李玨一腳踢飛,落在李玨腳下。

    李玨頓時愣住了,他雖是修行者,卻被因吃了解元散,全身真氣盡失。

    他現在就跟普通人無異,卻一腳踹開了鍘刀上鑲嵌的銅質虎頭,莫非,是自己腿力見長?

    虞戈頓時暗叫不好,連忙命人去拿李玨。

    可李玨卻突然發現了端倪,拚命掙脫來緝拿他的官差,整個人撲向那顆掉在地上的虎頭。

    “這是…”剛抱住虎頭,李玨便感覺這個重量不對勁,連忙用指甲扣了扣表麵,卻扣下一層銅漆,“裏麵是鐵…這不是禦賜的鍘刀!”

    聽李玨這麽一喊,幾名官差也愣在原地,紛紛看向虞戈,在請示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虞戈沒有回應,眼睜睜看著李玨又回到那口鍘刀麵前,將虎頭擺了回去,仔細觀察。

    李玨發現,這斷口處十分平滑,肯定不是他這一腳能踢出來的。

    也就是說,這顆虎頭是被人噴上了銅漆,然後安放在鍘刀一側的。

    隻是不知用了什麽手段來固定,所以一直沒有脫落,直到被他踢了一腳,才真相大白。

    他又連忙打量了一眼鍘刀,方才混亂中,他沒有心思來觀察這口刀。現在仔細一看,頓時發現無論是刀身還是底槽,做工皆是極為粗糙,根本不可能是督少府的手筆。

    “這鍘刀是假的,不是禦賜的…”李玨喃喃自語,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睛瞪得老大,“假口諭,矯詔!你敢詐我?

    那…那夜明珠也是假的吧?我就說那,不可能的,真的怎麽可能在這!”

    想通這一切後,李玨頓時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一片,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又突然失聲癲笑。

    虞戈為何詐他,就是因為沒有確鑿證據來給自己定罪,所以才演了這麽一出好戲。

    讓李玨感到可笑的是,哪怕他的意誌能再堅定那麽一點,就不會中了虞戈的詭計。

    “你都做了什麽啊!你會害死我的!”李玨怒視虞戈,雙眼向外突出,遍布血絲,“供詞…供詞!快把供詞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