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章一零二 七月初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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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沉默有頃,可苦了跪在下麵的虞戈,後者隻感覺此時正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無論進退,都要免不了要過這刀山火海。
好在,片刻之後,女帝終於開口,對蘇公公吩咐道:“宣,李玨進殿。”
蘇公公應了一聲,連忙轉身揮了揮手中的拂塵,先前叫虞戈進殿的那個小黃門不敢耽擱功夫,連忙邁開小步子,急匆匆的離開了。
須臾,女帝似是剛剛想起虞戈還跪在地上呢,便抬了抬手。
蘇公公明白她的意思,又輕聲喚道:“虞大人,陛下讓你起來呢。”
虞戈一愣,旋即連忙雙手撐地起身,卻因跪久腿麻,身子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一時囧態百出。
與此同時,茳杳的眉頭也隨著微微一皺,她分明低著頭,但注意力卻不在腳下。
朝堂上傳來一陣輕笑,似是有不少大臣被虞戈的窘態給逗樂了。
蘇公公也扭著眉頭,咂吧著嘴搖了搖頭,仿佛在感慨這孩子的命苦。
而虞戈卻尷尬的發現,無論是左邊的武將,還是右邊的文臣,都站的滿滿當當,沒有他的立身之地。
他左右相顧,隻能站在原地侯著。
現在,他終於有機會能悄悄打量一眼女帝,方才進殿後,因為太過緊張,他一路走來都是垂著腦袋。
虞戈微微抬起頭,快速看了一眼那全天下最尊貴,同時也是最有權勢的女人。
一身盛裝之下,那張美的脫俗的臉,無論是妝容,還是神態,皆完美的近乎無缺。
歲月不曾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以至於會讓人本能的忽略,這張臉早已經曆過無數風霜,正直天命之年。
僅此一眼,虞戈便快速抽回目光,臉色發紅,仿佛被開水燙過一般。雖然隻是匆匆一眼,但他能從女帝的神色中,看到小九的影子。
沒過多久,那小黃門去而複返,在殿前扯著近乎沙啞的嗓子的,高聲喊道:“稟陛下,李玨到了!”
女帝又朝著蘇公公擺了擺手,後者輕咳一聲,同樣扯著嗓子,喊道:“陛下有旨,宣李玨進殿!”
嘩啦啦——!
一陣鐵鏈窸窣的聲音傳來,引得所有人都不住的扭頭打量一眼殿外。
隻見一個瘦長的人影緩步走進大殿,他每落下一步,腳上的鐐銬便發出一陣刺耳響聲。
等他走近後,不少大臣方才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麵前的李玨麵黃肌瘦,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蓬頭丐麵,眼神不複往日的瀟灑神采,就連眼窩都向內深深凹陷。
“啊,這…肯定是用了私刑!”有人義憤填膺,“李玨公子受苦了啊,這七品知縣真是狂妄!”
此言一出,又有人跟著附和,添油加火,朝堂上頓時爭議無數。
也有人暗中叫爽,看向李玨的目光中滿是憎恨,仿佛恨不得將其抽筋剝骨,生吃活吞一般。
李氏一黨與保王派已經鬧到了這種地步,被兩派夾在中間的虞戈,隻能默默承受,暗自叫苦。
“夠了,安靜!”女帝忽然喝斥一句,“這是大明宮,不是菜市場!”
方才還在出聲抗議的人,頓時沒了聲音,收放自如,好不熟練。
李玨抬頭看到龍椅上的女帝,頓時淚眼婆娑,嘴角微張,沙啞著嗓子小聲喚道:“姨母…”
然而女帝卻忽略了他受盡委屈的表情,麵色上無悲無喜,不帶半點同情,出聲質問:“李玨,城南知縣說,你是內務府失竊案中的罪魁禍首,並已經招供,你可還有話說?”
李玨一聽,立馬惡狠狠的瞪了虞戈一眼,虞戈並未看他,故意側頭看向一旁,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
前者摸了把眼淚,怨聲喊道:“姨…咳,稟陛下,臣冤枉啊!”
隨後,李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伸手指著虞戈,手上的鐵鏈嘩啦作響,吼道:“是他,是他動用私刑,威逼利誘,我才被他屈打成招!
陛下,臣實在是冤枉啊!”
隨後,他又砰的一聲,重重的磕頭,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表達他內心的冤屈。
右相張博人看了李玨一眼,眼中帶著幾分不屑,隻是頗為隱晦,尋常人看不出來。
左相李承恩伸手順了順胡須,沒有多說什麽,甚至沒有看李玨一眼。
這個時候,就應該裝瘋賣慘,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是不出五服的直係親屬呢?
至少,跪在地上的李玨心裏是這樣想的,可他似乎忘了虞戈說過的一句話。坐在龍椅上的女人,不僅僅是他的姨母,也是一國之君。
女帝做事的手段,可比尋常龍虎要凶狠太多,不是頭腦單純的他可以揣摩到的。
聽李玨這麽說,女帝又看向虞戈,問:“李玨所說,你可有解釋。”
虞戈一手撐著右腿,緩緩下跪,然後朝女帝拱手行禮,說:“臣有異議,臣並未動用私刑,一切都是李玨心裏有鬼,故而招供以求自保。
臣還有一件事要解釋,因京查辦帶人砸了臣的公堂,臣不得不外借城東衙門,夜審李玨。
城東城南上下四百號公差,都可以作證!”
李玨一聽,立馬抬起頭,咬牙切齒的喊:“你胡說,分明是你假傳聖旨,還拿出詔書,搬出虎頭鍘要斬我,我這才認…這才被你屈打成招!”
“詔書?李玨公子折煞下官了,您可曾親眼看過,我展開詔書?”虞戈反問。
李玨伸手指向虞戈,卻沒有任何話來反駁對方,仔細回想,對方的確不曾當眾人麵公開詔書。
“李玨公子啞口無言了吧?”虞戈說道。
“你沒開榜,那也是假傳聖旨!”李玨突然站起身,紅著眼吼道。
“李玨公子,水可以亂喝,但話不能亂說。”虞戈錯開目光,從容道:“那並非詔書,隻是本官隨身的手帕。
本官在苦牢裏落下隱疾,恰逢永安雨季,天寒夜潮,這才需要煮好的中藥浸透手帕,以做外敷。
當時夜黑風高,李玨公子又跪在公堂之下,隻是您眼花罷了。”
聞言,左相李天恩不得不正視虞戈一眼。
麵前這年輕人,剛進大殿時一副惶恐模樣,活脫一鄉巴佬進城舉足無措。而現在,他卻變得從容淡定了許多,倒是頗有幾分老成。
好一張伶牙俐齒啊…李天恩心想。
李玨被虞戈說的麵紅耳赤,一時頭腦發熱,衝過去就要用手中鐐銬砸向他的腦袋。
這時,女帝突然一拍金案,所有人俱是心中一驚。李玨更是突然停在原地,仿佛突然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所禁錮,讓他寸步難行。
女帝已然動了聖怒,喝道:“放肆,朝堂之上,成何體統?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