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總是欺人太甚…”蘇俊豪明顯有些不服，小聲嘀咕一句。

    “蘇俊豪，你還有疑議？”茳杳冷冷的看著他，反問。

    不等蘇俊豪回話，便聽茳杳伸手打斷：“蘇俊豪，在回答我任何問題之前，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在這裏，我不是以九皇孫的身份和你對話，而是以內務府總管的身份，另外，你也不是蘇俊豪，而是代表整個蘇氏布行！”

    “你的一言一行，我都會把它當做是蘇氏布行的意見，你要慎言，畢竟一個經商之家能培養到這麽大的規模，不容易呐…”茳杳說完又衝蘇俊豪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繼續說話了。

    蘇俊豪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口，他怎能聽不出茳杳話裏的意思。

    與其說是要自己慎言，不如說是要蘇俊豪注意自己的身份和態度，稍有言辭不當之處，蘇家便危險了。

    即便蘇家規模再大，可在皇室眼中，也隻是附在葉子上的一隻蠶，而對於官家來說，葉子有很多，他們也不缺會吐絲的蠶。

    蘇俊豪咽了口唾沫，他還年輕，年輕代表著無限可能，也代表著他有棱角，不會輕易向權貴屈服。

    於是，他幽怨的回道：“你越是不讓我說，我就偏偏要說！

    當年，太宗皇帝駕鶴西去，九州動蕩，局勢不明，是當今陛下親手寫的銘文，鼓勵我們商人積極從商，這才帶動了武朝的經濟，沒有讓物比錢貴的事情發生，從根本上拯救了武朝！

    要說功不可沒，我蘇家擔當不起，可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吧？

    現在天下太平了，你們也不需要這點小錢了，就想著卸磨殺驢，琢磨著應該怎麽削商？

    美其名曰不能一家獨大，可依我看啊，這一切，包括沉香坊那看似無意的一句話，都是你們…你們官家的陰謀！”

    “陰謀？”茳杳冷笑一聲，質問：“那好，就算這是陰謀，那官家又是圖你什麽呢？圖你們蘇家在江南的布匹生意？

    笑話，區區一個蘇氏布行，官家還沒放在眼裏。”

    蘇俊豪頓時語塞，的確如茳杳所說，在普通人眼裏蘇氏布行就是壟斷布匹生意，橫跨整個江南的地頭龍。

    可在皇室眼中，蘇氏布行的生意即便做的再大，也隻是他們眼中一臭賣布的，如此家業未必能入得了皇室的眼睛。

    蘇俊豪憋紅了臉，又不甘心的問：“那好，既然皇室看不上蘇氏布行的這點家業，那為何不讓蘇氏布行進駐京城？

    當初官家為了穩住局麵，連哄帶騙的讓我們經商，事實上蘇家老一輩的商人做的非常不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是事實對吧！

    現如今，身為代表皇室的內務府主管又要遏製蘇氏布行的發展，這也是事實對吧？

    這不是卸磨殺驢，欺負老實人嗎？試問究竟誰理虧？”

    “你們有功，這是事實不假…”茳杳一甩袖袍，冷哼道：“可你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獎勵，聰明的商人應該知道什麽叫做見好就收，而不是得寸進尺，一味挑戰官家的底線！

    正是因為你們有功，朝廷並沒有遏製你們在江南地區的發展，這才讓你們成了江南地區的龍頭…

    可你們竟想壟斷整個武朝的布匹生意？那有朝一日皇室征布，你們豈不是可以坐地起價？

    你可知道，一但開了這先河，將有多少家跟進效仿，到那時，整個武朝內部的經濟便徹底亂了套了！”

    一通話說完，蘇俊豪早就無言以對，而茳杳又冷冷的看著他，質問：“試問，真到那時，你小小蘇家擔的起這責任嗎？”

    蘇俊豪幾欲張口，卻無詞反駁，硬是把自己憋的臉紅脖子粗。

    見他這幅模樣，茳杳這才輕歎一聲，態度有所緩和，說道：“蘇俊豪，不管將來蘇氏布行究竟會是誰來接手，你都要明白…你們對武朝的穩定有苦勞不假，可沒有朝廷這顆大樹替你們遮風擋雨，若非武朝開放政策，爾等祖輩又怎能白手起家獲得今日的成就？話盡於此，你且多想想吧…”

    “好！”蘇俊豪猛地站起身，衝茳杳拱手道：“九皇孫年紀輕輕，又是一介女流之輩，卻能說出這般大道理，我蘇俊豪佩服…不過也請殿下記住！”

    蘇俊豪伸手指了指自己，昂首揚眉道：“蘇氏布行未來的當家，隻能是我蘇俊豪，也必須是我蘇俊豪！”

    “蘇氏布行對吧，那本殿下便拭目以待。”茳杳眯眼笑道。

    虞戈也站起身，說：“既然這事翻篇了，那麽…”

    他話沒說完，便被蘇俊豪打斷，後者一手指著虞戈，說：“這事雖然翻篇了，不過我蘇俊豪依舊看不起你…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幾乎整個江南的人都知道，你虞戈擁兵自重，想造天下人的反！”

    “這個嘛…”虞戈摸了摸下巴，一時不知應不應該回答他。

    蘇俊豪又說：“莫要說這都是謠言，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謠言為何不傳別人，而偏偏傳你呢！”

    虞戈隻得苦笑道：“蘇公子大智若愚，言之有理啊…”

    “還有一件事！”

    蘇俊豪剛剛揚起一根手指，就被茳杳吼了一嗓子：“你還有完沒完？”

    他頓時縮了縮脖子，緩緩放下手，暗中咽下一口唾沫，裝著膽子說道：“這次是我認栽了，不過，你得把我馬子還給我啊！”

    “什麽馬子？”茳杳皺眉反問。

    虞戈和蘇俊豪異口同聲道：“就是那落水的姑娘。”

    茳杳意味深長的看了虞戈一眼，然後衝蘇俊豪搖頭道：“那女人不在我們船上，要麽你下船去尚陽湖裏找一找，要麽…你就坐軍艦去溫州城裏找一找，自己選吧！”

    “笑話，我堂堂蘇公子會怕這個？”蘇俊豪撲了撲衣袍下擺，抓起桌上折扇，扭頭便走，“本公子親自去尚陽湖裏找找！”

    出了房門，就聽一旁的周虎冷不丁說道：“公子，人不要了？”

    “你想嚇死我就直說！”蘇俊豪拍了拍胸脯，沒好氣的說：“人家都說了，下船自個找，你還聽不懂什麽意思嗎？”

    “那我立馬找人備船。”周虎回道。

    蘇俊豪用折扇點了點周虎的肩膀，罵道：“你你你，朽木不可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