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五二最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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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線盡頭的小光點,從芝麻大小再到花生米大小,並隨著時間與腳步的推移,一點一點揭露它本來的樣子。

    虞戈停下了腳步,直覺告訴他,他不能輕易向前邁出一步。

    此時此刻,那個小光點已完全暴露在虞戈的視野中,不是什麽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更不是什麽生路,而是一個巨大的“圓”,是被黑暗壓縮成團的光。

    與其說它是在發光,不如說它很有可能是這個虛無世界中最後的光…

    虞戈此時就站在這個足足比自己高五倍的巨大光圈前,他隻需要輕輕伸手便能觸摸,生物的趨光本能也讓他有種想要貼近光圈的衝動。

    或許,隻要穿過這團光,就能走出這個虛無世界?

    虞戈也隱約發現,那直擊靈魂的灼痛,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麵前這團光。

    因為,當虞戈伸手欲碰麵前刺眼的光壁時,他的手心會愈發焦灼,就仿佛直接伸手去觸碰一團火那般糟糕。

    虞戈繞著圓形光團走了整整一圈,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不是圍了一圈,隻是一邊走一邊觀察,反複確認沒有任何發現後,這才停下腳步。

    而後,他開始思考,意識也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麽觸碰麵前的光壁,要麽待在此處。

    按眼下的情況來說,似乎一味的待在原地,才是最錯誤且徒勞的選擇…

    一念及此,虞戈緩緩伸手,一點一點貼近麵前的光壁,頓時手心的灼痛感更加明顯,就仿佛被千根燒的火紅的針同時紮中手心。

    虞戈強忍著手心的灼痛,他心想著,可能擠進這光壁後,就有新的出路可走,或許光壁中隱藏著譬如世外桃源般的世界,總之比待在這一片虛無的世界要好上百倍。

    就在他的手即將接觸光壁的刹那,虞戈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聲響,令他身子一頓,手也僵在半空,距離麵前光壁僅一指之隔。

    虞戈徐徐轉過頭去,一臉疑惑的看向後方,身後依舊是一片虛無,隻有最深沉的黑暗。

    至於方才那一道聲音…似乎是某種錯覺,又或是虞戈已經在這裏呆的太久了,久到聽覺出現了問題。

    虞戈甩了甩腦袋,轉回頭去,剛要繼續觸碰麵前光壁時,他再次聽到了來自背後的一道聲音。

    這一次,他很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即便聲音含糊哽咽不清,其中又夾雜了大量似風似哭的雜音,但虞戈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因為聲音的主人,就是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人,是茳杳!

    “茳杳?”虞戈抽回手,扭頭看向身後的黑暗,因長時間不開口而導致聲音無比嘶啞。

    “是你嗎?”虞戈轉過身,朝著黑暗輕語,這已經是他所能發出的最大聲音。

    “你在哪…茳杳…小九!”沙啞似的嗓音從虞戈的喉嚨深處擠出,僅說了幾個字,他便氣喘籲籲。

    胸膛上下起伏,就連呼吸也帶有咕嚕嚕的聲響,活像一個被風吹鼓又破了一個洞的口袋。

    好在,茳杳的聲音卻是越發清晰起來,虞戈隱約辨認了三個字:不要碰!

    不要碰?碰什麽,莫非是…

    虞戈一臉疑惑的轉身,重新打量麵前的光壁,陷入長久的沉思。

    可就在這時,麵前的光壁忽然光芒大盛,刺眼的、最純淨的乳白色的光,似是收到了某種指引、又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爭先恐後的向外擠動。

    刹那間,光芒刺破四周的黑暗,並向外無限延伸,而身處於光芒之中的虞戈,即便閉上眼睛、即便以雙手遮眼,也無法阻攔那白光灼燒他的眼睛。

    手背乃至全身上下都似被火灼過一般痛,且這種痛宛若永恒般的存在,尤其是眼睛…

    有生以來,虞戈頭一次想要挖出自己的眼球,隻要這樣做能讓他好受一些。

    就在他被灼熱的光包裹全身,即將崩潰的時候,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他,並用力向後拉扯。

    無形的手似蘊含著某種虞戈不能理解的力量,將他一路抽離光的世界,又帶著他穿過無盡長夜。

    虞戈意識昏迷前的最後一眼,他看到了一片朦朧,宛若置身雲間那般。

    除此之外,身體再也感覺不到任何刺痛,一股困意襲來,讓他昏昏沉沉的睡去。

    這一覺,他睡得非常舒服,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在睡夢中做了很多夢。

    這些夢或長或短,有讓他感到熟悉的人,也有一些陌生的場景。

    而置身夢中的他,宛若一個透明的旁觀者,看著一個個或熟悉亦或陌生的人,在同樣熟悉或陌生的環境中上演一幕幕悲歡離合。

    第一夢,他夢見了茳杳趴在床頭,臉上掛著未幹的淚痕,整個人消瘦了許多。

    她顯然是在陪同病號,而床上躺著的病人不是別人,正是虞戈自己。

    此時病床上的虞戈,麵色蒼白,唇角淡無血色,幾乎瘦可見骨,且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由此可見,他保持這種狀態應該已經過了很久了。

    虞戈不明白,他分明已經死了,為何茳杳還要將他的肉身保存再來,或許比起自己死亡的事實,茳杳更願意相信他隻是突然昏迷了,隻要睡上一覺便會醒來,哪怕會“睡”上一年、兩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

    這個夢境太過於真實,肉眼可辨茳杳臉上的憔悴,與睡著後微微顫抖的睫毛,甚至是均勻的呼吸聲。

    虞戈伸手欲摸,卻不出意外的摸了個空,而正在熟睡的茳杳忽然皺了皺眉頭,然後徐徐起身打了個噴嚏。

    隨之她徐徐睜開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最後將目光落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虞戈,又被淚水打濕了眼角。

    顯然,對於茳杳來說,每每睜開眼便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虞戈,對她而言是一件至今也無法接受的事。

    她伸手從被窩中掏出虞戈的手,那隻手可見瘦骨嶙峋,茳杳將頭緩緩垂下,印在虞戈的手背上,低聲說了很多話。

    一旁早已化作一縷殘魂的虞戈能夠聽到茳杳在嘀咕著什麽,卻又聽不懂她說的話。

    正當虞戈想要貼近茳杳,仔細辨別她到底在說什麽的時候,又有一人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