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了，虞戈從床上驚醒，方才驚覺後背生出一層冷汗，黏糊糊的泛著涼意，十分難受。

    夢境中所發生的一幕幕仍曆曆在目，虞戈很清楚，那不是真的夢，而是一個人的一生。

    是在時間亂流中以畢生修為為代價，送他還陽的那個老人，而那個老人的身份，也在那個漫長的夢境裏一點一點揭曉答案。

    “原來，前輩是太宗皇帝…他是被…”虞戈喃喃自語，話沒說完，便被身旁伸過來的一隻素手堵住了唇。

    枕邊人慵懶地扭動著嬌軀，一雙素手纏上虞戈的手臂，嗔怪道：“起這麽早幹嘛，把我也吵醒了！”

    虞戈扭頭看去，眼前的一幕頓時令他血脈噴張，隻見枕旁人削肩細腰，長挑素體隻圍了一層薄紗，春光一覽無遺，又是生的俊眼修眉，足以讓人見之忘俗。

    一眼看罷，虞戈急忙轉過頭去，臉色已然漲紅，可更讓他感到吃驚的是，身旁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茳杳。

    虞戈的反應也讓茳杳不住地紅了臉，後者伸手輕輕推了他一把，嗔怪道：“怎麽了，都已是老夫老妻了，你反而害羞了…呀，你怎麽出了這麽多汗，是又做噩夢了嗎？”

    話音剛落，茳杳急忙伸手替虞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後者卻是倉皇躲閃，一時間不知究竟發什麽了什麽，更來不及接受。

    記憶中，他應該還是靈魂狀態，再次醒來應該遵從老人的囑咐，尋找尚在人間的肉身回魂才對。

    虞戈又抬頭茫然的打量一眼四周，不住伸手撓了撓腦袋。

    他此時正躺在一張床上，或者說，他是和近乎赤身的茳杳擠在同一張小床上的。

    床板很小，以至於兩個人的身體需要相互依偎著，距離之近，能讓虞戈明顯的感覺到來自手臂的柔軟的壓迫感…

    除此之外，房間中一切擺設都是那麽的熟悉，譬如清晨從東窗照進來的晨光，一張四角小桌與兩把椅子，桌上擺著老舊的油燈與一套樸素的茶具。

    一切的一切，包括身旁的佳人，對虞戈來說，都是那樣的熟悉。

    這裏是…有間酒肆！而虞戈此時就躺在自己的臥房，當然，他是和茳杳一起的。

    這讓他心中不禁好奇，為何自己一睜眼，眼前的的一幕會是有間酒肆…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忙伸出左手掐了掐臉頰，卻疼的齜牙咧嘴，在半邊皺巴巴的臉上留下兩根紅指印。

    “你這是幹嘛！”茳杳急忙伸手溫柔的撫摸著虞戈的側臉，擔心道：“大清早的，你發什麽神經啊…怎麽還自個掐自個呢？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虞戈這才明白這並非是夢境，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就連手臂處傳來的柔軟的壓迫感，比起曾經熟悉的感覺，竟又加重了不少…

    “我…這裏是…”虞戈嘴巴一張一合，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

    “你傻啦？”茳杳一手裹著薄如輕紗的睡衣，一手擺正虞戈的腦袋，讓他的眼睛與自己對視，“當家的，你可別嚇唬我啊！這裏是你的家呀！我是你的妻子啊！”

    “茳杳…”虞戈半信半疑的喊了一句。

    “是我啊，是我啊，你嚇死我了。”茳杳頓時依偎在虞戈懷中，並長舒了一口氣。

    之後，茳杳以為虞戈又犯病了，便用了小半個時辰與虞戈解釋一切。

    按她的說法，在十年前回紇國聖女入永安城赴國宴，自己喝下那杯毒酒後，昏迷不醒躺了整整兩年。

    兩年後，他突然奇跡般蘇醒過來，而茳杳也利用這兩年時間，成功說服了女帝放她二人去過普普通通的日子，代價是從此茳杳必須放棄皇嗣的身份。

    茳杳自然欣允，而後她與虞戈返回有間酒肆，並在在這安定下來，一晃便是八年。

    這八年裏，二人形影不離，雖然操持酒肆非常辛苦，卻也能苦中作樂。

    虞戈聽後久久不能回神，他試圖尋找一絲回憶，可茳杳所說的一切，他就是回憶不起分毫。

    “我記不得了…”虞戈如實道。

    茳杳麵色一僵，又強顏歡笑，擺手道：“沒事，這幾年你經常犯病，就好像一直沒走出來似的，我都習慣了。”

    “是嘛…”虞戈皺起眉頭，對此半信半疑。

    此時他二人都穿好了衣裳，虞戈在房間中漫步，目光四下打量著。

    忽然，他想起了什麽，連忙推開東窗向下看了一眼，然後趴在窗邊若有所思，仿佛在想什麽心事。

    直到茳杳從背後抱住他，寬慰道：“沒關係，即便每天起床你都會失憶，我也會一次又一次的把咱們這八年的經曆，說給你聽…我陪著你，永遠！”

    虞戈晃過神來，他轉過身伸手握住茳杳的手，低頭看著茳杳，目光認真到一絲不苟，看了很久很久。

    茳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陌生，便怯生生的說：“別這麽看著我，怪嚇人的…”

    虞戈卻仍看著茳杳的眼睛，認真問道：“你真的是茳杳嗎？你沒有欺騙我吧？”

    茳杳麵色一白，罕見的沒有及時回應虞戈的問題，分明這個問題簡單到不需要思考。

    “茳杳，小九？回答我。”虞戈緊攥住茳杳的手，貼近一步，追問。

    “我…”茳杳似是想說什麽，卻終是選擇了緘口不言。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扒開，一個看上去五六歲大的小男孩，皺著眉頭衝房間內的倆人喊道：“爹，娘！你倆咋還不出門啊，今天還做不做生意了。”

    小男孩長得很是稚嫩，虞戈隻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從他眉宇之間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

    虞戈鬆開茳杳的手，指了指小男孩，問：“他是…”

    “娘！”小男孩卻是望向茳杳，說：“爹是不是又忘了我們了！”

    茳杳晃過神來，笑著走到小男孩身旁，將他拉到虞戈麵前，同時說：“爹地怎麽會忘了聰兒呢，你爹呀隻是睡蒙了，對不對，當家的？”

    茳杳抬頭望向虞戈，眼中竟帶著許些企盼，顯然她是想讓虞戈順著她的意思接下去。

    虞戈沒有及時回話，而是又打量小男孩一眼，他看得出，後者那張粉嫩的小臉上，既緊張又期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