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聰聰的小男孩，個頭才長到和虞戈齊腰，後者湊近過了些，並蹲下身去，兩手握住他瘦小的兩肩，仔細打量一眼。

    小男孩頓時更加緊張，許是被虞戈看的久了，獨屬於孩童的那份不安，讓他扭動弱小的身軀，試圖掙脫虞戈的雙手。

    可他哪裏比得過虞戈，後者的手卻紋絲不動，小男孩反抗無果，隻能怯生喊道：“爹…你嚇壞我了…”

    虞戈這才晃過神來，應了一聲後，抽回兩手。

    小男孩急忙跑到茳杳身後，兩手緊緊扯住茳杳的衣角，緊張兮兮的望著虞戈。

    “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麽，那可是你爹地呀。”茳杳急忙拉起小男孩的手，試圖讓他站到自己身前。

    小男孩卻是不從，積極反抗：“不，他不是爹地…”

    “聰聰！”茳杳吼了他一句：“你在調皮，我就打你屁股了。”

    “沒事，沒事，別嚇到孩子。”虞戈湊上來，解開茳杳的手，這才讓小男孩得以掙脫。

    小男孩飛快的跑出房間，茳杳則伸手喊道：“你這孩子，慢點跑！”

    虞戈看著小男孩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熟悉，似乎自己小時候也是這般怯生的模樣。

    “原來，這就是我們的孩子啊…”虞戈喃喃自語，手也不自覺的挽住了茳杳的細腰。

    後者沒由來一愣，麵頰又浮現幾分蘇紅，若小鳥依人一般依偎在虞戈肩頭，並衝他伸出了兩根手指。

    虞戈見狀，不住好奇的問：“你朝我伸兩根手指是什麽意思，難道…”

    茳杳以粉拳捶打虞戈的胸膛，嗔怪道：“還不是怪你，讓人家…反正你還有一個女兒啦。

    你起的名字，男孩叫聰聰，女娃叫慧慧。”

    虞戈愣了愣，不過這一次他沒再表達質疑，而是輕聲說：“原來是這樣啊…我們已經有兩個孩子了。”

    茳杳嘴角挑著一抹笑，她以腦袋溫柔的蹭了蹭虞戈的胸膛，得意道：“對啊，當家的，太好了，你終於記起來了！”

    虞戈漸漸接受了事實，從他回魂後的這十年，他與茳杳回到有間酒肆生活，自此各自拋下曾經的身份，並孕育一男一女一對雙胞胎。

    上午時分，虞戈剛剛打掃完自家門前，反手摘下打烊的牌子，並朝街對麵賣豆幹的一個女人擺了擺手，權當是打過招呼。

    賣豆幹的女人也衝他揮了揮手，然後繼續忙碌起自家生意。

    聽茳杳說，近幾年他們的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壞，全靠虞戈的廚藝把持，聰聰和慧慧兩個不大點的小孩子，也早早的為這個小家分擔責任。

    她們一家四口，靠著一家酒肆隻能勉強過日子，雖然並不富貴，卻也自給自足，日子過得反而更有滋味。

    茳杳還特意加了一句，她說當初放棄皇嗣身份，陪虞戈一同做回庶人的決定，時至今日，哪怕日子清貧也絕不後悔。

    臨近晌午時分，終於陸陸續續的有客人進來，人不多卻也幾乎占滿了小小的酒肆。

    虞戈在廚房裏嫻熟的做出一盤又一盤菜品，由聰聰一一給食客們端上桌，而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慧慧，則負責給食客們添茶倒水溫酒。

    一家人忙裏忙外，總算是把今天的日子掰扯著過去了，時間很快便到了晚上。

    虞戈推開一間臥房，這間房是過去茳杳的房間，酒肆的二樓一共三間房，一間靠東的南臥，采光最好，為了照顧茳杳的身體，倆人把這間房當做主臥。

    另一間就是眼下這間，也是南臥，過去是茳杳的房間，站在則改成了兄妹房，兩個不大點剛懂事的小娃娃，分上下床睡得正香。

    還有一間北臥，以前是給虞得水住的，不過後來就閑置了。

    虞戈記得，茳杳曾提議將這間房出租出去，不過被虞戈拒絕了，因為這樣不太方便，二人生活不易，卻也沒捉襟見肘到那種程度。

    虞戈步入房間，先是看了一眼睡在上鋪的聰聰，小男孩作為哥哥，自然要照顧妹妹睡在上鋪。

    他顯然睡得不深，虞戈出現在床前時，影子蓋住了他的臉，後者皺了皺稚嫩的眉頭，懵懵的睜開眼睛，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爹…”

    這一聲爹，簡直是喊到了虞戈心坎兒上，恍然想起，曾經的他有一個非常樸實簡單的夢想，便是和茳杳白頭偕老，在添上一兩個娃娃。

    虞戈笑了笑，伸手替聰聰扯緊被子，壓低聲音道：“睡吧，爹就來看看你們。”

    聰聰的小眼睛一張一合，不過多時便睡熟了。

    虞戈又附身下來，借著自律月光，看了看睡在下鋪的慧慧。

    總是聽說，這閨女打小是跟爸爸親的，可慧慧這孩子卻不一樣，白天似乎總是躲著自己。

    虞戈猜測，這多半是因為自己那半張皺巴巴的臉，嚇到了這孩子。

    他伸手摸了摸慧慧的小臉，動作又輕又柔，生怕吵醒了對方。

    熟睡中的慧慧皺了皺眉頭，又緩緩舒展來了，即便隔著夜色，虞戈也能觀察到這小妮子的臉。

    慧慧可以說是完美的繼承了茳杳的優點，白白淨淨的小臉，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十分修直挺拔，一張粉嫩的小嘴竟也帶著刀削般棱角分明的線條。

    可以說，不論是哪一點，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都是漂亮的有些過分了。

    這讓虞戈不禁回想起，幾十年前的那個雨夜，在永安城內一破廟裏，自己顫顫巍巍的將最心愛也是唯一的玩具，遞給一個看上去和自己同齡的小女孩。

    那晚的雷聲震耳欲聾，嚇得那時的虞戈想要閃躲，偏偏雷光撕開夜幕時，能讓他瞥見身旁小女孩的臉。

    那時的茳杳正皺著眉頭擺弄著手裏的舊玩偶，僅僅是看了一眼她的側顏，便讓虞戈臉紅，以至於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敢正眼注視茳杳的臉。

    “像啊，真像啊…”虞戈輕歎一聲，感慨著，然後起身，放輕腳步離開。

    在關門一刹，上鋪的聰聰忽然翻了個身，伸出一隻手，喊著：“爹地別走，留下來吧，留下來陪聰聰…陪…”

    虞戈被嚇的一驚，原地緩了一會，方才後知後覺，原來是這孩子在講夢話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