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海暗流 第89章 望山之巔,惟刀與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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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聖和神拳的對戰並沒有停下歇息的意思,無聊的陳開便打開了辟水劍讓人送來的吃食。

    食物很‘豐盛’,兩隻燒雞,二斤熟牛肉,兩扇烤製小羊排,還有兩個不知道什麽動物的肘子,以及兩壇留白居出品的好酒。

    “做的倒是很用心多了,就是太葷了,這哪是給人吃,這倆肘子要是豬身上的,簡直就跟祭祀沒區別了!”

    “那是驢前肘。”武福沒好氣地糾正。

    陳開將那燒的軟爛的肘子拿出一個,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哇,還真是,這可是好東西,都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

    說著他直接撕了一大塊,自顧吃了起來,好在周圍的人已經對這個不尊師長,沒有下限的紈絝有了一定的免疫,加上大家實在太餓了,不敢看別人吃東西,不然的話,也不知道還要迎來多少口水和白眼。

    “哦豁,美的很,老漢你來不來?”陳開自己吃著,還要招呼武福,順便也給陳重和許飛撕了一些。

    武福瞅了瞅場上絲毫沒有暫停意思的二位,咽了咽口水,終於下定決心,點了點頭,陳開便直接將另外一整隻驢肘扔了過去,又給沈讓師徒送了一些其他的。

    然後,剩下的食物,很快又被陳開半無賴半諂媚地送給了芝三娘,看的笑悲聲臉色青黑。

    他剛剛已經去找黑臉掌櫃,給他自己和芝三娘幾人定了吃食,但顯然,‘外賣’送到的時間還早,並且紈絝世子這一手殷勤,芝三娘他們應該沒有胃口再吃自己點的‘外賣’了。

    陳開此舉,一半是無聊的玩心起,一半也是想把這些現成的食物消滅幹淨,萬一師父和神拳餓了要吃,也隻能等自己現做,然後自己再拖延拖延,看看能不能化解這決戰中的凶險。

    他躺在茅屋邊的草垛子上,望著天邊雲卷雲舒,一直等到太陽快要落山,不少看客都已經疲憊了,場中的二人依舊生龍活虎。

    “當年蔣三通和那個什麽劍神,是像這樣不眠不休地戰了五天五夜嗎?”陳開問武福。

    “我隻知道他們戰了五天五夜,卻不知道他們吃沒吃飯。”武福說著瞥了一眼笑悲聲,“千機閣長老想必是知道的!”

    笑悲聲背後一緊,趕忙回頭,滿臉堆笑地說道“執事大人說笑了,幾百年前的事,我怎麽能知道呢。”

    武福懶得理他,陳開二話不說,直接起身,朝芝三娘那邊走去,笑悲聲趕緊點頭哈腰,拱手攔在陳開麵前“吃了吃了,我們拚湊了許多細小的線索,推斷出真實情況應該是他們五天五夜,三戰三歇,最終不分勝負。”

    陳開拍了拍笑悲聲肩膀“這就對了嘛,又不是什麽值錢的秘密。”說著他折回去,抓起兩壇酒,放到武福麵前“飯可以不吃,水不能不喝,你老漢力氣大,勞煩!”

    武福認真點了點頭,起身抓住兩壇酒,走到場邊,恭敬道“主人,您和刀聖戰的如此痛快,請以酒助興!”

    然後他雙手一提,將酒壇向上扔了一點,化掌貼住壇身,平平往前一推,兩隻酒壇便穩穩地向中間疾飛而去。

    場中一直飄忽的青黃兩道身影,一觸頓分,眨眼之間已經各自抓了一壇,分開而站。

    馬空拳一手抓壇,一手撕開封口的油紙,陶醉地吸了一口氣“好酒!老夫已經數年未曾飲酒,但今日既有好酒,又有難得的知己,不如順便再加一比,看你我二人,誰喝的快些!”

    凡進一手抓著黑魚刀,他直接咬住酒封,用嘴撕開,也吸了一口,“好!”

    陳開看向場中,此時的師父,已經不是平時那個淡然隨和的鄉間郎中,而神拳,也不是初次見麵那個平凡無爭的山間獵戶。

    他們為彼此揭去了罩在身上的,用來掩飾寂寞,隔絕凡塵的外殼,露出絕頂高手的本真氣質,爭強好鬥,狂放灑脫,成了純粹的江湖武者!

    變得俗了,幼稚了,但看得出,也真正快樂了。

    “請師傅和神拳稍後!”陳開抓住這短暫的說話時機,向場邊喊道“拐子嶺的,速速下山告訴你們石當家,立刻將你們存的這種好酒全部送上山,如果少於十壇,就派最好的馬夫,騎最快的馬,去洛州凡塵商號提貨!此事辦成,師父和神拳會滿足他心中所求!”

    話音落下,立刻有人連滾帶爬往山下而去。

    前世,陳開沒有知己,也沒有兄弟,今世就更不必說了,他隻希望影視作品沒裏的橋段是真的,一次開懷暢飲,能讓兩個本是對手的男人,喝成朋友。再不濟,也有機會用留白居的酒,讓他們互相灌醉。

    “哈哈,你這乖張徒弟,替你做主也就罷了,竟然還自作主張到老夫頭上!”場中,馬空拳大笑著說道。

    “這樣的徒弟,總比你那些呆徒弟有趣的多吧。”

    “有道理!”

    殷延席的臉色難看,他不明白神拳為什麽貶低自己的兄長不如一個紈絝子,但是他不敢質疑,武福卻露出了淡淡的失落,其中夾雜著慚愧。

    但是場中二人,並不在乎他們的情緒

    神拳哈哈笑著,猛然舉壇往口中倒去,他選擇先喝酒,但是,酒壇離嘴唇還有三寸的時候,黑魚刀也已經距離他的脖子隻有三寸。

    他順勢將酒壇扔上高空,雙手合掌,夾住黑魚刀用大力一帶,連人帶刀往旁邊甩開,然後剛好接住落下的酒壇,大口一張,將傾撒出來的酒吸進肚中。

    “好酒。”他大喝一聲“老夫再幹為敬!”便要再喝。

    他已經搶先一步,此刻凡進如果不來阻止,隻與他比喝酒的速度,必然要慢上一步,凡進已經陷入必須再次近身阻止的被動形勢。

    好在他落後的,隻是一點點速度,因為擰身翻滾著落地的同時,他也已經趁機灌了一大口。

    此刻再次欺身攻去,一刀斜砍,迫使神拳隻能格擋或者躲避。

    如此你來我往,足有兩炷香的時間,神拳終於喝空了壇裏的最後一滴,然後信手一揮,酒壇急速旋轉著向刀聖飛去。

    刀聖舉壇相抵,兩壇皆碎,沒有一滴酒灑下。

    “哈哈,刀聖,你慢了一瞬,這一陣你輸了!”

    “慢了一瞬而已,再拿酒來!”

    “酒來了!”

    話音未落時,就有兩壇酒自崖下飛了上來,刀身和神拳分別抓了一壇,再次陷入纏鬥。

    這個時候,送酒的人才躍入眾人視線之內,赫然是給刀聖撐船的艄公——辟水劍石瘋子,有了陳開的話,他終於敢光明正大地露麵。他之後,陸陸續續又又十幾個兄弟搬上來二十幾壇酒,送到茅屋這裏。

    陳開看著一邊打一邊喝的二人,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和《天龍八部》裏的喬峰和段譽拚酒一樣,可以用內力將酒水逼出,不然肚子裏怎麽裝的下三壇酒,還不用上廁所的。

    不管怎麽樣,他要灌醉二人的企圖已經徹底破滅。

    日落月未升,這一夜的望山,風雲很重,看不見天空。

    觀戰的人已經開始犯困,打瞌睡,甚至就地坐了下來歇著,畢竟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已經兩日夜未曾休息。

    但是忽然間有人陸續站了起來,最先的是武福,而後是盧勁前、芝三娘、獨孤劫生等,以及燕國和邏國來人裏的個別不知名高手。

    他們俱都麵露疑惑,有的甚至忍不住往場中走了幾步,想要看清楚什麽。

    “怎麽了?”笑悲聲問向芝三娘。

    “他們好像開始劃地而戰。”芝三娘也不太確定。

    “不是劃地。”武福慢慢開了口,“是分氣,他們益散的真氣本來雜亂交織,但是現在,竟然開始剝離,重新凝聚。而且刀聖的刀法,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了?”問話的事笑悲聲。

    武福搖了搖頭“一種感覺,說不明白。”

    隨著武福的話,場中的景象已經越來越清楚,以刀聖和神拳為中心,劃出半徑五丈左右的大圓,半程灰黑,半程黃白,分別歸於刀聖和神拳所立的半場。

    刀聖和神拳也好像忽然變成了守規矩的好孩子,隻在中點交手,不再躍線一步。

    山頂的氣氛愈加壓抑,很多人開始升起莫名的恐懼,流轉的拳風和刀罡愈加凝實,僅僅是看著,就已經讓人心裏發顫,這便是通象打出來的力量嗎,很多人心裏感慨著。

    “下山!”盧勁前冷著臉蹦出這兩個字,直接往山下走去,幾個盧家後輩雖然不知道這位七叔發什麽神經,卻不敢違拗,緊跟而去。

    “祥芝姐姐,他這是什麽意思?”赤瀅兒疑惑地問道,不遠千裏趕來,又等了這麽久,還受了不少氣,可能就要分出勝負了,他反而要走了。

    芝三娘一時間也未能明白,隻好看向笑悲聲。

    笑悲聲感覺自己嘴裏有些發苦,他瞥了一眼武福,才說道“他應該是怕了,畢竟他前幾日才在執事大人手裏吃了苦頭,然而執事大人以點滴通象感悟所勾連的力量,恐怕不如這裏的百分之一!”

    武福點了點頭,招呼陳開“不光是他們,我們也該走了,主人他們真正決戰時,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能站在這裏。”

    陳開點點頭,沒有說話,迅速而簡單地收拾了東西,帶著陳重直接往下走去,武福拉上許飛緊隨其後,其他幾個人也都沒有猶豫。

    先是盧勁前,後是武福,還留著的人也陸續明白了情況,也終於明白了神拳接戰時說的奉勸

    “看不懂的,最好莫要去湊這個熱鬧!”

    沒有人能看懂,所以大家都不該來湊這個熱鬧,沒有人有能力親眼見證刀聖和神拳之戰輸贏,來到這裏,和呆在家裏等消息沒什麽區別。

    很快,所有人都離開,望山之巔恢複到了一天以前。

    隻有刀聖和神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