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海暗流 第90章 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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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山之上,刀罡和拳風蘊積的範圍已經越來越大,逐漸占滿整個山頂,並且,自從其他人都離開,匯聚的力量開始變得不安靜。

    它們開始被刀聖和神拳出手帶動,這並非兩人運用通象手段重新勾連,而是它們尚未消散回歸自然之前,被相似規則所吸引的動作,隻是剛剛山上有人時,二人彼此都有克製。

    與此同時,天上的風雲,也在不斷地聚集,湧動,隱隱有雷聲傳來。

    刀聖和神拳沿著兩種力量之間,那條不斷變換扭曲的界線,從這頭打到那頭,又從那頭,打來這頭,誰也不敢輕易越界,進入對方的領域。

    “這便是通象境的風雷拳嗎?”刀聖一刀之後退開,暫時停手,抬頭上望,感受著那越來越大的壓抑,開口問道。

    “不錯!我一直以為拳該如風奔雷瀉,快而淩厲,所以將自己這套關於拳的理解,取名為風雷拳,隻是通象以前,它徒有虛名!”神拳也停了手,話中有不加掩飾的自豪。

    通象以前,徒有虛名,那麽現在已經通象了,就是真正的蘊含風雷之力的拳。

    “已經開始勾連天地大象之力,神拳好魄力!此間下有大河,上有青天,易起長風,能接厚雲,倒是發揮風雷拳威力的絕佳之地。”

    天下人皆以為二人分屬不同的國家,所以選擇在具有國界意思的望山決戰,但凡進看出了更深層次的東西,隻是如他所說,神拳已經得了天時地利,他會怎麽應對呢?

    “不錯,此地我早在數年前就已經琢磨好了,用於你我決戰最合適不過,我有風雷拳,但你有奪風刀!”

    奪風,便是奪勢,長刀一使,重在搶勢,這是凡進對於刀法的獨特理解,所以給自己的刀法命名為奪風。

    和風雷拳一樣,它們並不是具體招式,也不是內力運行的法門,而是一種理念。

    但是因為江湖中少有人懂,所以並不出名。

    “奪風,不過是年輕時候的狂言罷了!”

    “是不是狂言我不在意,至此,我隻想看看天縱爾才,究竟,到了什麽程度!”

    天縱爾才,到了什麽程度?其實就是在武道上,走到了哪一步?

    但神拳沒有直接發問,因為他心中有怨,有怒,‘究竟’更是表達了深深的不甘。

    我將一生獻於武道,至今六十六歲,所剩時日已然不多,而你,娶妻生子,眷戀俗塵,卻在三十五歲就趕上了我,比起我,老天整整多給了你三十年的時間!

    “慚愧,我入通象三年,還做不到神拳這樣,勾連天地大象。”刀聖誠實說到,他至今隻能勾連尚未消散的‘人力’,和不太劇烈的風、水等自然之力,神拳入通象十二年,在這一層上,可以說已經領先了他一個小境界

    “那你拿什麽挑戰我?”神拳盯著刀聖,“還是你以為,以你的天賦,三年便可以低老夫十二年?”

    刀聖搖了搖頭,忽然笑了起來:“我不認為萬象有大小強弱之分,但這條路你我都是第一次走,誰也不能說自己就是對的,最終還要看勝負。正巧比酒八壇,你我都隻取了四勝,不如湊個滿十,也了結勝負!”

    “好!”

    神拳伸手抓過一隻酒壇,刀聖也是同樣的動作,然後,兩人很有默契地舉酒狂灌。

    這一次,他們竟然真的隻是單純地比喝酒速度,沒有再出招去幹擾對方的意思。

    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

    喉嚨起伏,吞咽酒液聲音響在一起,很難看出誰領先,誰落後,但酒總有喝完的時候,勝負也一定會分出。

    幾個呼吸之後,二人幾乎同時將酒壇從嘴上拿開,然後鬆手。

    啪啪,兩聲碎響。

    “你贏(輸)了!”

    神拳贏,刀聖輸。

    摔壇,意味著決然,比酒勝負已分,他們驟然再度出手,要了結比武的勝負。

    很快,神拳微微皺起了眉頭,刀聖再次的出手,已經完全摒棄了揮、辟、刺、挑等最基本的動作,隻是一個又一個地劃圓,在劃圓的同時,利用刀的運動軌跡捎帶性的攻擊他。

    這種程度的攻擊他完全能夠輕鬆應對,但他想要反擊的時候,卻發現居然找不到破綻,所有的力道隻能打在圓上,然後一部分被反彈,還有一部分竟然被化入圓中。

    很快,他又發現,刀聖不光以刀劃圓,身法的運動軌跡,也是大大小小的圓,並且,匯聚了刀罡拳風的大圓,也好似收到某種牽引,湧動開始慢慢變得有規律起來,有朝著一個方向轉動下去的趨勢。

    他試圖停手,但是不斷轉動的大小圓圈雖然攻擊強度不大,卻是連綿不絕,讓他的出手,頗有抽刀斷水水更流的意思。

    “有意思,你這刀叫做什麽?”

    “太極!”

    “改奪風為禦風,化爭為不爭,我現在真的很佩服你,敢於顛覆曾經的自己,並且還真的有所成就。”

    他閑庭信步地接下刀聖並不猛烈的進攻,隻是始終找不到破綻,甚至有一種慢慢陷入泥沼的感覺,索性壓下心中探究的意願。

    “但是如論如何,一力降十會,就讓我接下來這一拳,了結這一戰吧!”

    神拳說著,借著刀圓的反震力道,向上高高躍起,懸停空中。

    此時的天空,雲已經濃的幾乎凝固。

    神拳閉上眼睛,右手虛握成爪,緩緩舉過頭頂,然後驚雷驟響,辟向膽敢接近的不速之客。

    …

    已經退到山下的眾人,被雷聲驚動,遠遠地望著山頂上空。

    “風!雷!拳!”盧勁前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嗬嗬,這才是名副其實的武功啊,不像某些人,驚神?嗬,我看驚個人都難。”出言嘲諷的是獨孤劫生,他本來這次想要交手的便是盧勁前,但是對方居然看不起他,沒有下場。

    盧勁前臉色鐵青,他說出風雷拳三個字的時候,心裏確實有這樣的想法,但自嘲感慨是一回事,別人諷刺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他隻是氣了一瞬,就想到了獨孤劫生為什麽嘲諷他,轉而反諷:“嗬嗬,再怎麽樣,也比被女人打敗要好!”

    “你!”獨孤結束被揭了傷疤,直接將手按在腰間的鞭上。

    盧勁前雙手虛握,淡淡地看著獨孤劫生,周圍的人不自覺地讓開幾步。

    “你們如果想打,就趕快找個地方開始,別在這裏磨磨唧唧。”武福不耐煩地開口道。

    他皺眉看了一會兒天上,然後看向陳開和許飛,嘴裏說到:“跟我來”,手上直接拉起兩人,猛然加速,往後山走去。

    陳重見狀,急忙追去,僅僅幾步,便看不到武福人影。

    “風雷拳…奪風刀…怎麽辦呢…”笑悲聲喃喃自語著,像是宿命一般的蓋世決戰,他焦急於自己不能親眼見證,他下意識望向後山方向,山外依舊是山,但一山更比一山高,他終於醒悟過來,全力催動內力,向後山趕去。

    很快,更多的人反應過來,也都飛速往後山趕去。

    既然不能近看,或許可以遠觀一下,隻是望山跑死馬,不知道趕不趕得上。

    “祥芝姐姐,我們?”

    “你們先上船呆著,我去看看!”

    說著她迅速趕上,很快越過不少人,後山太遠,還要攀上頂峰,但是看這情形,決戰就在眼前,她都不一定趕得及,何況各路人雜,太過危險。

    赤瀅兒幾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不能跟著祥芝姐姐拖累她的速度,便乖乖上船。

    山上,神拳仍在天上勾連風雷之力。

    他一直沒有像其他人想的那樣,去勾連益散的力量來決戰,刀聖也沒有,道理其實很簡單。

    就像你不渴的時候,不會將自己排出去的水,收集起來再喝掉,不因為其他,隻因為淨化需要成本。

    當然,打到現在,他們都已經“渴”了,但是,神拳已經有了從風雷大象中取“水”的能力,他已經不需要“淨化廢水”。

    而刀聖,好像隻能選擇去利用這些“廢水”,隻是他的行為有些匪夷所思。

    他將一直不曾離手的黑魚刀用力扔出,插向匯聚神拳遺留拳風的領域之中,黑魚刀落入的那一刻,受到刺激的拳風領域驟然暴虐起來,一股又一股的拳風擊向帶著“敵人”氣息的黑魚刀,但黑魚刀還是穩穩地插在了地上。

    然後,他站到中間,掬起一股暴虐的拳風,那拳風雖然暴虐,但畢竟離了神拳之手,很快就在刀聖手中安靜下來,被化成一把長刀,和黑魚刀一模一樣的長刀。

    二者一黑一白,一實一虛。

    隨著拳風所化氣刀被插入刀罡的領域,整個山頂,像是被不停滴入水滴的油鍋,遺留的兩股力量,全部變得狂躁,暴動不安。

    凡進站在中間,閉上眼睛,雙手分別探入兩股力量,全力催動所剩不多的真氣,兩股力量終於慢慢平靜。

    然後,他雙手虛握,輕輕往起一抬,虛實兩柄長刀離地,開始慢慢而動,像是與母親走散的兒子,循著氣息,想要繞過刀聖這個惡人,回到母親的懷抱。

    但同時,“母親”也繞著惡人,朝“兒子”追去。

    一個旋轉的太極圖,被刀聖點化生成。

    然後,刀聖雙手舉過頭頂,合掌為一,刀意開始凝聚。

    如果盧勁前還在這裏,就能發現刀聖這一式,與他和武福對決的那一式,有異曲同工之意,卻又不可同日而語。

    他是手中無槍,心中有槍,化身為槍,槍意附身凝為具象,而刀聖,手中無刀,沒有化出具象的刀,證明他心中也無刀。

    但刀意卻已經無處不在。

    像是感受到這強烈的刀意,神拳睜開眼睛,沒有思考和猶豫,附身下衝,右拳直朝刀聖頭頂而去。

    拳風呼嘯!

    巨大的雷聲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