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海暗流 第97章 進展與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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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沒有完全亮,盧家的船已經沿運河到了京畿東路的通縣。

    船剛靠岸,便有四人直接登了上來,盧保光見到最前麵一身文氣的領頭人,直接跪在船頭,沉聲請罪:“三伯,保光無能!”

    “怪不得你,起來做事吧!”盧勁齊腳步未停,直接往艙內走去。

    盧保義知道這位三伯的脾氣,起身帶著第五知緊隨其後。

    京畿一帶的江湖人已經因為刀聖大敗馬空拳的事情炸開了鍋,通縣又是運河北上、南下、入京的三岔口,混碼頭的江湖人一大早就開始了熱鬧,唯獨盧家的船上,一片安靜,幾盞孤零零的白燈籠隨著河上的晨風晃蕩。

    走進船艙,看到自己七弟的模樣,臉色冷的幾乎可以刮下寒霜來,憤怒的情緒,遠遠大過於哀傷。

    盧家的這位老三,一直潛心鑽研經典,在大夏文壇有著不俗的地位,卻並未從政,身上也隻掛了幾個沒有實權的閑散職位,也是因此,他才能第一時間趕來料理自己七弟的後事。

    “諭叔!”深呼吸之後,他沉聲開口。

    跟著他一起來來的老者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上去查探屍體,又看了一眼被當做證據放在一旁的血衣,然後退回,朝盧勁齊搖了搖頭,示意不能確定,盧勁齊便也輕輕點了點頭。

    第五知看著不置一字,就能清楚交流的兩人,心中便對老者的身份有了猜測,這應該是盧家的老供奉一類的人手了。

    盧勁齊接下來的話,也基本證實了他的猜測。

    “第總捕,這兩位,便是你需要的人,有勞了!”

    另一個頭戴笠帽,垂巾掩麵的人走出一步,盧勁齊沒有介紹,第五知心裏卻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已經看出,那人是天外樓的殺手,而且看氣息,應該是春夏秋冬其中的一位。

    如果給他這個總捕,當麵介紹一個懸榜有名的殺手,接下來的活,還怎麽做!

    至於第四人的身份,就更加尷尬,赫然是輯凶司指揮僉事之一的張純。

    三年來,輯凶司明麵上主要針對江湖大案,但實際上已經將手伸進朝堂,越大理寺俎、代刑部庖的事情屢見不鮮,幾乎是大理寺和刑部的頭號政治對手。

    場麵雖然尷尬,但該做的事第五知不敢馬虎,他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伸手示請,直接進入正事。

    “據我推測,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的:

    “平槍侯爺正在靜坐練功,凶手從門外進來,站在這裏,因為這裏的兩隻腳印比其他的要深一些,這裏也可以推斷出,侯爺並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應該是和刺客認識,或者是刺客以一些手段騙取了侯爺的信任”

    他開始闡述推斷的時候,盧諭生和天外樓的殺手也開始順著他的話去做。

    “然後因為某些原因,刺客驟然發難,侯爺猝不及防之下,被擊退到牆邊,侯爺左手中指和食指發黑,腹下丹田的衣服被巨大的力量震碎,左肩有明顯的刀劍外傷,喉嚨被刺入金釘,這是四處明顯的傷痕,我可以大致推測出刺客使用的應該是袖裏刀劍、匕首一類小巧且便於隱藏的短兵器,以及暗器,但是無法確定大概的過程,還請二位幫忙推測演化。”

    盧諭生坐在茶幾後,皺眉許久,才開口道:“七爺應該是低頭伸手去幹什麽,然後刺客突然用兵刃刺來。”

    說著,他將手伸向桌麵,與此同時,勁風皺起,站在前麵的天外樓的殺手竟然真的出手,不知何時,他手上已經摸出一把匕首,向盧諭生喉嚨刺去。

    盧諭生並雙指為槍,抵上匕首刃尖,一觸之後,借力起身,向後飄去,雙腳恰好劃過第五知標記出來的兩道劃痕,左腳也抵上牆上的腳印,完美地還原了盧勁前死前的動作。

    然後他保持那個動作,麵帶思索地向四周望去。

    第五知也喃喃自語到:“伸手幹什麽?沒有丟失財物,桌上也隻有一個茶杯,麵對來人,自己獨品?”

    最後他搖了搖頭,將疑惑暫時放下,看向演示的兩人,等待他們下一步的推演。

    “七爺伸手隔空取搶,但是對手身法驚人,迅速逼近,猛攻的同時,應該是用腳將槍踢開,穿透屋頂,飛了出去。”

    天外樓的殺手好像被他催眠了一般,聽從他的指引,欺身逼近,完成了一係列動作,好不容易被尋回的長槍沿著屋頂的破洞,再次飛出。

    很快,有渾身濕透的仆從再次將長槍帶回:“啟稟二爺,和之前黃河上落入河水的方位和距離,相差不到三尺!”

    盧勁齊點了點頭,考慮到功力、招式差別帶來的力道的差異,不到三尺,已經幾乎是事實的還原。

    “盧三爺,接下來就需要用到七爺身上的那枚金釘了。”殺手說道,從時間來推斷,盧勁前的死就在接下來的幾招之內,而致死的原因,很顯然就是那枚金釘,至少目前看起來是這樣。

    “取!”

    盧勁齊隻說了一個字,盧諭生走進屍體,伸手拔釘,當他摸上金釘尾部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頭,隨著金釘慢慢拔出,他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完全拔出的時候,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這不是金釘,更不是暗器,而是一支細小的金槍,從外形上,幾位高手一眼就已經看出,這可不是什麽工藝品,而是用手強行搓出來的。

    “怎麽回事?”盧勁齊看向瞪大眼睛的侄子,盧勁前出門,從來不需要自己金銀,總不能是凶手來了興致,用金子搓成槍,來殺驚神搶。

    盧保光雖然吃驚,但是並沒有失去頭腦,他看向自己三伯,沒有回答問題,用餘光掃了一下場中的其他人。

    “直說!”這是牽涉到真相的凶器,盧勁齊沒有猶豫,最主要的事,他比盧保光有底氣,這些人要麽不會,要麽不敢泄露盧家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

    “這是西王府世子、刀聖徒弟陳開,賞…給…七叔的,因為七叔和武福交手了。”

    “賞?”

    “是!”盧保光將當時的情況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邊,包括陳開賞耿家兄弟、辟水劍、已及紅綢仙子劍金幣的詳細過程。

    至於金幣為什麽變成了金槍,盧保光沒有說,在場但凡知道盧勁前脾性的人,又怎麽會想不到。

    牽扯到刀聖,場麵一下變得沉默,好像有一堵無形的牆,壓上了眾人心頭。

    盧勁前對刀聖的弟子動了殺心,這且不說,裝作不知就行,但如果查出來殺盧勁前的就是刀聖本人的話,那事可就大發了。

    “繼續!”盧勁齊依舊冷著臉。

    好吧,既然盧家自己都不怕把自己擱的下不來台,其他人又有什麽好顧慮的。

    隻是接下來的兩人反複推演了幾次,對盧勁前左肩的刀劍創口始終無法得到合理的結果。

    “無論從哪個方向揮動匕首,傷口都對不上,如果是凶手掩人耳目,那為什麽僅僅隻留下這一處刀傷。”盧諭生既是在向盧勁齊匯報,也是向第五知說明。

    盧勁齊看向第五知,第五知無奈說道:“想要找到更多線索,隻能驗屍,甚至解剖。”

    這年代講究人死靈在,驗屍或者解剖都是給死者增加痛苦的大不敬行為。

    “七弟一向要強,為了找出凶手,他是不在意這點痛苦的,取屏障來!”盧勁齊發話,很快有仆從拿來屏障,將盧勁前的屍體圍了起來。

    “第總捕,勞煩了!”盧勁齊對著第五知說道,同時給了盧諭生一個眼神。

    第五知帶著工具包進入屏障,盧諭生也跟隨而近,許久之後,兩人出來,盧諭生將一片白布托到盧勁齊眼前。

    白布上麵,兩截細小的毫針靜靜躺著。

    “斷尾毛,在侯爺的心口發現的,另外七爺肩上的創口內部,是弧形,凶手所用的,應該是環柄袖刀。”

    聽到環柄袖刀這幾個字的時候,盧勁齊的瞳孔微微收縮,然後他示意盧諭生繼續推演,還原當時的情形。

    許久之後,在第五知的指導下,盧諭生已經將當時的過程全部還原,現場的細節絲毫不差,一番過程,第五知滿臉疲憊,又要找線索,推導,驗屍還要顧及盧家,不能把屍體弄的太難看,他著實辛苦了一番。

    盧勁齊沉默了片刻,才吩咐道:“有勞第總捕,安排總捕大人好好休息,接下來就是盧家自己的事了,兩位也請回吧。”

    等幾人先後離開,盧勁齊又吩咐盧保光:“你七叔一向在意儀容,找最好的殮婆收拾,更不能讓你七嬸看到傷心!”

    “是!”

    等到隻剩下兩人時,盧諭生將過程詳細地向盧勁齊講述了一遍,接下來就要根據已有的線索,尋找,確定真正的凶手了。

    就在盧家忙著調查盧勁前之死的事,刀聖擊敗神拳的消息,正如大浪一般,從北往南卷去。

    盡管凡進三人加速趕路,但還是要比消息的傳遞要慢上一步。

    無數江湖人聚集在沿路的留白居裏,企圖見識一下這位幾百年來,最年輕的通象高手,更有不少人,直接是來追隨刀聖做事的,因為在他們眼裏,刀聖絕對是要出來做事了。

    隻是他們最終等來的,隻是大慶七天,酒水半價的活動,而刀聖的蹤跡,一直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