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海暗流 第98章 真相與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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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千機總閣共有七層,分別以開目、破幻、穿霧、登樓、撥雲、照夜、見極命名,不同的層數,代表著不同層次的機密,也代表著不一樣的價格。
盧勁齊直接登上了第六層,看了一眼的門口的揭示牌,牌上,幾個怪異扭曲的字正對來人的方向。
照夜,或可見至暗角落。
掀簾而入,立刻有漂亮端方的侍女迎上來,微微屈身行禮:“客人想要打探什麽樣的消息?”
“江湖事!”
“請跟我來。”侍女款款而行,帶著盧勁齊向右穿過長廊,進入其中一個房間。
房間極為寬敞,但是留給客人的地方很小,僅有門口大約十尺見方的一個區域,裝飾也極為簡單。
一幾,一座,一套茶具。
屬於主人的區域,三麵皆是高大錯落的書架,上麵放滿了各種各樣的簡牘、書卷,中央位置,一張巨大的桌案,和一把椅子。
此刻,桌案上亂七八糟地撇放了一些書卷和簡牘,還有不少稿紙散落其上,一個白衣白發的老頭箕坐其間,皺眉翻找著什麽,不時搔一下早已淩亂不堪的頭發,渾然忘我。
侍女引盧勁齊落入客座,奉上茶水,然後進去,打斷了白發老頭的思考,附身他耳邊輕輕說了什麽。
老頭停了下來,斜著瞥了一眼盧勁齊,頗為不耐地回到:“知道了,就知道來煩我。”說著走過來,隨意地坐在盧勁齊對麵。
侍女明顯熟悉老頭的脾氣,朝著盧勁齊歉意一笑,退到邊上,那裏專門有一小桌,筆墨紙硯盡數齊全。
侍女跪坐在錦墊上,備好紙筆:“客人可以問了。”
盧勁齊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伸出了手,站在身後的盧諭生地上一張卷起來的宣紙,他接過之後,在幾上展開,推到老頭麵前,紙上,赫然畫著一雙環柄袖刀。
“我想知道,當年魔教的兩位護法,到底死了沒有?”
老頭抓起畫,換了幾個角度湊近看去,臉幾乎都要貼在畫上,一邊看一邊說道:“唉,畫錯了,刀身的流線沒這麽僵硬,這畫的也太醜了,簡直就是垃圾!”
“咳咳…”漂亮侍女輕咳兩聲。
“哦,”老頭好像才反應過來客人的問題,回答到:“左護法十死無生,右護法九十九死一生。”
九十九死一生,那基本上也算必死。
盧勁齊接著問道:“那除了他們,當世還有沒有善使這種兵器,同時精通暗器,並且境界到達無惑圓滿的人?”
“沒有確定的,但是有可能的。”老頭像丟垃圾一樣,將畫丟回茶幾上。
“誰?”
“你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估計會被我們滿身銅臭味的閣主宰死!”
盧勁齊皺起眉頭,千機閣一向是先交貨,然後根據交出的貨收錢,同一層中,貨的價格也可能天差地別,對方這是在提醒他,這個問題的價格異常的高。
而價格極高的話,通常意味著兩種可能,一是消息牽涉的層次太高,千機閣可能因此遭受的風險很大;二是消息獲取的代價太大。
猶豫許久,他還是點了點頭,盧家必須要知道真相。
“唐若惜有五成可能,刀聖有九成可能!”
“唐若惜?”
“不錯,刀聖的妻子,因為,她是魔教右護法的心上人——唐輕羽,收養的徒弟。唐輕羽當年雖然被逐出唐門,但武功未廢,同時又是魔教右護法的情人,唐若惜被她收養,會環柄袖刀和暗器,是必然的,至於五城的不確定,是因為刀聖太強,她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出手了,不能確定她是否無惑圓滿。”
老頭沒去管盧勁齊臉上的震驚,接著履行自己的責任。
“至於刀聖,隻要他見過的東西,很難不會,那一成的不確定,是我擔心他不喜歡袖刀這種小家子氣的刀。”
老頭的問題已經回答玩了,但盧勁齊陷入深深的沉默,如果真是刀聖或者他的妻子,盧家該怎麽辦?
七弟對刀聖的徒弟動了殺心,刀聖因此殺了七弟,也說的過去,至於為什麽要用暗器,並且嫁禍給唐家老三,如果用他不想和盧家正麵衝突,保留了餘地,也說的過去。
已經得手了,卻還要將那小小的金槍插入屍體,或許就是一種示威:你們盧家人對我徒弟起了殺心,那我便殺了他,但我隻是對事,為了避免你們難堪,給你們留個台階。
老頭看著陷入思考的盧勁齊,起身準備離開去忙自己的事,盧勁齊再次開了口。
“唐門呢,唐輕羽會不會將情人的武功,悄悄傳給唐門的人?”
老頭不耐地回身:“唐門的人都像老鼠一樣,沒人喜歡近身搏殺,最主要的是,自從唐輕羽被逐出,唐門就再也沒有打造過一把環柄袖刀。我說你能不能快一點,我很忙的!”
盧勁齊對老頭的態度毫不在意,慢慢地說到:“最後一個問題,刀聖和他妻子這幾天的行蹤!”
“不知道,閣主太猥瑣了,根本不讓人去打探刀聖的消息!”老頭說著轉向漂亮侍女:“你看,都怪笑胖胖那個憨貨,整天在閣主跟前危言聳聽,嚇唬閣主,不然刀聖的行蹤,那的掙多少錢啊!這幾天進閣裏來的,十個裏有十個會問刀聖的行蹤。”
他剛剛還鄙視自己閣主滿身銅臭,此刻倒自己掉進錢眼裏了。
漂亮侍女莞爾一笑,沒理會老頭的閑言碎語,看向盧勁齊。
她知道,如果不催一下,墨跡下去,老頭可能真要發脾氣了。
“可以了,煩請姑娘結賬吧!”盧勁齊說著,起身往外走去。
“喂!”老頭忽然喊道:“把垃圾帶走啊,什麽素質!”
盧諭生臉色一冷,盧勁前輕輕抬手:“拿上!”
盧諭生便之後回身,收起桌上的畫,這才跟著盧勁齊出門。
漂亮侍女趕忙收好記錄,跟了上去。
“請客人稍後!”到了樓梯處,她開口道,然後帶來記錄往七層走去,七層樓梯口處,豎著一塊木牌,上麵寫著:非請莫登。
但那漂亮侍女,顯然不受限製。
不久之後,漂亮侍女下來,禮貌說道:“因為客人所問的事情牽涉太大,一共是兩千萬兩白銀,如果沒什麽疑問的話,可以到一樓結賬!”
“不必了!”盧勁齊可不是去賬房結賬的人,他手一揮,盧諭生已經摸出兩張一千萬兩的銀票,遞給侍女。
侍女接過,微微一福,目送兩人下去。
出了千機總閣,盧諭生低聲說道:“三爺,牽涉到刀聖,現在怎麽辦?”
“待我與大哥商議之後,再做決定吧。”如果真是刀聖,盧家無疑已經被高高架住,他已經做不了主。
報仇,可能嗎?不報,直係大梁就這麽被打斷一根,盧家怎麽忍?何況盧勁前還是盧家專門樹在江湖的一杆旗。
不久之後,盧家對外宣布,已經有足夠的證據確認,殺害盧勁前的,就是唐門老三——唐千命,如果唐門不交出凶手,並伏低認錯,盧家將會不死不休地針對唐門。
未經私下協商和交涉,直接公布態度,已經可以當做是盧家對唐門宣戰了。
緊接著,唐門怒罵盧家愚蠢,大肆譏諷,完全是一副敢誣陷我們,那就跟你沒完的態度,當天就有在外的盧家子弟遭遇了暗殺。
盧家更是直接開始遊說山南一帶的沈、李兩家,想要將唐門壓製在川中,以圖後續。
至於互相直接打上門去,都沒有那個底氣,畢竟相隔千裏,隻要不傻,就不會貿然做那樣的決定。
一時間,盧勁前的死,唐盧兩家的決裂,也天下人茶餘飯後的又一熱門話題。
而這時候,另一個更大話題的主角,已經低調地趕回,進入石牛縣境內。
石牛縣看起來和往常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不露痕跡的真正高手,卻忽然多了起來。
這讓石牛縣總捕馮世図,感到了極大的疑惑和擔心,兩日觀察之後,馮世図發現他們都規規矩矩地吃住在留白居,門都不出,這讓他的擔心有所減少,但是疑惑卻更大。
自從三年前得罪了那個帶著惡奴的神秘世家子,他已經成了縣城最閑的人,想要做點什麽,上得不到縣令的支持,下得不到同事的協助,他寫了不下十封檢舉縣令因私廢公,同事消極瀆職的信,全都石沉大海,好像上麵完全忘了石牛縣這個地方,以及他這個人。
不過石牛的治安卻是出齊的好,最大的惡人莫過於城北那幾個好吃懶做的地皮,最大的案子也不過是打架鬥毆,偷雞摸狗。而且本地獨立小富挺多,別地那種動輒被侵吞家財,走投無路,隻能淪為貧民,或者依附大的家族、幫派才能勉強存續的戲碼,這裏根本看不到。
這也導致他很閑,現在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幫一個老寡婦擔水,找點柴火,然後去城北看那幾個地皮有沒有做出太惡劣的事情,如果有,就抓回去打幾板子,拉近大牢裏關上十天半個月,然後放出,等下一次再犯,其餘的時間,隻能找個城門當當門衛,預防一下外來人。
最近江湖上的事倒是很大,但那與他無關。
遠處,凡進看到坐在城門洞子的馮世図,直接放棄了穿城回醫館的想法,折道城北,飄忽而去。
“唉,跑的真快,看來隻能我倆去麵對這個石頭了!”陳開對陳重說道。
他要先去留白居,更主要的,是借此給自己的師父流出空間,畢竟,小別勝新婚麽,說不定,一會兒師弟就來城裏找他了。
他這樣想著,帶著淡淡的笑意,朝城門洞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