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杆子一露出這樣的表情，葉知秋笑容都深了。

    隻要對方明白這代表的是什麽之後，剩下的就好辦了。

    葉知秋循循善誘：“你可以想想，你拿著這個帕子，去了尚書府鬧事，會是怎麽個結果？”

    張二杆子慘白的臉，肉眼可見的又白了一分。

    葉知秋滿意地看著他那驚恐的樣子，慢悠悠地坐下，接過素練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

    張二杆子聲音都有些發飄：“您早就發現了？”

    葉知秋微笑反問他，換了個舒適點的坐姿：“你說呢？”

    張二杆子說不出話來，他眼神發直，整個人都有點兒回不了魂的樣子。

    葉知秋笑盈盈地提醒他：“我也算救了你一命，是不是？我若是沒讓人按住你，你怕是今日都成了一灘血水。”

    真大鬧尚書府，胡說八道，攪了皇帝親弟弟的婚事，那大羅金仙都救不了張二杆子了。

    當然，葉知秋才不會告訴張二杆子，按住他是計劃一，如果實在是沒攔住，那麽那張新帕子，才是最關鍵的東西。

    但是現在嘛——

    “說罷，是誰讓你來的？還有鬆雲觀——”葉知秋看著張二杆子，雲淡風輕地問著這兩個最重要的問題，半點沒露出自己的在意。那架勢，倒像是什麽都知道了，如今不過是在給張二杆子機會，看他夠不夠老實和坦白。

    張二杆子此時已經是半點花花腸子都沒有了，一點多餘念頭也不敢有。

    他近乎是辯解地說了句：“鬆雲觀那天，我因頭天晚上睡得晚，早上出門時又遇到了一個馬車壞了堵了路的，沒能按時到。等到的時候，她們就說不用我了，可跟我沒關係！”

    葉知秋忍不住錯愕地問他：“那照著這樣說，我還要謝謝你沒能及時到？”

    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應該一口回絕嗎！

    張二杆子竟然還很有道理：“就算我沒接，也有旁人接。幸好是我接了，又耽誤了。這不是……”

    葉知秋冷冷瞅了他一眼，點破事實真相：“就算是沒成，也是老天爺眷顧我，與你何幹？不過，這個事兒的確是沒成，我不至於將這個罪過怪在你身上。繼續往下說罷。”

    張二杆子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鬆了一口氣，然後才特別無奈地說了一句：“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指使的，就是有人找到了我。不過，在鬆雲觀那天，我看見了一個姑娘，長得可好看。特別有派頭，看著就不像普通人。”

    “叫什麽？”葉知秋微微揚眉。但心中卻猜測，張二杆子見到的應該不是顏時錦。

    顏時錦絕不會親自見張二杆子的。

    張二杆子搖頭：“我問了，她也沒說。不過，是長得真好看，杏仁眼，瓜子臉，在鼻梁側邊有一顆痣，看得人挪不開眼——”

    他說的眼神都有點兒迷離。

    那副色鬼樣子，讓葉知秋忍不住又有點兒犯惡心。

    偏偏這個時候，張二杆子也不知是怎麽想的，忽然說了句：“當然，沒有您好看！”

    葉知秋用帕子捂住了嘴，死死地壓住了胃裏的翻滾。

    但她真是一眼也不敢多看張二杆子了。

    怕再看一眼，就會立刻吐出來。

    不過，根據張二杆子的描述，葉知秋一下就知道張二杆子看到的人是誰了。

    他看到的，是顏時錦的大丫鬟春景。

    春景正是杏仁眼，瓜子臉，鼻梁側邊一顆痣，是個挺漂亮的丫鬟，尤其是身段，更是標致。

    葉知秋待到平複下來之後，才繼續往下問；“那你們如何聯係的？”

    “聯係上我，估計是找了中間人。一直都是周大聯係我。他是有名的黑白兩道通吃，開賭局的。”張二杆子現在是問什麽答什麽，半點不帶拖泥帶水。

    葉知秋看一眼素練。

    素練立刻明白了葉知秋的意思，吩咐陳萬山：“你回頭去看看這個周大是什麽人。”

    陳萬山立刻應下。

    葉知秋這才又讓問了一句：“她給你許諾了什麽好處？”

    張二杆子幹笑兩聲，都不太敢說得太直白，隻是委婉道：“就是……我這不是沒娶媳婦嘛。而且也窮，她說事成之後，給我一百兩。”

    一百兩。

    葉知秋失笑，自己的貞潔，竟然被顏時錦標價一百兩。這可真是……

    而且，顏時錦還真敢許諾，明明她就不是那麽打算的。

    不過，這個張二杆子如此腦子，被利用也是半點不奇怪。

    葉知秋認真地問張二杆子一句：“你就沒想想，到底是多了個媳婦，還是殺身之禍？”

    張二杆子下意識地說出了當時周大告訴她的那些話：“富貴險中求，他們說，葉尚書縱然是為了自己女兒的名聲，也隻能捏著鼻子認——”

    說到了最後一句，張二杆子忽然自己也清醒過來，霎時打了個寒噤：真的會捏著鼻子認嗎？

    葉知秋懶得再討論這件事情，改而問起銀紅：“那給你帕子的女子呢？”

    張二杆子下意識現在讚歎了一聲：“那姑娘也是極好看。”

    等在葉知秋冰冷注視下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東西的時候，張二杆子猛地閉上嘴巴，掐滅了所有的肖想。

    葉知秋淡淡道：“所以，也是周大聯係上你，讓你鬧事的？”

    張二杆子搖頭：“周大隻告訴我，這幾日會有人上門來找我，給我個東西，還會教我怎麽做。是那姑娘給我帕子的時候教我做的。她還說，一定要趕在接親的隊伍來之前到，不然可不能成事。讓我千萬別耽誤了。”

    這下，就連素練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銀紅跟了王妃那麽多年，沒想到竟是如此不念舊情。

    她悄悄看一眼葉知秋：王妃心頭必定難過極了。這個事兒回頭應當告訴王爺，讓王爺寬慰王妃。說不定兩人感情還能更進一步呢。

    但葉知秋其實不僅是臉上平靜，就連心裏頭，也是平靜如水：銀紅是什麽人，她早就看清楚了。所以這會兒也沒什麽可失望的，反而覺得果然如此罷了！

    隻是，銀紅和顏時錦送給她這麽一份大禮，她當然要想辦法還回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