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心善”的人悶頭拿起筷子：“吃飯罷。”

    然而葉知秋卻想起了自己做的香包，於是趕忙拿出來：“這是給王爺的謝禮。”

    沈遇白微微一愣，垂眸看住她雙手遞過來的匣子：“謝禮？”

    葉知秋笑得眉眼彎彎：“是啊，本來覺得麻煩了王爺，就特地準備了謝禮。王爺雖然可能覺得沒必要，但也是我一點心意，請王爺收下罷。”

    沈遇白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裏頭卻不知為什麽，有點難受和鬱悶。

    他停頓片刻，最終還是將“謝禮”接了過來，淡淡說了句：“不必如此。一句話的功夫罷了。再說了，你每日也與我針灸治病——”

    葉知秋搖頭解釋：“不一樣。針灸治病是早就說好的事情。這個事情是額外給你添麻煩了，肯定不能混為一談。王爺還是別跟我客氣了。”

    沈遇白啞口無言。

    葉知秋拿起筷子，笑眯眯催促：“吃飯吃飯，吃過飯還要針灸呢。再不吃，都要涼了。”

    沈遇白默默地捏起筷子，悶頭吃飯。

    其實，他很想問一句：到底是誰在客氣？她隻要是提什麽要求，從來都是要立刻還給自己，這樣的客氣，這樣的疏遠。讓人覺得，雖然麵對麵坐著，可是她心裏，從來沒有當他是親近的人。

    甚至，連謝雲都不如。

    沈遇白吃著飯菜，卻隻覺寡淡無味。連日來的好氣氛，似乎也蕩然無存。

    而葉知秋認認真真吃著飯，似乎渾然不覺有什麽異樣，依舊是胃口大開。

    沈遇白就更沉悶了。

    吃過飯，葉知秋便如同往日那般，禮貌詢問沈遇白是否一起散步。

    然而沈遇白卻說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拒絕了。

    葉知秋也沒多想，帶著明黃和素練去了。

    看著葉知秋一如往常的樣子，素練甚至都忍不住有點好奇：“王妃有沒有覺得王爺哪裏不對？”

    葉知秋一愣：“有嗎？”

    素練隱晦的提醒：“我看王爺好似情緒有點不佳。”

    葉知秋恍然：“你說這個啊。正常。王爺那麽心善，知道謝雲遭受了這些，肯定心中難受。緩一緩就好了。”

    素練再進一步提醒：“王爺都不出來散步了。”

    所以要不王妃你往自己身上想一想？

    葉知秋卻一臉的坦蕩：“王爺不是說還有事情要處理？他又不是那種敏感小氣的人，我也沒得罪他，不至於的。素練你想多了。”

    “想多了”的素練啞口無言，默默地閉上了嘴。

    倒是葉知秋卻惦記著另外一件事情，低聲吩咐他們二人：“明日你們準備一下，咱們回家去看看。”

    這個家，當然不是王府，而是葉家。

    葉知秋第二天回了葉家。和林氏寒暄幾句之後，就說自己要回院子去取點東西，讓戚氏陪同。

    戚氏自然猜到葉知秋是有話想說。

    所以葉知秋說起沈長璜選正妃的事情，她是半點也沒意外。

    而且這個事情，戚氏也打聽到了：“是曹將軍家的女兒。曹將軍家有個幼女，如今已經十六，先前有一個中意的，隻是那家忽然出了變故，也就不了了之。最近剛開始帶著出來參加宴會。”

    京都裏，誰家女兒準備說婆家了，就由家裏長輩帶著出門去參加各種宴會，多多露麵，自然而然就會有人留意到。

    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規矩。

    葉知秋恍然大悟：“那看來是遇到武家的夫人們了。”

    所以，梅妃才將主意打到了這位曹小姐身上。

    葉知秋不知道曹小姐是什麽情況，於是細細地問了一問。

    戚氏將曹小姐情況說了一遍：“曹小姐雖然是武將家中的女兒，但自幼文弱，也十分有文氣，長得也嬌弱。為人天真善良，性格也溫和，其實倒是個不錯的人。可惜我家中並無合適的弟弟，不然都願意去問問看。”

    這麽一說，葉知秋就知道戚氏到底覺得曹小姐有多好了。

    戚氏最後甚至說了句：“要是真成了，這不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葉知秋點點頭：“是啊。所以還是應該有人告訴曹小姐這件事情才行。”

    戚氏摸著肚子，思忖片刻：“可惜我現在不能出門。不然的話，倒是可以想辦法去跟曹小姐見一麵。”

    葉知秋卻搖搖頭：“嫂嫂不能出麵，咱們家的人都不能出麵。梅妃心思狠戾，知道我們從中作祟，定會報複。”

    她現在在王府裏，在沈遇白的庇護下，自然不怕什麽。可是戚氏和林氏他們就不一樣了。

    葉知秋看一眼戚氏的肚子。如今戚氏還沒有顯懷，不過也快了：“嫂嫂現在第一要緊的事情，就是養好身子，將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來。其他事情我來辦。”

    她伸手拉住戚氏的手，趁機給戚氏把了把脈。

    戚氏的脈象，竟然不是很好。顯示出她有些肝氣鬱結，甚至影響胎氣。

    葉知秋細細地看戚氏，果然發現戚氏眉宇之中，籠罩著一股愁緒。

    不明顯，戚氏自己可能也不想被人發現，所以還有些故意表現出開朗的樣子來。

    葉知秋蹙眉，拉著戚氏坐下，問他：“嫂嫂最近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了？”

    戚氏一愣：“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怎麽會有不開心？”

    葉知秋按住戚氏的肩膀：“嫂嫂，你嫁過來，我們便是一家人。在我心中，你就與我親姐姐也無兩樣。你有事情，別瞞著我。什麽事情，你一個人想著，倒不如說出來，我看看能不能出出主意。就算沒有好主意，說出來也會好受些。”

    戚氏和葉知秋對視片刻，卻忽然紅了眼眶，眼底裏有了水光。

    她低下頭去，輕聲道：“前幾日，我剛收拾了府裏有些心思的丫鬟。結果，有人跟我說，知柏他可能外頭有人了。有人看見他出入一所宅子，宅子裏養著個……年輕女子。”

    葉知秋聽見這話都是一愣，下意識覺得不可能：“不可能，哥哥怎麽敢做這樣的事情？”

    戚氏和葉知柏成婚時候就說好了，那是不許納妾的。

    而且葉家也沒有納妾的例子。

    最關鍵的是，葉知秋了解自己哥哥。

    葉知柏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可看著戚氏低著頭的樣子，她瞬間就明白了戚氏的難受：嫂子懷著孕，本身丫鬟們不老實就已經夠糟心了，忽然知道這個事情，而且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她心裏肯定不安，但這種事情，還不能說出來——萬一是真的，那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