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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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參與常朝之人,都是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員。

    穿的至少都是大紅袍,乃是國家最為中堅的力量。

    這些人不說是各個人精。

    但就算是再怎麽蠢,此時也看出不對勁了。

    兩封奏章,居然前後腳抵達朝會。

    中間相隔,連一刻鍾都沒有。

    這要說不是故意的話,誰信?

    而且,此事能如此的順暢,肯定不隻是燕王李安,一個人的謀劃。

    絕對缺不了坐在龍椅上麵,那位皇上的默許。

    前麵調人,調兵雖然有些出格,但是看在有益民生的份上,也就罷了。

    現在。

    關鍵就在這第二封奏章上麵。

    它上麵究竟寫的是什麽?能值得皇上和燕王兩人,如此大動幹戈?

    群臣驚異不定的看了皇上一眼,注視著那封奏章,被送到了大太監馮德宏的手中。

    眾人盡皆屏氣凝神,想要聽一聽,這位燕王,究竟又要說些什麽!

    還是同樣的步驟。

    不過,這份奏章,卻頗為冗長。

    開頭,居然從前隋開鑿運河的部分說起。

    一直說到亂世平定之後,京都長安的人口繁衍情況。

    乃至此事,對於此次旱災,造成的重大影響。

    大家都不是蠢人。

    很快。

    就猜到了奏章之上,接下來準備說些什麽。

    一時間。

    大殿之中百官,臉色瞬間變的無比的精彩。

    難堪也有,希冀也有,幸災樂禍也有,但更多多的,還是暴怒。

    隻是內容還沒有讀到,讓人震怒的地方。

    這才讓不少人,暫時壓抑下了怒火。

    不至於當場爆發。

    可馮德宏接下來的話,瞬間讓整個朝堂,沸騰了起來。

    “世宦之家,靡費甚重,一官須百人供養。上番禁軍,軍糧不足,一旦生亂,後果不堪設想。臣請皇上移駕,率領百官,就食洛陽,以解關中,燃眉之急,待……”

    話還沒有說完。

    就見朝班之中,氣喘籲籲的禦史大夫杜淹,不顧朝堂禮儀,一步踏出朝班,厲聲嗬斥道。

    “狗賊!”

    “住口!”

    如此驟然雷霆,讓念的正抑揚頓挫的馮德宏,心肝兒當即一顫,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口中的話。

    一臉驚懼的看向了皇上。

    可杜淹,卻猶自不不罷休,當即再次放聲喝道。

    “皇上!”

    “臣請治燕王李安,輕佻無狀,藐視禮法之罪!”

    “既入朝堂,當遵朝廷法度。”

    “何以燕王李安,就可例外?”

    “此前一封奏章,百官隻當他初入朝堂,不怎麽計較,也就罷了。”

    “可是,誰能容他,接二連三,屢屢破壞朝廷法度?”

    “他這是將我大唐國法,置於何地?”

    “臣請皇上,治李安大罪。直接駁回此人奏章,重新派人接管涇陽賑災一事。讓燕王李安,在涇陽閉門讀書,通讀大唐律令,等什麽時候熟知朝廷法度之後,再入朝為官。”

    京兆韋氏,京兆杜氏,乃是大唐名門。

    是了不得的關中郡姓。

    但真要論起家世來,和真正的五姓七望,差距卻是不小。

    不過。

    近些年來,韋杜兩家,聲名大震,漸漸有了迎頭趕上的局勢。

    雖然這有韋杜兩家,近些年來,人才輩出之故。

    可究其根本原因,還是因為他們乃是長安的坐地虎。

    近水樓台先得月。

    如今的大唐,雖然已經開始舉行科舉製度,但是門蔭,舉薦,在大唐也是入仕為官的重要途徑。

    別的不說。

    就說路途。

    別的州郡之人,想要入朝為官,光是從家鄉走到長安,就冒了九死一生的風險。

    不說山匪,財力限製。

    光一路上的風塵和疾病,就能要人半條命。

    這樣的條件,怎麽能和出門就是京城的京兆韋氏,杜氏相比?

    時人都說,父母在,不遠遊。

    為什麽?

    因為在這個時代,一旦出門,就是生死未料啊!

    離家近,在這個時代,不光是一個舒適區,一個借口。

    而是實實在在的,事關生死的天大好處。

    再者。

    朝廷之中,不光有官,小吏也有不少。

    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之下,外地之人,怎麽可能為了養不活自己的一份錢財,再冒這種生命危險,入京為吏?

    其人,必然會在長安本地遴選。

    而這些人,又有多少,出自京兆韋杜的旁支,家奴,佃戶?

    這份勢力,對於這兩族來說,甚至比朝廷的一位高官,要更加的重要。

    一旦京城,遷往洛陽。

    不啻於打斷這兩族的一條退。

    另一條腿,恐怕也會發育不良。

    如此境遇。

    別說是振興家名,讓京兆杜氏迎頭趕上五姓七望了。

    就算是保現在的家名不墮,恐怕也是癡心妄想。

    一旦家中有子嗣不肖,京兆杜氏,甚至恐怕會直接成為過眼煙雲。

    此事關乎家族存續,無怪乎禦史大夫杜淹,會如此暴怒。

    他有重病在身,自覺已經命不久矣。

    此次上朝,乃是不得已之下,想要通過這幅殘軀,從皇上這裏討要一份憐憫。

    不至於讓戶部的塌方,牽連到更多關中的官員。

    可未曾想到。

    入朝之後,居然聽到了這麽駭人聽聞的消息。

    一瞬間,戶部什麽的,杜淹全然都顧不上了。

    一心隻想圍堵李安的奏章,絕不允許任何人,敢在朝堂之上,提起遷都的決議。

    怒斥過李安之後。

    雙眼通紅的杜淹,這個時候,什麽都顧不上了。

    挪著老邁的步伐,一步一步逼近了殿中高台,死死的瞪著馮德宏,放聲嗬斥道。

    “拿來!”

    “不合法度的奏章,就不應該出現在朝堂之上。”

    “還不給我拿來!”

    禦史台風聞奏事,監察百官。

    乃是獨立於宰相之外,皇帝手中的重要力量。

    而到了大唐,禦史台更是設置台獄,受理特殊的訴訟案件,權力大增。

    杜淹身為禦使大夫,乃是台憲之中的第一人。

    他的一聲怒吼,便是宰相都要側目三分。

    更別說區區一個大太監了。

    炸雷從耳邊響起,直接讓馮德宏膝蓋都軟了三分。

    不由的回頭,看向了皇上。

    而大唐皇帝李世民,雖然知道,遷都洛陽的阻力極大。

    因此。

    還在奏章中,把遷都二字,改成了洛陽就食。

    準備徐徐圖來。

    可是就算如此妥協,也還是讓關中高官暴怒,一點兒麵子不給的當場嗬斥,甚至要從自己手中,拿回奏章。

    如今,滿朝都是杜淹憤怒的嗬斥聲。

    連皇上也不好直接開口下場。

    否則。

    真要到了雙方赤身相搏,那就再無退路了。

    無奈之下。

    李世民治好把目光,投向了殿中侍禦史宇文士及。

    期盼著他能下場,破此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