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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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設立殿中侍禦史的目的,便是為了維護朝堂秩序。

    禦史大夫咆哮太極宮,自是違反了殿中的法度。

    宇文士及當然有理由,出言製止此人行事。

    可是。

    李世民大概是忘了。

    禦史大夫,便是殿中侍禦史的頂頭上司。

    禦史再怎麽有風骨,但麵對一個將死的瘋狂上司,誰敢出麵碰上一碰?

    更何況。

    宇文家雖說祖籍代郡武川。

    可從他祖父宇文盛,任馮翊太守的時候,就已經遷居長安。

    如今,早就成了正兒八經的關中人。

    聯姻之下,同關隴貴族,已然密不可分。

    遷都,同樣是從他的身上割肉。

    他不推波助瀾就不錯了。怎麽可能指望宇文士及,出言製止杜淹?

    李世民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宇文士及身上。

    而讓他失望的是,就算是宇文士及察覺了此事,也依舊裝聾作啞,默不作聲。

    而朝堂上的百官,似乎也被李安的奏章所震驚,反應不過來,同樣也在沉默之中。

    偌大的一個太極殿中,隻剩下禦使大夫杜淹的咆哮聲。

    李世民有極高的政治智慧。

    雖然他早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推行此事。

    但是該妥協退讓的時候,他也是毫不含糊。

    因此。

    盡管麵色鐵青,但他還是沉聲說道。

    “給他!”

    有皇上的下令。

    便是馮德宏再怎麽不舍,也隻能咽下一肚子的委屈,挪動腳步,走下高台。

    雙手捧著李安的奏章,帶著幾分顫抖,把手中之物,遞向了杜淹。

    盡管知道這事兒沒完。

    李安這人,既然已經提這個提案之後,肯定還有後續。

    同謀的皇上,也必有後手。

    但是。

    既然能把他的囂張氣焰,打下去一次。那麽,必定就會有第二次。

    今天。

    他是孤軍奮戰。

    可是下朝之後,隻要稍加串聯,很快,就能把關中的實力,擰成一股絕強的力量。

    任誰再想要動一動這份利益,都要再三思量。

    隻要不是這樣的猝不及防。

    杜淹相信。

    沒什麽人,敢再在這事兒上麵呲牙。

    因此。

    見大太監馮德宏,走到了自己的麵前。

    杜淹隻是冷哼一聲,哂笑著伸手,準備接過李安的那封奏章,然後撕個粉碎。

    讓百官,看看京兆杜氏的決心。

    可是。

    他才剛伸手。

    卻見,另外一隻大手,竟然搶先一步,從馮德宏手中,奪過了那封奏章。

    此事,不啻於是往杜淹的臉上,直接甩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便是再怎麽好的涵養,也絕難容忍此事。

    甫一遭逢此事。

    勃然大怒的杜淹,當即厲聲嗬斥道。

    “大膽!”

    話落。

    這才有空,抬頭看一看,究竟是誰,敢如此肆意妄為?

    等看到映入眼簾的那份哂笑之後。

    “轟”一下。

    徹底點燃了杜淹胸膛之中的怒火。

    蕭瑀!

    竟然是蕭瑀!

    這個天天依附在長孫無忌身後的跟屁蟲,居然在這事兒上麵,敢和自己作對。

    怎麽?

    真覺得有李安提議,這事兒還就給他辦成了?

    癡心妄想!

    暴怒的杜淹,連忙伸手去搶,蕭瑀手中的奏章。

    可是。

    還沒有等他撲過去。

    整個奏章,已經被蕭瑀,塞進了袖子當中。

    隻給他留下了一個,不屑的笑容。

    這份挑釁,直接讓杜淹徹底破防。

    他再也難以忍受。

    不顧這裏是金殿之上,也不顧身體老邁,猛的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

    雙手抓住了蕭瑀的衣領,半邊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然後,咬牙切齒的放肆喝罵道。

    “蕭瑀!”

    “你這是想要幹什麽?”

    “怎麽,覺的自己翅膀硬了?”

    “還不把奏章給我!”

    不光是杜淹如此。

    李安一旁的長孫無忌,都吃驚的看這蕭瑀,不由的抽著嘴角,出聲喝道。

    “蕭仆射!”

    “你這是做什麽?”

    “還不把奏章,給杜大人還回去!”

    這半年來,他們兩人互相配合,一心針對李安做文章。

    雖然沒有什麽成果。

    可是長孫無忌自覺,兩人配合的還不錯。

    蕭瑀行事,或許隻是一時糊塗。

    但隻要自己開口,他一定就會聽從。

    必然會把奏章還給杜淹。

    可是。

    自從蕭瑀,在姐姐蕭太後哪裏,數次聆聽教誨之後。對於針對李安的心思,也就慢慢的淡了。

    之前朝會的那一幕,他根本就沒有出頭。

    而現在。

    李安提議洛陽就食,分明就是削弱關中貴族的大好機會。

    此事若成。

    盡管占大便宜的,是山東的貴族。

    可是南人,至少也能從其中,分上一杯羹。

    不至於一直當關中貴族的附庸。

    更何況。

    他早就看出來了,皇上對於此事,也有謀劃。

    若是在這事兒上,順從了皇上的心意的話。或許,事後,真的獲得他的恩準。

    放自家姐姐出長安,從此隱居長蕩湖。

    這種為南人出頭的機會,隻有一次。

    而施恩皇上的機會,同樣也隻有一次。

    錯過這一次機會。

    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個可能。

    因此。

    早就下定了決心的蕭瑀,聽完長孫無忌的勸說之後,根本沒有任何聽從的想法。

    反倒是哂笑著開口諷刺了一句,道。

    “長孫大人,似乎還不是尚書令吧!”

    話裏話外的意義,分明就是嘲諷長孫無忌越權。

    同樣都是尚書仆射,誰給他的權利,來指使另外一位仆射?

    嘲諷過長孫無忌之後,不顧他麵色鐵青,蕭瑀徑直回頭,看向了青筋畢露的杜淹。

    同樣。

    也是咧嘴一笑。

    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道。

    “杜大人口口聲聲,言說他人輕佻無禮,藐視法度。”

    “那麽,口稱老夫姓名的是誰?威脅老夫的是誰?抓在老夫胸口的這隻手,又是誰的?”

    “原來法度兩字,在杜大人的兩張口中,一前一後,竟然可以隨意的拿捏。”

    “我勸杜大人,還是趕緊的鬆手,不要再說這兩個字,免得熏人到別人!”

    說這話期間,蕭瑀的一隻手,竟然掩住了了鼻子。

    如此語言和動作,分明就是嘲諷杜淹,說話像放屁。

    堂堂朝廷宰相,使用這種隱喻,讓聽明白的人,頓時忍俊不禁。

    “噗嗤”一聲,竟然笑出了聲來。

    而杜淹聽此,更是氣的臉上,快滴出血來。

    當即放聲怒吼道。

    “你……”

    可杜淹話還沒有說完,立刻就被開口蕭瑀打斷。

    隻聽他冷冷的喝道。

    “朝廷的法度,就是奏章必須要先入尚書省的手。”

    “現在,我這個尚書仆射,接手燕王李安的奏章,可有半點兒違製的地方?”

    “需要你這個禦史大夫,抓著老夫的領子質問?”

    “還有,你隻是朝廷的禦史大夫,不是當今皇上。越權不說,還敢動手。究竟是誰,給了你這膽量?”

    “還不給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