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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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相蕭瑀的嗬斥,讓禦史大夫羞憤欲死,幾欲暈厥。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這種犀利的反擊,就算是他臉皮再怎麽厚,也受不了這種侮辱。

    可身為出頭之鳥。

    在這個時候,一旦他暈過去。

    那麽,反對之人將士氣大跌。

    誰知道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因此。

    就算是燃燒生命,杜淹這個時候,也絕不能倒下。

    以手抵額。

    使勁的揉了揉太陽穴,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杜淹勉強壓下腦子中的眩暈,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子。

    這才一臉怒火,沙啞著嗓子問道。

    “蕭仆射!”

    “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此話問出。

    金殿中的百官,目光盡皆投向了蕭瑀。

    看他究竟要不要和關中貴族決裂。

    在所有人複雜的目光之中。

    果然。

    就聽蕭瑀,決絕的說道。

    “嗬嗬!”

    “不是老夫,想要幹什麽。”

    “而是你杜大人,就要準備怎麽做?”

    說罷。

    他讓過了杜淹,一步踏入金殿的中心,躬身行禮之後,立刻慷慨激昂的說道。

    “朝中官員數百。”

    “便是京中再怎麽缺糧,也絕對缺不到眾位同僚的口中。”

    “便是再怎麽清貧之人,家中飯食,也不至於不如廊下之食吧!”

    廊下食乃是朝廷體恤百官,所設立的食堂。

    雖然不算太過豐盛,但是湯餅,胡餅,小菜,卻從不會缺。

    而這些,還隻不過是低品官員的吃食。

    在場的五品以上高官,少有去吃廊下食的。

    缺糧,在這些人的心中,不過是一個大概的概念而已。便是餓死大唐的所有人,也絕對不會少了這些高官的一口吃食。

    蕭瑀的這一問,根本就是說廢話而已。

    見眾人全都默不作聲。

    蕭瑀便再次放聲說道。

    “眾位同僚吃的什麽,自當心中有數。”

    “家中親眷,子弟,自然也是同樣的待遇。”

    “依眾位的身份,同樣也不會苛待自家奴仆。”

    “如此,官員數百,親眷數千,家奴數萬,朝廷十二衛駐守李長安,更是有數十萬。”

    “這麽多的人,一年消耗的糧食,不下數百萬石。”

    “而漕運,隻能通到洛陽。”

    “而這數百萬石的糧食,運進長安。光洛陽一地,就要消耗將近上千萬石。”

    “就著,還隻是大唐如今乃是立國之初,人口並沒有大肆繁衍的緣故。”

    “一旦關中人口爆發。”

    “再居長安的話,難道要讓百姓吃土嗎?”

    蕭瑀的厲聲斥問,回蕩在整個太極宮中,讓所有人都心有戚戚然。

    他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長安確實是軍事要地,但在承擔國都一職上,卻頗有不足。

    否則。

    前隋也不至於辛辛苦苦,建設好新城之後,沒過多久,就遷都洛陽了。

    難道這是他們願意如此嗎?

    人口爆炸行繁衍之下,不得已為之而已。

    之前。

    太上皇李淵,想要遷都洛陽,招致了極大的反對。

    無奈之下,隻能作罷。

    如今。

    一場旱災,徹底的暴露了長安的不足。

    現在。

    這才有了皇上和燕王兩人,唱雙簧,謀求遷都。

    若按道理來講,遷都才是正確的選擇。

    正如蕭瑀所說。

    隻要人口一直繁衍下去,長安必定會有爆炸的一天。

    可是。

    隻要這一天,還沒有到來。

    那麽,就必定會有人反對此事。

    如果說饑荒,對關中貴族來說,隻是是割肉的話。那遷都,就是腰斬之刑。

    誰願意平白無故,就因為未來的憂患,在這個時候,自斷雙腿?

    就算是說的再怎麽有道理,也是絕對不行。

    隨著蕭瑀把這個瘡疤揭開。

    半朝文武,全都對蕭瑀怒目而視。

    可蕭瑀既然決心,把自己的未來,賭在這件事兒上之後,就再也沒有絲毫退縮的餘地了。

    隻能將此事板上釘釘,徹底的做死。

    當下。

    便意味悠長的說道。

    “當然!”

    “遷都乃是驚動朝野的大事兒,輕易不可下定論。”

    “但是,前往洛陽就食,卻是迫在眉睫之事。”

    “數百官員,數千親眷,數萬家奴,數十萬禁軍。”

    “隻要這些人,暫時離開長安,節省下來的糧食,非但能夠讓涇陽的流民過冬,便是如燕王殿下所說,清理鄭國渠,也決然足夠。”

    “這才是讓關中一地,休養生息的唯一辦法。”

    “至於遷都之事,等渡過此劫之後,再行商議,也為時未晚。”

    “臣蕭瑀,請殿下立刻下令,率文武百官,東出洛陽就食,以解關中燃眉之急,請皇上恩準。”

    蕭瑀這一帶頭。

    山東世族和南人,在也按奈不住了。

    就食歸就食。

    可真到了洛陽之後,再遷不遷都,就不是誰能一言而決的了。

    沒有人會不相信。

    在享用了漕運的便利之後,還有人會想著,再回到那種黃河拉纖的困苦年代。

    更何況。

    人都是有惰性的。

    隻要習慣了安穩,就再也不願意生活有任何的動蕩。

    不趁著關中大旱的由頭,奮身一搏的話。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

    當下。

    隨著蕭瑀跪地請命。

    朝中將近三分之一的官員,隨之一同請願道。

    “臣等請皇上下令,前往洛陽就食。”

    “亂命!”

    “亂命!”

    “起來!”

    “都給我起來!”

    金殿之上,杜淹目呲欲裂。

    他快死了。

    現在,什麽都顧不上了。

    盡管人數隻有三分之一。

    可是。

    這代表這朝堂,第一次陷入了撕裂當中。

    隻要皇上願意。

    很快,就能用這些人,徹底的撕裂關中士族的團結。

    畢竟。

    這個世界上,目光長遠的人不多,鼠目寸光才是常態。

    為了討好皇上,那個群體,都會有叛徒出現。

    隻要一半以上的人,被皇上拉攏,那真就大勢已去了。

    遷都,將成為定局。

    杜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此事成真。

    至少。

    不能在今天,當堂形成決議。

    痛恨的看了蕭瑀一眼。

    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退到了長孫無忌的旁邊。

    以手掩麵,輕聲說道。

    “輔機!”

    “我為爾等,拖延一二。”

    “一定不要,讓這小人得逞。”

    說罷,便決絕的咆哮朝堂,道。

    “蕭瑀!”

    “你個卑劣小人!”

    “你隻看到了百官的靡費,卻不曾看到,這長安,還有數萬的百姓,依靠朝廷的官員做生計。”

    “若是官員走了,你讓他們怎麽活?”

    “你這是要殺了他們啊!”

    說著,竟高舉笏板,抬手就向蕭瑀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