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能立即出現在清霖縣，著急又有什麽用？”顧玥說得理所當然，“倒不如把該賞的風光都賞了，不耽誤行程就好，你說是也不是？”

    蒼楓心裏愈發確定了這顧五姑娘就是借著去清霖縣的由頭四處看景的，讓他跟著就像是帶個能保護她的人。

    望著那無憂無慮似的姑娘，蒼楓忍不住的問著“你有煩惱嗎？”

    他眼中的顧姑娘總是薄唇微翹，兩側嘴角斜下方淺淺內陷，不明豔，卻如山間清泉般不濃烈，順著山峭地勢淌下，時而緩和又時而俏皮，百變又好像就該是那樣，沒有任何突兀。

    顧玥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又快了蒼楓幾步，她步履輕盈，“我可能連幾十年的光陰都沒有，何必讓煩擾困著呢？”

    “你才多大？十五？還是十六？怎麽說得自己就要歿了似得？”蒼楓想不明白，這女孩兒是怎麽用著這麽輕快的語氣談及這麽傷感的事的？

    “這和年齡有關係嗎？”她平淡的瞥了眼蒼楓，隨手折下沿路的枝椏撕扯把玩著，“這種事和年齡、閱曆一概無關，早晚的事而已。於我們靈師而言倒是和強弱有些聯係，也相差不太多。終了無非兩種——成神、隕落。大哥哥、以塵哥哥還有你是我們這一輩中最有望得到第一種結局的，成了神也就看不到生命的盡頭。當然你們要是怕餘生漫漫、太過寂寞，往後就不思進取些，及時行樂，攜帶修行，同我一道期待來生也不錯！”

    “喂~說到你們這種天才，我突然想起來”顧玥不等蒼楓接話，又歎道“四大家族這一代有三個都出了上上成靈脈的子嗣，獨獨雷家的幾位公子姑娘資質平平，你說雷贏那個大胡子私下會不會氣死？”

    小姑娘將沉重的話題一筆帶過，蒼楓自不會去揭顧姑娘資質上的傷口，隻接道“我不知道雷世叔私下會如何，倒是你這麽稱呼長輩，擔心顧世叔罰你抄書。”

    “誰讓他總蓄著那麽多的絡腮胡！又不是我起的綽號。”這綽號是祝候常掛在嘴邊的，顧玥耳濡目染，跟著學了來，當然她是不會出賣她的以塵哥哥的，“再說了，你不同我阿爹告狀，我阿爹怎麽會曉得？”

    有著那樣一個奇怪生死觀的顧姑娘，倒像是自願入鬼門關的人，不在乎是否活著，隻是陰間不收，所以她才遲遲未曾踏入。

    這樣的念頭，讓蒼楓平靜的心抽痛了一下。

    女孩兒的背影在眼前蹦躂。蒼楓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在十年前驚才絕豔至讓每位靈師都不禁扼腕普通靈師家族出身的少主，甚至還年幼的他、顧浩瀾還有祝以塵都被那年輕人掩蓋了些許光輝。

    許是天才間的惺惺相惜吧，蒼楓忍不住感歎著“不是所有擁有上上成靈脈的都能躲過隕落。”

    他這句話說得不輕不重，顧玥走得遠，她頭頂的樹裏還藏著許多晚秋的蟬在鳴叫，沒聽清蒼楓說了些什麽，便問道“你說了什麽？再說一遍吧！”

    “我說……”話到嘴邊，也不知怎麽的就成了一句“你笑起來真好看。”

    恰好又傳來了鳥兒的歌聲還有馬兒的嘶鳴，幾種聲音摻在一塊兒，顧玥還是沒太聽清，她遠眺到一塊被柵欄圍起的平緩草地，她抬手指了那個方向興奮地道“快看，有馬場！”

    離開溧陽江後一路多走水路，後又一直沒能尋到良駒，顧玥又不想讓顧玖察覺她急切地想去清霖縣，這才步行了大半日，雙腿早就酸了，如今瞧著了可代步的馬兒，可不就興奮了？

    顧玥挑了匹棕紅色的駿馬，蒼楓選了匹黑中雜白的，小姑娘要付錢，卻發現自己身上的銀票麵額過大，蒼楓便取了碎銀給了養馬人，笑著對顧玥道“到下一個城鎮你找家銀莊兌些碎錢，出門在外碎錢好使些。”

    那養馬人用著奇怪的眼神來回打量了兩人好一會，他曉得女靈師同男子一般也是在四處遊曆的，可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原來靈師之間，女子是要結賬的。

    “大叔，您誤會了。”顧玥一邊同馬兒親近著，一邊解釋道“我們二人並不相熟，隻不過是結伴同行一段，自當要算的清楚些。”

    這不是同私會外男差別嗎？這放到尋常百姓家的姑娘上是要被浸豬籠的。

    隻是在隻論強弱的靈師中男女地位一般無二，這養馬人也就沒把心中所想說出。

    這兒是馬場，鞍墊、馬鞍、韁繩等一係列的馬具都有，即便不是最上乘的，也還是可用，蒼楓也都買了兩份，率先跨上馬背，俯視著微微仰頭的姑娘，問了句“會騎馬嗎？”他記得，在不歸城相識時，她是乘馬車的。

    “你這是瞧不起我呢！”顧玥難得的起了爭鬥之心，雙腿夾緊馬肚，左手攥著韁繩，右手中馬鞭揮舞，落在馬屁股上，一聲“駕！”清亮如泉水落入小潭，留下一句“我們比比誰快！”飛馳而出。

    蒼楓也不自覺地笑了，“不自量力的小丫頭！”倒也不是不屑。

    他安撫了一會兒馬兒，待快看不到那一人一馬時才揮鞭追去。

    “你怎麽這麽快？”

    即便她使了詐搶了先；即便蒼楓讓了他。她的馬兒依舊跑不過蒼楓的那匹。

    入夜後，他們找了一處平緩的地段烤著蒼楓打來的野味，顧玥不滿地道“你的馬兒比我的好！”

    她嘟著嘴，像是在撒嬌。

    蒼楓費了一番功夫才將目光落到手中的烤雞上，他清了清嗓子“自己馬術不濟，還怪坐騎了？”

    “還沒見過有人這麽誇自己的！”

    怕是連顧玥自己都沒察覺，自他們獨處後，關係親近了不少，她開始不對蒼楓客套生疏了。

    “你這不就見識了？”蒼楓將手中烤好的野兔遞給顧玥，“想不想學？”

    “想學！”火光下，顧玥的眼睛比平時還亮“你教我！你明天教我！”

    她是個慢熟的人，很少和除卻至親外的人這般熟絡，祝以辰算是例外，如今好像又多了個蒼玄夜？

    “想學？可以啊！”

    這樣的話往往伴隨著其他什麽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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