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本該一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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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了一句。
離歡沒再說話。還是那青年女孩兒首先反應過來,四處去看看之後,趕緊點頭,語無倫次:“茶……茶有……有茶……”
那女孩兒在屋子裏尋摸半晌,終於端出一破舊茶壺,一白瓷茶碗,為離歡斟上一碗。
離歡瞧著那茶碗裏跟對麵茶鋪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茶水,不敬意皺皺鼻子。似乎怕人看到,又趕緊轉頭看向洪韭。提醒道:“不是要打把武器?”
聽得提醒。洪韭才回想起來。
跑到那老者和婦人身邊。幫忙扶起老者。客氣道:“老先生。可否請您幫我鑄一柄大錘……”
“你們真的是睹星?”老者沒回答洪韭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洪韭略顯自豪。拍拍胸膛:“當然了!睹星名號,豈敢有人亂報的?”
“那我不鑄……”老者低沉。
“爹……”那青年女孩兒聽了,不知道是懼怕剛才的事情再次發生,還是其他某種原因,不禁支吾一聲。
洪韭呢。此刻也有些詫異。原本以為離歡救他們一家性命,這老頭兒就算性子古怪,怎麽說也要客氣客氣。沒成想,拒絕的這麽果斷。
不解對老者問道:“老先生這是為何?”
那老頭兒沒理洪韭。隻是掃視滿地駐國聯隊成員的屍體後,抬眼看向一旁的離歡:“為何殺光他們?”
“他們活著會傳出一些我並不想傳出去的消息。”離歡不加遮掩。
老者點點頭。解釋似的問道:“是滅口?”
“是滅口。”離歡肯定道。
瞧著離歡臉上淡然,老者不經意點點頭。像是斷定了些什麽,又不禁搖搖頭,斷言:“那這武器我鑄不了。”
“爹……”那女孩兒靠近老頭兒,輕聲:“他們救咱們一命,要不就給他們鑄一把普通……”
“閉嘴!”老頭兒厲聲打斷女孩兒聲音。女孩兒眼神中委屈,不再敢說什麽了。
洪韭眼神裏麵滿是不解。這胖子可想不明白,哪有鑄劍師不鑄劍的呢?
轉而問道:“老先生,您這是為何?”
老頭兒倔驢一樣,誰也不看,更不說話。
離歡瞧著那老頭兒雖說麵容嚴肅,可倔驢的樣子倒有幾分那三任帝師王旭犯倔的模樣。不禁好笑。
平淡道:“你已經因為這一句‘不鑄’差點換的自己被殺,妻女受辱。”
老者冷哼一聲。眼神有意無意瞥向地上那把被離歡從自己手上卸掉的黑色短刀。“就是再來一次。我也不鑄……”
跟著老者眼神,輕輕瞥一眼地上黑色短刀。
離歡輕笑。並未動作。隻是問道:“為何不鑄?”
老者看著離歡的眼神,遍布厭棄。
“若是給別人,我便也鑄了,可給你們這樣強大的人。我便不鑄。”
洪韭吸一口氣,剛想問問為什麽,那離歡卻突然一句:“若是給常人,便隨意鑄一把極劣質的破銅爛鐵維持家用?”
離歡一邊說著,一邊四處掃看著那茅屋裏掛著的諸多刀劍形狀的破銅爛鐵。
也難怪這“騾子店鋪”被長歌城百姓稱作是“最差”。這茅屋中所掛鋒刃,說是破銅爛鐵都有些講理。那諸多鋒刃,便是卷刃的都不在少數。
離歡這一句話。也讓那一旁洪韭和老者都一陣錯愕。並未直接回答,老者隻是低聲一句:“我不造屠戮之劍,不鑄濫殺之刃。二位回去吧。”
離歡反倒更覺有趣。微笑對那老者:“那請問老先生,何為屠戮之劍,何為……濫殺之刃。斬手無寸鐵?或是殺老幼婦孺?”
麵對離歡疑問。那老者隻是搖頭。
“鋒刃既鑄,無心無眼。不論對峙刀劍有無,亦不問刃下年歲幾何。此乃鋒刃宿命,無可避之,無需避之。”
“無可避之,無需避之……”
離歡笑著,靠在椅子上要有興趣瞧著那老者。隨後再問:“那敢問老先生。何為屠戮之劍,何為濫殺之刃。”
“因瑣碎雜事鋒刃留血即為屠戮,憑一己私念故往殺之是為濫殺。”老者答道。
離歡點頭。卻再問:“先生既不造屠戮之劍,不鑄濫殺之刃。又何故鑄那噬主魔刃,殺幾條性命?”
離歡低眸,瞧了瞧一旁地上的黑色短刀。
這黑色短刀,剛才他便已然注意到。剛才與老者對戰,一次肘擊多大力度自己明白,怎麽說也絕不至於讓這老者直接吐出一口鮮血。其原因便在於這短刀。
加上之後的觀察。這老者沒了短刀,實力驟減至四階五階契者的程度,這應該才是這老者的真實實力。而之後的感知中,離歡也逐漸察覺,那柄黑色短刀即便是脫離了老者,也還再不斷吸收老者身上力量,讓這老者忍受不少。直到現在,那柄黑色短刀才算安靜下來。
被離歡這一句話揭穿。老者一陣沉默。
離歡隻是微笑。輕瞥那短刀:“一柄短刀,竟可以讓一個四五階的契者實力直接飛升至八九階之高。我剛才還好奇,何等寶物有此功效……”對老者打量幾眼,離歡繼續道:“如今看來,吸人精血,攝人體魄,甚至控人心智。也算得上代價不爽。”
隨之,離歡哼一聲:“隻是老先生嘴上說著不造屠戮之劍,不鑄濫殺之刃。卻鑄的此般鋒刃不覺得可笑嗎?”
被離歡這一通嘲諷。老者臉上沒有惱怒,而是愧疚更多。
聲音沉了極度。“是。可笑……我……我不是有意……”
那老者陷入自責之中。一瞬間竟像個不小心打碎人家玻璃,拚命解釋的孩子。
“是他們用我妻女威脅……我才……”看著那地上的屍體,老者自責更重:“我真的是逼不得已才……”
那婦人和女孩兒見了,紛紛輕撫老者。口中安慰。一旁洪韭也滿臉同情,這胖子從來都不是個什麽心狠手辣的殺人貨色。
見那老者自責。離歡沒露出什麽可憐神色。隻是再問:“王朝交戰,古往今來。先生雖不鑄屠戮濫殺之刃,可有曾想過,那王朝廝殺,屠戮不止,濫殺不斷?”
“王朝廝殺……”老者抬眼,看向離歡,卻是否定:“不算屠戮亦非濫殺。”
聽到這個解釋。離歡眼神中終於出現詫異之色。
“四合神洲之上,王朝廝殺,血流成河,千萬人亡身送命,皆是常事。因何不是屠戮,為何不是濫殺?”
“四合神洲?……”
老者聽了苦笑:“這神洲難道真該四合?群雄割據,多少黎民無數百姓被迫流亡於難?如今盛世難道真為盛世?王朝割據,稍有摩擦,難道會少人家破人亡嗎?”
這老者一連幾問,竟然讓離歡這樣自己都認為天生的好嘴皮都一時語塞。
這些觀點,他好像從未多想,甚至從未聽過……
眼神中興趣愈發濃烈,隨之是一種肅穆。緩緩站起身子,躬身輕輕行禮:“那先生所謂何意?”
“我從不反對王朝紛爭。因為這世上隻該有一個王朝,隻該有一種力量,隻該有一位賢君。這四合神洲……隻該為一合。”
老者豎起一根手指,剛才臉上的自責消散一些,隨之苦笑:“否則能如何呢?這世上的賢君再多能怎麽樣?一山從不能容二虎,那君主再賢明,也逃不過戰事?那戰事再少,也總歸是有,黎民百姓一樣免不了有人家破人亡。四合神洲……本該一合!”
那老者說罷。身旁青年女孩兒卻是拉了拉老者衣襟。
“爹……別說這些……”
這女孩兒倒也不是反對父親所言。隻是因為這父親所言都太過驚世駭俗了一些,每當說起,這一家人都不少被人當作是瘋子。
那老頭兒聽了女兒如此勸說。也明白其話裏含義。
兀自苦奈。搖搖頭。看向離歡:“我知道這些話是瘋話,剛才也多謝離門主出手相救。但這劍……我鑄不了,離門主請回……”
“先生所言,離歡受教了……”
那老者話還沒說完。卻見麵前離歡再度躬身行禮,打斷了自己的話。
眼神中之前的那種厭惡消散不少,轉而出現的是某一種讓人看不出的情感。
不禁點頭中。又是搖頭。
無奈間對離歡回了個禮。再度開口:“離門主請回。”
見人家接連兩次下了逐客令,離歡也無意再多說什麽。隻是輕輕點頭,朝洪韭瞧了一眼轉身便走。
隻是那步子剛剛邁開,又被老者叫住。“離門主。”
離歡回頭看去:“先生還有指教?”
“離門主……”老者看著離歡的眼神疑惑:“當真不殺我們?”
老者一句話,自己沒什麽,那身旁妻女已經紛紛不自覺退了一步。
“我為何殺你?”離歡笑起來,看著那一家三口。
“我們一家三口,可是親眼看見離門主殺了自家聯隊的人。我又沒能給出離門主想要的東西,離門主剛做的事情,可不光明磊落,難道就不怕我們傳出去?現在殺我們,還來得及……”那老者提醒著。
離歡卻仍是微笑。再度躬身行禮:“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不答。離歡也便不再追問。轉身離開。
身後那聲音再度響起:“徐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