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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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燕城,寒冬。
王虎在寒風之中踽踽獨行著,寒風透過他那件單薄的秋衣,刮入他的骨肉腹髒,令他渾身哆嗦打個不停,但凍僵的手指,仍是緊緊地抓住那把手工小作坊粗造的老式獵槍。
小偷竊兒們掃了他一眼,便將目光從這塊沒什麽油水的幹柴骨頭身上移開,尋找著其他有價值的目標。而百般聊賴的巡警,則總是有意無意地望著他。
這件不合時節的秋衣,還有手中的這把老式獵槍,便是王虎在這個世界所擁有的所有了。如果他今天不能用這把獵槍,謀得充饑的食物和溫暖的床榻,那麽荊燕城的街道將會多出一具凍餓而死的屍體。
平平無奇,冬季的荊燕城,每日都會多出至少三位數這樣的屍體。
但他不想這麽死去,他頂著昏沉發燙的頭,向著街道上的一間酒吧走去,通著電、閃閃發光的招牌在他的眼中格外的顯眼。
尤其是招牌下那張告示,上麵畫著一把槍和一個錢袋,給不識字的人看,但王虎看得懂圖畫下麵的那一行文字:招聘安保人員。
“這裏,有活幹麽?”王虎推開酒吧的欄門,溫暖的室內使他身體的顫抖慢慢減弱著,但被凍紅的臉依舊十分顯眼,使他就像個叫花子。
“有是有,隻是沒有乞丐適合幹的活,如果你想當孌童的話,最好先把胡須給剃了,這樣說不定能勉強賣出去!”
酒吧的看守們哈哈大笑著,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大漢擺了擺手:“自己出去吧,今天我心情好,不想把人給丟出去。”
王虎望了一眼屋外寒風所卷起的碎屑垃圾,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走一段路了,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我不是乞丐,我有槍。”王虎舉起自己手中的老式獵槍:“你們不是要招聘安保人員麽?我可以勝任!”
“小子,你是故意找茬是吧?也不看看你那猴樣,瘦得都隻剩骨頭了!”絡腮胡子惡狠狠地瞪了王虎一眼,將手中的步槍對準著王虎:“數到三,再不滾出去,我不介意今天加班清理一具屍體。”
其餘的幾個看守吹起了口哨,對於王虎而言是生死存亡的事,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場熱鬧。
“扣一下扳機的力氣還是有的,這活看的是膽量,我可以勝任。”王虎咬了咬牙,用胸膛正對著絡腮胡子的槍口,一步也不退後,同時將手中的獵槍對準絡腮胡子,手指放在扳機的位置上。
其他看守有些吃驚,紛紛抓起槍對準王虎的頭顱,叫罵著讓他放下,但王虎卻紋絲不動,仿佛根本就不害怕生死一般。
即便王虎的心中其實已經十分惶恐,但他已經是別無選擇了,他寧願現在就死在槍口下邊,也總比在寒風之中,感受著自己的生命被一點點奪走要強。
“這位小兄弟說得對,既然有槍就不需要力量,隻需要膽量。”一個老人笑眯眯地從酒吧內側的門裏鑽了出來,站到王虎與絡腮胡子的中間,雙手分別將兩把槍的槍身輕輕按了下來。
“馬伯!”絡腮胡子恭敬地跟這個老人打了招呼,其他的酒吧看守也紛紛行禮。
“馬伯。”聽到這個聲音,絡腮胡子狠狠地瞪了王虎一眼,好像在說:馬伯也是你叫的?!
“哎,既然你自稱能勝任這份工作,那馬伯可要真要考考你的膽量了。”馬伯應了王虎一聲,咪起了眼睛:“所有人,包括這位小兄弟,跟我到地下室來!”
王虎點了點頭,感受著屋中來之不易的溫暖,跟著這一行人去往著酒吧的地下室,但一打開門,撲麵而來的便是一股陰冷,還夾雜著揮之不去的血腥氣。
這裏是靶場,也是處理人的地方,靶子可以是鐵做的木做的,也可以是肉做的。
“三十米外,也就是這條紅線外,打中那個靶子,可以麽?現在,給你一次放棄的機會。”馬伯咪著眼,對王虎說道。
王虎從來沒有試過,他甚至從來都沒有開過槍,但隻是三十米外的話……王虎搓了搓手指,在屋子裏待上一會兒後暖和多了,至少不會發麻,於是點了點頭,決定嚐試這一回。
隻是這是考槍法,跟考膽量有什麽關係呢?王虎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他再也不想拖到晚上了,寒風會奪走他的一切的。
“好!其他人舉槍,對準他的腦袋!”馬伯的咪咪眼猛地睜開,隨即手在腰間一晃,手上便多出了一把手槍,直勾勾明晃晃地對準著王虎的腦袋。
“我數到三,如果這小子還沒有開槍,或是開槍了沒有打中靶子,你們就對準他的腦袋開槍!”這些看守紛紛舉起槍來,對準著王虎的頭顱,仿佛已經迫不及待扣動扳機了。
“一!”
王虎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髒那撲通的跳動聲。
“二!”
馬伯沒有給王虎任何的間歇,飛快地喊道,王虎的手一抖,手中獵槍的槍管晃動了一下。
王虎在聽到二時,大腦一空,本來想不假思索地開槍,但他望見晃動的槍管,猛地吸了一口氣,地下室裏陰冷的氣息使他的頭腦清醒了過來,飛快地將槍管擺正,隨後再猛地扣動扳機!
獵槍中的鹿彈擊中了靶子,王虎打了一個五環的成績,他劇烈地喘息著,冷汗不斷地從背脊上冒出來。
馬伯微微一笑,看來這人還不算廢品——他在數一數二時刻意飛快,但要數三時,通常都會慢上一拍。
數到一時便開槍命中的是優質品;數到二時打中了的是合格品;數到二時因為緊張胡亂開槍,導致射偏了的是廢品;其餘的是廢品中的廢品。
馬伯隻要優質品和合格品,其他的都化作了這間地下室的血腥味。
“絡腮胡,待會帶他去領製服。”馬伯對絡腮胡子說道,原來這絡腮胡子的外號就叫絡腮胡。
“小子,還算好漢,之前算我看走眼了!你確實不止是會耍嘴巴皮子。”絡腮胡搖了搖頭,王虎在心中暗想道,這人倒是爽快,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小夥子,你先留下來一會兒,我有話要問你。”馬伯吩咐其他看守回到地上酒吧,獨自對王虎問道:“你的手太幹淨了,沒有皮膚病,沒有老繭,你以前是幹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