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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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你的!”金步搖笑了,“阿弟還真勤力,這些日子幾乎一天一封……”
“那麽厚的一遝!”前田桃也笑了,“肯定還有給阿姐的!”說著,接過信件打開封皮,看了一眼之後抽出一半遞給金步搖道:“我可沒瞎說,真有阿姐的信!”金步搖接過信,和前田桃一起各自看了起來。
過了一陣,金步搖先放下信箋,微笑道:“你上邊說的什麽?”
前田桃眨巴兩下眼睛:“多半差不離,阿姐你先說。”
金步搖笑了笑道:“我爹侍東宮鑾駕南下,如今在南京盤桓一陣,打算中秋之後到崇明島來……不過這一回算是摟草打兔子,把江南一帶魔教的主力一鍋兒燴了,眼下正忙著收拾殘局,咱們的人手正到處追剿漏網之魚呢……”
“我這上麵花樣就多了……”前田桃笑著對金步搖道,“江邊一戰,濤哥兒發現我設計的手雷很管用,要我抽出人力和財力多做一些出來備用……還有,他也準備弄一個消息渠道,說是一直以來他都是最晚得到消息,每次都手忙腳亂太被動了,讓我幫他挑個人選呢……”
“讓你挑?”金步搖奇怪地問道,“他要搞就自己搞唄,怎麽還要你挑?”
前田桃聳聳肩膀笑道:“艦隊的事兒倒有一大半是我攬著,若是他選個人我卻不能知根知底,那豈不是壞事?讓我挑……實際上就是讓我找個兩個人都認可的人選來……”
“你能找到?”金步搖反問道,“建立消息渠道可不是一兩天功夫,說得難聽點兒,兩條路,一條靠砸錢,這個法子速度快,但保不齊選出來的人良莠不齊;第二條路就是慢慢滲透,這法子雖然保穩,可速度太慢,三五年時間才隻能搭起個架子,十幾年功夫才能初具規模……”
前田桃連猶豫都沒有猶豫,直接回應道:“再難也得上!時間長又如何,反正一代一代下來總有能做成的那一天;如果因為難辦就不辦,那這事兒永遠都辦不成。濤哥兒的想法很對,有時候我們就是因為接到消息的時間晚了,導致很多準備工作非常倉促……這也不是在說阿姐你這邊如何,畢竟青甸鎮的商號得了消息之後還要先甄別歸類,這裏頭是要耽誤時間的……”
金步搖沉默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打探各種消息不但重要而且機密,這支隊伍的主將不是隨便拉一個人來就行的。妹子可有好的人選?”
“當然有!”前田桃完全沒有遲疑,直接道,“就是濤哥兒年中收養的那個孤兒,黃巧娥!”
金步搖詫異了,連忙問道:“不對吧?我記得有消息說那個叫黃巧娥的丫頭不過才十二歲,而且你一直都沒見過這個丫頭,直接讓她挑這麽大擔子?你……”
“絕對沒問題!”前田桃笑了,“阿姐,我敢打賭,再有這麽幾年,這丫頭絕對就是個瘋子!”
金步搖的腦袋頓時死機。
…………………………
三秋桂子,十裏荷花。這話說的雖是錢塘,但若放在南京,隻消把“荷花”換作秦淮就足夠了。從文學的角度來講,“荷花”的存在頂多是增加了自然的美感,而“秦淮”的出現,則飽含了巨大的信息量。正如杜牧的“春風十裏揚州路”一樣,讀到這裏的人很少關心揚州路,真正關心的往往則是揚州的“春”風;又如狼友聚會,先吃飯,然後再去會所泡個澡,如此活動流程之下,很少有人在意“吃飯”,而是關心“泡個澡”裏麵所飽含的信息量。
為期九天的鄉試在最後一個考生離開考場之後宣告結束。不管事考出成績的還是交了白卷的,都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首先熱鬧起來的就是南京各處的酒樓,然後麽,可以想象,秦淮河上的畫舫今日必定是通宵不歇了。
胡家的鴨子鋪更是燈火通明,雖然胡飛雄不想聲張,但前來道賀的國子監學生以及左右街坊依舊將院子裏擠得滿滿地。街坊們都是目不識丁的粗漢,看到長衫方巾的監生們坐在上座時候還有拘束。可過了一陣之後街坊們才發現,這些監生們並非常見的那種錢多到隨便丟廁所的監生,他們的表情上雖然帶著一股讀書人與生俱來的高傲之外,並沒有上位者看待卑賤者和窮人的那種不屑。相反,還有一些徹底放下科舉負擔的監生抓著一把花生頗有興致地教滿地亂跑的孩子們數數。
“這些個小先生們還真是……”上了年紀的老者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也是一群半大孩子嘛!”金清倒是一點架子都沒有,跟街坊中的老人坐在同一席,笑嗬嗬地聊著,“從小就被塞進學堂,都不知道怎麽去玩兒,現在終於找到了目標,還不瘋玩兒去?”
一桌的老者都會心地笑了,這個是大實話,年紀小的時候沒機會瘋玩,總以為長大了成家了能賺錢了之後就能敞開心思過日子;可真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長大未必是一件快樂的事;原本屬於少年時的記憶,等長大之後才發現,這些記憶雖然存留於腦海,可終究隻是記憶,若是真想把這些記憶再翻出來,反而乏味。
胡飛雄穿著大紅喜服,拎著酒壇四下轉悠著敬酒,原本就有些發黑的臉膛顏色更加濃鬱,眉梢間總是浮現著一抹難掩的神采。
“恭喜恭喜!恭喜教諭梅開二度,恭祝教諭早得貴子……”方濤沒有入席,不過也沒有幫廚,隻是帶著黃巧娥跟在朱慈烺和劉澤深背後伺候。畢竟此時雖然把天罡社的勢力撲滅,可大批人馬正在四處追剿,若是都入席喝酒,未必安全。
胡飛雄已經好幾壇酒下肚,但卻絲毫看不出醉態,看到方濤反而大笑兩聲道:“哈,什麽教諭不教諭的!國子監的差事我已經遞了辭呈,祭酒大人客氣了一下也就準了……如今國子監武學都招不到幾個武監生,養活我也是白養活,從今兒起,你小子就算是我的新東家了……”
方濤連忙側了側身子,笑道:“東家可不是我!教諭雖是遞了辭呈,可官身可沒丟……”說著,指了指朱慈烺。
朱慈烺從劉澤深手裏接過一個紅綢包裹,笑道:“胡先生既是武將出身,若是賦閑豈不是浪費?如此棟梁可不能白便宜個大個子……喏,這是京城加急的……”
胡飛雄一怔,連忙放下酒壇和酒碗,雙手在衣裳上蹭了又蹭,這才恭敬地接過紅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卻是份新的官憑告身。方濤湊過去一看,旋即笑道:“喲,這官兒可比我的大多了,執掌南詹事府衛率呢……”
“還是父……我爹親自寫的朱批呢!”朱慈烺補充道,“不過跟方大個兒一樣,各級官吏不堪驅使,一切人選錢糧都須得自籌,架子也得自己搭起來……”
胡飛雄本來還準備叩謝,結果朱慈烺的話一出口,整張臉直接窘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朝方濤看了過去。
“別看我,東宮衛率不歸兵部,更不歸錦衣衛,你隻有一個東家……”方濤連忙撇清幹係。
朱慈烺聳聳肩膀表示無可奈何:“這個嘛……隻能意會不能言傳……劉侯已經告誡過我了,有些事情要讓你們自己去猜,若是從我口中說出來,隻能給言官留把柄……”
胡飛雄性子直,聽了這話還是不能理解。
方濤無奈,隻得解釋道:“其實就是跟我一樣。教諭你明麵上是南詹事府的衛率,可如今南詹事府別說屬員齊備了,就連辦公的地方都沒有,你即便是拉個萬兒八千人出來,也也得有地方蹲哪?這種事兒南京六部還真管不著,也不好管,這是少爺家事,咱們就算是少爺家奴。說得不好聽點兒,就等於是獻產投身的農戶,圖的就是名份……”
胡飛雄嘴巴頓時張得老大:“你……你是說……私軍?”
方濤聳聳肩道:“沒錯了!”
胡飛雄明顯縮了一下,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脖子。
方濤嗬嗬一笑,伸手拍拍胡飛雄的肩膀道:“胡教諭也是帶過兵的。咱們武人不怕對手有多難纏,怕就怕有人拖後腿。這拖後腿嘛……一是不懂行伍的人過來瞎指揮,二是文官用糧餉掐咱們的脖子,是不是?如果你有自己的錢糧,可以獨立指揮,不談一騎當千,最起碼跟韃子打個平手沒問題吧?”
“這個……”胡飛雄有些意動,但臉上依舊遲疑,“若是被外人知道……”
“沒錯,這樣做是違了祖製,可我不過是個百戶,滿打滿算才一百人!而你不過是南詹事府的衛率,真要用得上南詹事府衛率,那還不得等到猴年馬月去啊?何況說了,南京這頭多半都是養老的,誰在乎你個連辦公衙門都沒有的衛率?”方濤咂吧兩下嘴道,“即便是你仿北京成例,那也不過是個虛職,自打宋代的時候東宮衛率就是個空架子而已,誰還擔心這個?你手下長史、參軍什麽的一個都沒有,還能搞出風浪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