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惡婆婆辣手逞威(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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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兵魂飛魄散,漸漸生出困獸猶鬥的殺意,喟然長歎,大聲道:“事已至此,願意追隨大人左右,要麽為人,要麽當鬼。”紛紛跌足,一聲呐喊,各自揮舞著手中的琵琶、二胡,便往不笑婆

    婆撲去。

    不善婆婆笑道:“好,如此還有幾分男人的氣魄。”疾如閃電,竄入群中,左手掄起半拐,將琵琶打碎,右手反轉一刀,貫入對方的腹中,眨眼之間,便傷了一條性命。統領大驚,嚷嚷道:

    “大夥兒分散逃去,若是能夠活命,那是天大的造化,假如不能,也是天意。”撇下家夥,東南西北、四麵八方奔跑。

    陳天識心道:“不錯,你沒有三頭六臂,看你怎樣追趕,好歹能夠逃出幾人。”

    卻聽不善婆婆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可惜浪費了我的骨頭釘。”從袖中探出一把暗器,左右彈射,俱中宋兵後心。一時哀號遍野,盡皆死於非命。

    陳天識何曾見過如此的場麵,不由肝膽俱裂,喃喃道:“罷了,罷了,你不來殺我,我也要嚇死了。”不善婆婆道:“莫非你嚇死了,我也是粗俗無比,當不得文雅精致之人?也誦不得柳永

    的詩詞?既然如此,我何不殺個痛快?”揮起杖內刀,就往他胸口刺下。

    便在此時,轟隆一聲,鐵匠鋪的厚實大門被人擊開,一條人影飛出,道:“寒山棄婦,休要傷人。”

    陳天識死裏逃生,喜道:“南道長,你沒有逃走嗎?”南畢遠笑道:“思前想後,你我交情還算是不錯,況且還有幾幅字畫要與你一並賞鑒,隻要出來講講義氣,與她拚命了。”不善婆婆臉

    色一變,往後退去,森然道:“牛鼻子,你適才說道什麽?”

    南畢遠咦道:“我說了什麽?”眉頭微蹙,旋即恍然大悟,不覺哈哈大笑,道:“不過是說你寒山媳婦,可惜不守婦道,紅杏出牆,當了棄婦。”

    不善婆婆怒極,罵道:“你胡說八道!這便將你送入地獄,教大小惡鬼割了你的舌頭。”半拐一刀,欺身前進,刀斬肩頭,拐戳“膻中”,都是凶惡無比的招式。南畢遠呸道:“我進入地獄

    ,會被割掉舌頭,你私通奸男,謀害親夫,又會怎樣?少不得千刀萬剮,下到油鍋慢慢熬炸。”拂塵橫檔,隔檔刀刃,又吸氣縮身,避開拐尖,抬起一腳往她腹下踹去。

    不善婆婆臉麵一紅,縱身彈開,喝道:“牛鼻子,你好不知羞,往哪裏打來?”原來江湖之中,也有許多的規矩,但凡與女子廝鬥,其胸部、腹部、臀部皆是禁地,不能觸碰。隻是彼此若是

    殺得性起,又是性命相關,哪裏還會顧忌這許多?

    南畢遠嘴角一撇,道:“我是好道人,心無塵念,踢了也與未踢無二;你是老*,不知廉恥,腹部也不是千金萬銀。既然如此,又有什麽關係?”不善婆婆啊呀一聲,雙目赤紅充血,刀拐如風

    卷來,狀若瘋狂。

    陳天識大是詫異:“不想這不善婆婆果真是個極大的惡人,年輕之時,竟然將自己的丈夫給害死了。這南道人也是好高的武功,果真是世外高人,了不起1看他們二人你來我往,騰挪縱騰

    ,數十招過去,不分勝負。不善婆婆忽然大喝一聲,道:“牛鼻子,看我骨頭釘的厲害。”一刀入拐,探手入袖,彈出幾隻寒芒,便往南畢遠麵門飛去。

    南畢遠臉色一變,不敢怠慢,慌忙飛身而退,一柄拂塵急急轉開,銀絲漾起,如千萬手臂,將暗器悉數吸附。不善婆婆趁機來到陳天識的跟前,沉森道:“他要救你,我偏偏要殺你。”猛然

    一杖頓下,絕不留情。南畢遠救援不及,大叫不好。

    陳天識情急之下,氣力陡生,反倒長出無限精神,忙向一側翻滾,僥幸避開得杖頭,額頭已然冷汗涔涔,暗呼僥幸,待發覺袍袖被釘在地上,遂奮力一扯,便聞得裂帛破布之聲,半個身子露

    在外麵,甚是狼狽。

    不善婆婆才要追擊,看見他背上的胎記,不覺愕然,道:“難不成你是陳泰寶的兒子?”陳天識驚魂未定,囁嚅道:“正是,你認識家父?”不善婆婆方要說話,卻聽得那南畢遠喝道:“老

    惡婦,你再要糾纏,休怪我手下無情。”

    不善婆婆怒道:“你能怎樣?”看他雙袖如有風起,鼓蕩得老大膨脹,隱約傳來雷鳴之聲,不覺神情駭然,道:“原來是你?莫不是聽聞我要來闖莊,於是特意趕來助拳?”

    南畢遠歎道:“我雖說百般厭惡於他,但畢竟曾是同門的師兄弟,如何能夠袖手旁觀?”不善婆婆哼道:“今日午時三刻,我依舊準點赴約,你若不怕死,隻管伺候就是了。”有意無意之間

    ,瞥看陳天識一眼,欲言又止,繼而一聲長嘯,躍上樹頭,轉瞬消沒了蹤跡。

    南畢遠道:“天色即將大亮,你也回去吧!”拂塵一閃,飄然離去。

    陳天識看見滿地的屍體,心中畏懼,急忙往家趕去。翻過後牆,雙足方才落地,卻被幾根棍子前後壓住。一人道:“老爺說的不錯,他果然偷偷跑出去了。”陳天識聽得是陳伯的聲音,驚道

    :“陳伯,你如何會在這裏?”陳伯歎道:“你若是乖乖聽話,我怎麽會在這裏?”喝道:“將少爺帶去見老爺。”幾個家丁應諾一聲,將他憑空架起,便往警訓園走去。

    所謂警訓園,不大不小,其實就是柴房小院。院中有一幅石頭桌椅,陳員外端坐其中,麵色鐵青,甚是難看,見眾人架著陳天識過來,喝道:“莫要將他輕輕放下,摔跌就是了。”陳伯驚道

    :“老爺,公子隻是初犯,還是饒了他這一回吧?”

    陳員外道:“今日若不是在現場逮了個正著,還不知要被他蒙蔽到幾時?什麽初犯,隻怕他頑劣不改,悄悄地翻牆出院,早有數十回了。你再看看他的這番模樣,衣不蔽體,狼狽不堪,便似

    雞鳴狗盜之徒,也不知去了哪裏鬼混?”大聲嗬斥,道:“你們不要替他求情,也休要悄悄地手下留情,要是被我發覺舞弊,便一並責罰,絕不姑息寬擔”

    陳伯無奈,揮手示意,那幾個家丁陡然抽出棍子,道:“少爺,對不住了。”陳天識手腳輕鬆,失去依賴,驚呼一聲,被摔落了下來,好不疼痛,暗道:“今日先被南道長推了一跤,送入險

    地,後受不善婆婆打擊,受了兩跤,如今回家,惹惱了爹爹,又被重重放了一跤,便是銅皮鐵骨,也要裂了。”

    陳員外罵了半日,漸漸有些困乏,問道:“你可知道自己錯了?”陳天識跪在地上,低聲道:“知錯了。”抬眼瞥見他身後站立了許多人,皆是挽袖束腰,手提棍棒刀叉,不禁大是奇怪:“

    爹爹今日必定是被我氣惱得厲害,竟然放下這等陣勢駭我。”

    他左右窺探,被陳員外看在眼裏,微微一歎,旋即哼道:“口是心非的東西,自己給我到密室反剩”

    陳天識如蒙大赦,慌忙起身,躬身一禮,便要離去,看得陳三、張四幾人緊緊追隨,不覺愕然。那幾個家丁低聲道:“少爺,今日不住西廂樓了,另有一番安排。”引著他便往北園假山走去

    ,來到了池塘岸邊,在一塊石頭上輕輕地按壓幾下,露出一個洞穴。陳天識奇道:“為何換了這裏?如此隱密,以前,我是絲毫也不知曉的。”

    那幾個家丁道:“若非今日被老爺提起,我們也不知道池塘旁邊,還有這般的一個所在。”待他進去,外麵將門鎖上,錚錚有聲。陳天識驚道:“我自會反省,不用鎖門。”家丁歎道:“這

    也是老爺的吩咐,說道鎖上二道之門,再將外麵的石塊重新合上,不能留有痕跡。少爺,裏麵尚有一盞油燈,頂上有透氣透光的孔穴,你且忍耐一下。老爺是火暴的脾性,待他消了氣,很快

    就會放你出去。”言罷,紛紛離去。

    陳天識歎道:“天色才亮,我卻又入昏暗。”見裏麵有一張石床,床上放著一本書冊,不覺笑道:“以往在西廂樓中反省思過,陳伯都會偷偷遞上一本閑書,也好打發時光。我說道想看一看

    《史記》全傳,央他去尋,不知還能否記得?”

    見封麵之上,赫然《隋唐演義》,不覺大失所望,隨意翻看幾頁,無非是隋末楊廣無道,天下群豪紛起睥睨,要在這天下基業分一杯羹而已,其中尤其以瓦崗寨混世魔王程咬金勢力最為龐大

    ,可惜後來禪位李密,缺乏大誌,卻被李世民得了天下,想起胖三說過要看此書,思量待出去之後,便不妨給他帶著,也免得日夜嘮叨,糾纏不休,於是將其塞入懷中,往床上一躺,不覺呼

    呼睡去。不過半個時辰,自己醒來,隻覺得腹中一陣熨熱,翻身坐起,道:“習慣了打坐睡覺,這番在躺在床上,反倒有些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