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惡婆婆辣手逞威(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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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識又驚又懼,疑竇叢生:“她不知說了什麽,竟然讓爹爹如此惱怒?”
卻聽得不善婆婆哼道:“不想薄情寡意之徒,尚敢如此猖狂?我是大惡人,害人無數,你隻害了一人,罪孽卻也深重。”
陳泰寶怒道:“狗屁,狗屁,是我負心了麽?她已為*,心中卻還想著別人,我不過是責罵了她幾句,她便負氣出走,我有什麽罪孽?”
不善婆婆道:“女人自古便多情,她心中雖然還有別人,但是未曾越軌絲毫。她被你喝罵,定然委屈,出走也是自然,你便該大度一些,去求她回來才是。”
陳泰寶忿然之極,罵道:“胡說,胡說,一個不貞潔的婦人,我要她做甚?大丈夫頂天立地,何患無妻?”
不善婆婆神情猙獰,呸道:“果然是個負心薄幸、見異思遷的漢子。”一杖打在他的膝內,喝道:“跪下受死。”
陳泰寶啊呀一聲,卜嗵單腿跪倒,一陣劇痛傳來,不禁有些暈厥喘息。他咬咬牙,想要站起,卻看不善婆婆一掌逼退劉師父,扭腰推肘,順勢回杖,正好擊打在另一條腿搡,不覺雙膝跪拜,
額頭冷汗涔涔,麵無血色。
陳天識大驚失色,叫道:“休傷我父。”就要翻身跳下牆頭,卻聽得一人嚷道:“我來遲了,竟然被你搶了風頭。”陳天識大喜,道:“是南道長來了!他武功高強。斷然不會讓這大惡人胡
作非為的。”
陳泰寶聞言,瞠目結舌,旋即放下大刀,歎道:“我就是死了,也決計不肯受你相救,老婆子,你快快殺了我,莫讓我欠他的恩情。”
不善婆婆笑道:“你越是想死,我偏偏越不要你死;你越不願拖欠牛鼻子的人情,我越要讓他成為你的救命恩人。”一杖往南畢遠砸去,正被他拂塵架住,於是一掌揮出,道:“臭道士,讓
我看看你的五雷掌法。”
南畢遠哈哈大笑,道:“我這掌法雖說不太好看,但是打起人來,還是頗為疼痛的。”一掌揮出,掌心之處,轟然有聲。
不善婆婆冷笑不已,道:“聽起來好駭人的動靜,卻不知真實的本領怎樣?”話音防落,隻覺得對方一股極強的內力傳來,如翻江倒海,綿綿不絕,不覺心中凜然,一個身子往後麵飄去,道
:“牛鼻子,你果真有些本領,倒也不是浪得虛名。我不與你糾纏,以後若有機會,再好好較量一番。”回頭笑道:“小娃娃,原來你躲在這裏。”飛身躍上牆頭,一把拎住他的衣襟,道:
“且隨我去吧?”
陳天識動彈不得,手足亂舞,嚷嚷道:“你要做甚,快些放我下來。我爹爹睥性執拗得緊,斷然不會受你人質之脅。”
不善婆婆咦道:“人質?你爹爹自以為是英雄,但在我眼中,不說是個臭烘烘的無能男人罷了。以人質脅迫?他還不夠這個資格。”哈哈大笑,挾起陳天識飛身而去。
陳泰寶急道:“快救我兒子。”南畢遠內力深厚,但輕功較之不善婆婆,尚有不及,追趕不能,無奈之下,隻拾得半空跌下的兩個雞蛋。
枝葉纏繞綜結,但不善婆婆踮跳其上,頗為輕巧,便是提著一個大活人,猶然麵不改色、氣不喘。陳天識叫道:“大惡人,你快些放我下來。”
不善婆婆縱身躍上樹枝,屈膝一彈,跳上了另外一棵大樹,冷笑道:“真是個呆子,我若是此刻鬆手,你跌下地去,豈非轉眼就要摔死了。”
陳天識叫道:“我自然不是要你在這裏放我,而是回到地麵,你放了我,自去逃命。”不善婆婆呸道:“我何必逃命?莫非你以為我本領不及,真的駭怕那個牛鼻子不成。哼!他的五雷掌法
雖然厲害,但我若是認真應付,隻怕他也無可奈何。”陳天識道:“你色厲內荏,也是虛張聲勢而已。”
不善婆婆怒道:“你胡說什麽?”她五指捉住他的身體,用力一按,隻疼得陳天識呲牙咧嘴,猶然不肯低頭,大聲道:“我說錯了嗎?你若是南道長的對手,為何要逃跑,惶惶然狼狽不堪?
”靈光一閃,想起一個念頭,道:“是了,你捉我當人質,若非以此逼迫我的爹爹,定然就是要挾南道長。他是出家人,慈悲為懷,為了救我,隻好放你。”
不善婆婆哈哈大笑,道:“他慈悲心腸?可笑,可笑!果真這般,昨晚在鐵匠鋪時,他便會出手救那幾個宋兵了,為何躲在屋中不肯出來?”見陳天識不言不語,又道:“他自號俠義忠信、
疾惡如仇之人,眼裏揉不得半粒的沙子,最是痛恨不去保家衛國、反倒打家劫舍的宋朝士卒。那幾人看我雍容華貴,本要搶奪搜掠,不巧被我所擒,竟扮作歌妓戲弄。他怒其不爭,惱其無良
,正好借我之手除去他們。人家是借花獻佛,他偏偏借刀殺人罷了。”
陳天識聽她所言,細細想來,不無道理,心中暗暗驚懼,卻聽她咦道:“倘若果真將你當作人質,想必他也會忌憚一二吧?”哈哈大笑,往樹下如風掠去。
她一去便是十餘裏,內力再是深厚,奔跑了許久,也不免有些氣喘,便尋著一間破廟歇息。又在外麵尋了幾隻野雞,待天黑之後,褪毛清膛,升起篝火,支在架上烤熟了,充當晚餐。雖然香
氣誘人,但細細打量,皆已焦糊了一大片,哪裏能夠吃得?
陳天識哈哈大笑,道:“大惡人真乃是朽木也,諾大的年紀,卻連這烤雞也不會做,羞也不羞。”
他手足自由,未被綁縛,卻也不思逃走:“她武功如此高強,我便是跑了許久,她不過竄跳幾下就追上了,到時候,少不得又要給我吃些苦頭。既然如此,我便暫時陪陪她,後麵有了空隙,
伺機逃跑不遲。”
不善婆婆滿臉通紅,哼道:“你說得輕鬆,無鍋無灶,怎能做出燒雞?你若有本事,那裏還有一隻生雞,便弄來一頓美食讓我瞧瞧。”
陳天識不以為然,道:“我不做燒雞。”見她嘴角一撇,似要嘲諷,旋即笑道:“我隻做花子雞,卻不知比燒雞要好吃多少倍。”他看見廟旁有座小小的池塘,雖然荒蕪,但是其中的荷葉蓮
花長得極盛,不由歎道:“可惜沒有一個鉤子,否則采摘幾片荷葉上來,包裹拾掇一番,就能做這又酥又脆、外黃內嫩的花子雞了。”
不善婆婆道:“這有何難?”拔出杖中刀,輕輕一甩,旋轉著往池塘飛去,斬下一片荷葉,又調轉方向,繞回到她的手中,道:“這可用得。”陳天識瞧得目瞪口呆,暗道:“幸好我不曾逃
跑,她有如此的絕技,不用追趕,隻消將刀一拋,就將將我的人頭奪回來了。”慌忙道:“用得,用得。”在篝火下麵刨出一個土坑,荷葉裹在生雞外麵,胡亂抹上一些泥土,填埋嚴實。
不善婆婆眉頭微蹙,道:“這就是花子雞嗎?果然邋遢無比,怎能吃得?”陳天識笑道:“如何吃不得?那些花子擅長做它,一個個不都是生龍活虎、百病不生的嗎?”不善婆婆愕然一怔,
點頭道:“不錯,丐幫弟子雖然衣光不鮮,但是喧鬧精神,猶在各大門派之上。”
陳天識道:“你若是吃了這花子雞,稍時便會上癮,吃了第一隻,還想吃第二隻,吃了第二隻,又要吃第三隻,如此無窮無盡,難以自抑。”
不善婆婆冷笑一聲,道:“你爹爹自號天下大丈夫,卻最是無情無義,可謂臉皮之厚,天下無敵。不想你吹牛的本領,更勝他三分。”側身閉目,不再理他。
花子雞果真名不虛傳,待陳天識踢開灰燼,將荷葉包取出,拔去外麵的泥土,頓時香氣四溢,叫人垂涎欲滴。不善婆婆腹中早已饑餓,伸手便要去拿,驀然一動,暗道:“我是前輩,怎可如
此倉促,被他取笑?”於是喝道:“你掰下兩隻雞腿給我,餘下的自己吃了吧。”陳天識見她雙目一直盯著雞屁股,不覺笑道:“這雞屁股也給你吧1不善婆婆有些尷尬,點頭道:“也好
,既然你不喜歡這吃雞屁股,浪費了可惜,便將它給我好了。隻是我有限,吃不得許多,你再給一隻雞腿就可以了。”陳天識暗暗好笑,心道:“你分明就是極愛吃雞屁股,偏偏不懂得掩飾
。”各自咀嚼,倒也香嫩可口,津津有味。
陳天識肚中充實,在廟中尋得一個瓦罐,裝了些清水,提起小半隻花子雞,便往廟外樹林走去。不善婆婆愕然,道:“你的膽子也忒打了一些,我就在身後,如何敢大搖大擺地逃走?”
陳天識道:“我何時要逃走了,隻是我娘親的墳塚便在前麵,冷月之下,好不寂寞淒涼。我在這裏大吃大喝,卻讓她老人家一個人在裏麵餓著肚子,怎能心安?就以水代酒,捎上一些雞肉,
權當祭品。”
不善婆婆奇道:“你娘親的墳頭?”旋即笑道:“是你爹爹為她建的吧?也罷,此刻無事,我也陪你走上一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