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禁地狂少瞎論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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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池道:“師兄,你且歇息,我來會他一會。”陳天識道:“你們要用車輪戰法麽?我也不怕。”挫腰俯身,小心戒備。孟中怒道:“誰要與你用那車輪戰法了?孔師弟,你退下,我再來鬥

    他。”起身攀爬,略一凝神,張開拳腳往前撲去,既然先前因為輕敵而吃虧,此番自然小心謹慎,一招一式更見章法。陳天識見他驀然變換了一個人一般,心中一驚,不敢大意,認真拆解。

    十數招過去,兩人不分勝負。隻是那伏虎拳法頗為高明,孟中雖然仔細應付,但急於扳回顏麵,求勝心切,抬腳劈去,本該縱挑之勢,莫名變為了橫掛之舉,反倒露出極大的破綻。陳天識喜

    道:“你輸了。”孟中愕然,咦道:“你說什麽?”見對方駢指戳來,迅急如電,不禁大駭,才要抵擋,已然不及,聽得啊喲一聲,跌跌撞撞往後麵倒去,被孔池搶過攙扶。陳天識看著自己

    雙手,不覺訝然:“這伏虎拳法果真厲害,竟能勝過泰山拳法。”他喃喃自語,被孟、孔二人聞得真切,又羞又急。孔池變色道:“師兄,無論你怎樣阻攔,我定要會他一會,且看這什麽老

    虎拳法有多少奧妙,卻敢妄言比我泰山高明。”話音方落,一隻臂膀被孟中拉住,不由急道:“師兄,你…”孟中大聲道:“先前我不讓你出手,乃是顧忌私人顏麵,如今他出言不遜,侮辱

    了我泰山派清譽,情形大大不同,你若是再不出手,又如何算得我泰山派弟子?”孔池點頭稱是。孟中低聲道:“不僅是交手,他若是知悉我們的秘密,大泰山派的所有謀劃盡皆要落空,你

    …你狠下心來,務必將他殺死。”孔池凜然,忖道:“又要殺人麽?”陳天識見他二人竊竊私語,略一揣測,料窺得其中的大半心思:“我不懼比武,但他們若要借機殺我,那可是糟糕之極

    。稍時與他爭鬥,我往後麵小路岔口退去,努力將之逼開後,急忙逃命才是上策。”

    孔池武功較之孟中,其實尚要遜色三分,但他性子更為穩重,一招一式皆有模有樣地比劃,算得上是中規中矩,一時之間,竟然滴水不漏。陳天識暗道:“此人拳腳封實,招法雖然少了他師

    兄的迅猛淩厲,卻隱約給人壓抑之感。”隻是其中的不少招式,俱在之前由孟中使將過了,此番二度再用,亦能料敵在先,偶爾搶先孔池一步襲去,幾乎便能擊中他的身體,竟將其唬出了一

    身的冷汗,更加用心防護,攻守參半。陳天識頗有感概,忖道:“一般無二的拳法,不同人使來,氣勢、威力各有不同。麵前這位師弟防禦有餘,但攻擊不足,正與那位咶噪驕傲的孟師兄截

    然相反,可見拳法除卻習練得純熟,還與各人的心情脾性相幹的。”靈光一閃,生出一個念頭:“我若是再狂妄幾分,卻不知效果怎樣?”不覺豪氣陡升,忽然大喝一聲,道:“且看我‘虎

    踞雄風’如何?”一拳往前推出,被孔池雙手封合架住,也不手勢,又是一身吼叫,臂肘輕旋,又借助扭腰挺胯之力,五指張開,畫拳為掌,向下猛然斫去。孔池大驚,道:“好招法!”被

    掌側削中小腹,誤打誤撞,擊在“氣海”要穴,頓時氣血翻湧,氣逆胸膛,陣陣劇痛襲來,眼前不覺金星四冒,哎呀一聲,跌倒在地。

    陳天識看似文弱,不想一身武功如此了得,卻是大大出於這兩位泰山派弟子的意料。孟中咬牙切齒,道:“孔師弟,今日若是放走此人,不僅師父的大泰山謀劃從此打了水漂,便是你我二人

    的聲譽,也必然大打折扣,以後再要行走江湖,豈非被人嘲弄譏笑麽?”孔池道:“師兄的意思…”孟中哼道:“自然是你我聯袂,好歹要將他除去才是,否則寢食難安。”陳天識大驚,喝

    斥道:“不想你們言而無信,卻要群毆。”孔池甚是羞臊,喃喃道:“我們隻說與你鬥拳不鬥劍,卻…卻並未說道一人打一人。”孟中道:“不錯,也算不得我們違背江湖規矩。”陳天識急

    道:“難道你所謂的江湖規矩,便提倡四手可鬥雙拳麽?”孟中冷笑不已,道:“此刻在這泰山之上,我就是江湖,規矩也由我來定,我說打得

    ,便打得。”孔池赧然,不敢言語。陳天識怒道:“原來泰山弟子,不過是蠻橫無賴、憊懶齷齪之徒而已。”孟中森然道:“先前我還有所顧忌,可你連番侮辱我泰山派的名聲,那就是罪大

    惡極了。師弟,對付這等江湖邪惡之人,莫用忌憚什麽,還不動手嗎?”陳天識怒極反笑,道:“好,好,雞鳴狗盜之輩,卻敢顛倒黑白,自擬為光明磊落的聖人,莫不是要笑死我麽?”孟

    中道:“你既然得罪我二人,卻想要快活得笑死,豈非是大大的便宜你了?不活活打死你,我等豈能甘心?”言罷,彼此使將一個眼色,便朝陳天識撲去。三人瞬間戰成一團。

    孟中與孔池左右夾攻,陳不是委實難以招架,連連後退,有些無措,不禁心中大急,覷準一個時機,一掌往孔池肩頭劈去,乘其側身回避之機,就著縫隙逃脫出去,發足便往山下奔逃。孟中

    二人緊追不舍。

    那孔池本有氣喘之疾,疲憊之下,舊病發作,又堅持一時半刻,終究按耐不得,便倚靠在路旁的石頭上歇息。孟中無奈,隻好獨自追蹤。來到一處水潭之畔,陳天識見孔池已被遠遠撇下,隻

    剩孟中一人,便返身迎戰。孟中吃過他的苦頭,有些畏懼,反倒難以抵擋。那孔池見狀,勉強追來,陳天識轉身又跑。如此一追一逃,孔池臉色蒼白,卻連話也說不得了,抱著一顆大樹喘息

    ,痛苦莫名,幾乎比死還要難受,須臾就可虛脫。陳天識暗道:“這正是惡有惡報了。”心中氣憤孟中為人,見他追來,突的歇步不前,就勢一招“花虎擺尾”,雙手前探以護平衡,一足支

    地,另一足倒撩對方下身。孟中猝不及防,慌忙縱身躍起。陳天識招式變化,喝道:“早知你會如此。”雙拳衝天,正中他的胸口。孟中隻覺得一股勁道襲來,將自己的心肺打碎了一般,張

    口吐出一口鮮血,顫聲道:“你,你好本領呀。”駭然往後退去,不過幾步,撲通跌倒。

    陳天識出了一口悶氣,十分暢快,道:“你若是再要害人,下場之惡劣,猶勝今日十倍。”也不追他,急急便要下山。卻聽得傳來一陣嘯聲,有人喝道:“小惡徒,你傷害我的兩個師侄,就

    想這般若無其事地離開嗎?如意順心,這正是癡心妄想了。”便看樹上跳下一個人來,約莫四十餘歲,青袍皂靴,鷹目鉤鼻,不似良善。孔池踉蹌走來,道:“師叔,您來了。”孟中一臂撐

    地,一手撫胸,道:“師叔,此人是流雲莊的奸細,偷窺得我等的秘密,要趕回去傳遞訊息。”此人乃泰山派之無飆道人,聞言哼道:“你們若是不多嘴多舌,又怎會被他聽得計劃?”一瞥

    陳天識,道:“你既然是魔教餘孽,今日斷然饒你不得的。”陳天識心中一凜,暗暗叫苦:“此人既然是這兩人的師叔,想必一身的本事會高強得許多。罷了,看他的模樣,再要講上一番道

    理,也是枉然,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要保全自己的一條性命,隻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或有一線生機。”心念如是,更不猶豫,陡然一掌擊出,正是伏虎拳法中最厲害的一招“

    百虎稱雄”。無飆道人不以為然,哼道:“狗急跳牆,隻是你這般胡亂咬噬,終究無功而已。”雙掌分合,長袍甩蕩,輕易將陳天識“絕招”化去。陳天識大驚失色,駭然道:“好厲害。”

    兩人你來我往,陳天識分明不敵,愈戰愈是膽寒,不住地往後退去。無飆道人似乎不急於下手,猶然慢條慢理地進招、喂招。孟中瞧得心花怒放,笑道:“臭小子,你可知曉泰山派的厲害了

    。要打死你,不過如同捏死一隻小小的螞蟻一般。”陳天識暗道:“螻蟻尚且偷生,我自然也珍惜自己性命了。”“砰”的一聲,卻是他鼓足全身的氣力,雙掌推出,正與無飆道人的雙掌相

    撞,身子便如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孟中笑道:“好,好,如此多來幾次,還不震斷你的心脈經絡麽?”陳天識胸中氣血衝湧,似乎有千萬隻手在抓撓,又癢又痛,雙目餘光一瞥周圍,見一

    塊朱字石碑的後麵,山壁之上,尚有一個山洞,牙關一咬,拔足就跑。無飆道人愕然,繼而怒道:“臭小子,你打不過就跑,哪裏有半點武林才俊的骨氣。”疾忙追趕過去。陳天識正值性命

    攸關之際,囁嚅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麽武林才俊。”

    聽得後麵風響,回頭探望,見無飆已然竄到身後不足三丈之地,不由魂飛魄散,慌道:“惡道人,我與你無怨無仇,何必苦苦逼迫?”無飆道人喝道:“你死到臨頭,哪裏還來這許多的廢話

    ?”飛身而起,一腳踹中他的後背。陳天識借落地之時,顧不得石頭磕絆的無數疼痛,就地翻滾,順勢滑入洞中。孟中急道:“師叔,你還不快追?”無飆道人冷然道:“你是指揮我嗎?”

    孟中驀然醒覺,訕訕陪笑道:“師叔誤會了,我隻是擔心這狗賊逃掉。”孔池歎道:“師兄,你糊塗了,那裏是我派的禁地所在,你我若是進入,便違背了派規。”無飆道人哼道:“裏麵也

    不是什麽平安吉利之地,你看他進去,無非是闖入一處虎穴罷了。”孟中與孔池麵麵相覷,暗道:“雖說是禁地,但裏麵有些什麽,除了掌門師伯、師父、師叔三人之外,再也無人知曉,如

    何就是虎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