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破謀逆竹蘆亡魂(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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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庚孫咦道:“你這話竟是大謬了,我雖然沒有見識過《八脈心法》的武功,但是也曾聽得爹爹與耶律伯伯提及過,此密笈乃以內功修煉為主,哪裏有得什麽劍法?那呂掌門便是與你爭鬥,
也該是神功相搏,又豈能依憑劍法維持?”
老者道:“你這娃娃就有所不知了。前幾代的華山掌門皆有修習《八脈心法》之意,但此書早已流落江湖,不知所蹤,於是他們便翻閱老祖宗陳摶的修行筆記,竟然在上麵尋覓推演得一些痕
跡,依法練習,苦苦揣摩,自成‘擷月神功’。此功雖然厲害,可惜源之《八脈心法》的些許皮毛,終究不能到達極致。其中有一個叫做華西子的長老,苦悶之下,自在華山後山隱居修行。
某日他在懸崖練功,突然看見天際有一道神光出現,詫異之下,頓時靈台清明,意念所驅,將練功心得貫入劍招之中,若有神靈相助,與以前使劍大大的不同。此後揣摩改造,終成華山派劍
法,威力不容小覷。”
那老者談得性起,驀然歎道:“可惜未得琴音相伴。”金庚孫聽他說得有趣,噗哧一笑,道:“你來救人,怎可在敵人的窩中聽詞誦歌?果真是老糊塗了。”
陳天識在窗外點頭,暗道:“如此的雅興從容雖然叫人欽佩,但是金姑娘說得極有道理,此刻離開這淨衣派的大都分舵乃是首當其衝的要事,待出去之後,哪裏不好聽曲彈琴。”正胡思亂想
之間,聽得屋內果真傳來悠揚的琴聲,不覺愕然。
羅琴亦然哭笑不得,低聲道:“他哪裏去尋得的這把琴?細細聽來,此曲莫非是《蝶戀花》麽?”
陳天識不及應答,聽得老者唱道:“天馬來出月支窟,背為虎文龍翼骨。嘶青雲,振綠發,蘭筋權奇走滅沒。騰昆侖,曆西極,四足無一蹶。雞鳴刷燕晡秣越,神行電邁躡恍惚。天馬呼,飛
龍趨。目明長庚臆雙鳧,尾如流星首渴烏,口噴紅光汗溝硃,曾陪時龍躡天衢。羈金絡月照皇都,逸氣棱棱淩九區,白璧如山誰敢沽?回頭笑紫燕,但覺爾輩愚。天馬奔,戀君軒,駷躍驚矯
浮雲翻。萬裏足躑躅,遙瞻閶闔門。不逢寒風子,誰采逸景孫。白雲在青天,丘陵遠崔嵬。鹽車上峻阪,倒行逆施畏日晚。伯樂翦拂中道遺,少盡其力老棄之。願逢田子方,惻然為我思。雖
有玉山禾,不能療苦饑。嚴霜五月凋桂枝,伏櫪銜冤摧兩眉。請君贖獻穆天子,猶堪弄影舞瑤池。”
陳天識喜道:“這是《樂府詩集》之《天馬歌》了,浩瀚雄偉,氣勢磅礴,不想卻被他配上了《蝶戀花》的旖旎婉轉之曲,尚能剛柔並濟,恰到好處,妙哉,妙哉!”又道:“有歌必有辭,
還有《天馬辭》一首。”張口誦道:“天馬初從渥水來,歌曾唱得濯龍媒。不知玉塞沙中路,苜蓿殘花幾處開。躞蹀宛駒齒未齊,摐金噴玉向風嘶。來時行盡金河道,獵獵輕風在碧蹄。”
羅琴歎道:“書呆子,這一彈琴唱曲,夜間聽來格外分明,他丐幫弟子與‘竹蘆雙怪’再是聾子,也能聽得一清二楚。”話音甫落,聽得裏麵老者笑道:“不想外麵尚有喜好風雅之人,何不
進來一敘?”
陳天識與羅琴不禁麵麵相覷。
便在此時,牆壁後麵有人叫道:“是誰不肯睡覺,三更半夜,卻在肆意咶噪?他老子的,你們不睡,還不讓被人睡覺麽?”喝斥之聲紛起,道:“我幫中哪裏有人會彈琴唱曲?定然是有人潛
匿進來了。還不過去探看?”腳步紛遝。二人無可奈何,料想此刻逃遁不得,於是推門入戶,見得金庚孫坐在一條板凳上,一動不動。她旁邊架著一張桌子,上麵擺放著一張胡琴,滄桑十指
按壓其上,彈撥輕靈,再看彈琴的老者,麵容清矍,雙眼有神,頭發半黃半白,三分正氣,七分邪氣。此時琴音陡轉,陳天識與羅琴相顧一視,忖道:“這是《高山流水》了。”
那老者道:“你二人是誰,為何在外麵鬼鬼祟祟?”陳天識一怔,心道:“你我都是偷偷潛入進來,如何反說我們鬼祟?”聽得桌後金庚孫喜道:“洪公子,你來救我了?”待見著羅琴的女
兒家裝扮,既是失望,又是羞臊,歎道:“原來是你,唉,天下之間,為何有麵目如此相似之人?”言罷,聽得外麵有人叫道:“唉呀,如何他們幾個都死了,不好,有人劫牢。”稍時屋外
紛鬧不已,想必是淨衣派的弟子手執兵刃,悉數包圍了過來。
老者道:“這牆角有兩柄長劍,你們拿上。”金庚孫動彈不得,自然是對陳天識與羅琴說得。羅琴看見劍身之上刻有梅花圖案,不覺一愕。
老者反手解開金庚孫的穴道,道:“現在你要是想逃,出門就是了。”
金庚孫呸道:“你把那些叫花子都引來了,我還怎麽逃跑?”
外麵有人嚷道:“裏麵的人聽好了,快些出來束手就擒,否則一旦被我等執獲,定然重懲不怠。”老者冷笑道:“這些乞丐好能耐呀!你們兩個出去,挫挫他們的威風。”陳天識驚道:“前
輩叫我們迎敵?”老者道:“這金丫頭的武功太差,出去隻會送死,自然要你們出去了。”見他二人尚在遲疑,陡然出手,疾如閃電。
陳天識與羅琴大驚失色,橫劍格擋,孰料對方身手實在太快,竟然齊齊被他捉住衣領,喝道:“有我在此,怕什麽?出去打鬥即可。”陳天識二人隻覺得一股勁力若雄濤駭浪襲來,難以抵逆
,身形拿捏不得,便從窗口飛了出去。他們雙足方才踏地,就聽得淨衣派弟子一聲呐喊,紛紛撲打上來。
二人不及思忖,長劍橫點終戳,瞬間已有數人倒地。餘者大駭,急忙往後退去,慌亂道:“點子紮手,快請長老過來。”
黃秋成分開人群,見著陳天識,微微一愕,略一思忖,想起當日之事,不覺訝然,喝道:“原來是你,當日阻礙我奪取烏祿的密笈,已然舊恨難消,不想今夜又跑來這裏搗亂。”陳天識瞧他
不起,冷笑道:“不錯,是我入得大營,你能怎樣?隻是你那話說得忒怪,我何曾阻攔你奪取密笈了?分明是你勝不得黃穀某聖,被他攔下罷了。”黃秋成見周圍幾位弟子麵有詫異之色,神
情一變,若有幾分尷尬,遂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正是自尋死路了。”一棍當頭砸來,下手決不留情。另外幾人圍住羅琴,將二人分隔開來。陳天識見其勢凶猛,不
敢硬扛,側身三尺避過,繞到他的左臂,反手一劍刺向其左肋。黃秋成冷笑一聲,道:“這招好似眼熟。”微微吸腹,鐵棍橫劈而出,風聲呼嘯,化作破浪雲弧,擊向陳天識的腰身,正是不
避不閃的拚命打法。
陳天識心中暗暗吃驚:“他如何這般狠毒?”卻不知黃秋成見了他二人,心中又驚又怕,深恐若被他們逃去,自己淨衣派劫持鎮南大將軍女兒一事,即刻就要敗露,於是惡向膽邊生,出手便
是拚命的打法,勢必要將陳天識置於死地。陳天識縱身而起,待雙足落地,長劍順勢扭轉,一點寒尖戳向黃秋成的膝彎,將近未近之時,劍尖陡然上挑,直指他的小肚。他不等招式用老,劍
勢又變,劍刃遂削斫黃秋成胸膛。
如此跌宕起伏,瞬間三變,黃秋成不及反應,更莫說拆招破解,隻能連連後退,竟然驚出了一頭的冷汗,大聲道:“這是泰山派的‘削雲三式’,你…是泰山派弟子?究竟是哪一位的門下?
泰山派與我丐幫素來交好,你怎敢違反師門戒律,與我淨衣派大都分舵作對?”言罷,手腳卻絲毫也不敢怠慢,長棍挑出,劃出一道弧線,橫劈其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