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破謀逆竹蘆亡魂(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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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天識見他的招法更甚毒辣,遂不敢鬆懈,道:“我不是泰山派的弟子,你認錯人了。”揮手又是六劍,變化連綿,環環相扣。黃秋成似覺梅花綻開,無數亮光飄泄而來,點點寒芒,皆是籠

    罩自己的身體各大要穴,暗暗駭然,隻是此刻萬萬不能認輸,歲牙關一咬,挺棍勉強抵擋,怒道:“錯了麽?還要抵賴!這分明就是‘納雲六動’的精奧招式,你還敢說自己不是泰山派的弟

    子?”心中無比驚懼,另外尚有一番思忖,暗道:“不想泰山派的後起之秀,竟然有如此的挺拔人才,為何以前不曾聽得無嗔、無飆那幾個好炫耀的牛鼻子說起過?怪哉,怪哉!”神情凝肅

    ,更加小心翼翼地應付,唯恐稍有不慎,便被陳天識擊倒,在一眾弟子麵前丟了顏麵。

    陳天識心中暗笑,刷刷又是幾劍刺來,尚是泰山派的劍法。

    他二人連鬥數十招,不分勝負。再看一旁,圍攻羅琴的淨衣派弟子,腰上都掛著幾個幹淨的布袋,或是五個,或是六個,可見得都是丐幫之中的五袋、六袋弟子,武功不算甚強,卻也不是太

    弱,合力之下,勉強抵擋羅琴的長劍,難斷輸贏。

    陳天識見黃秋成鐵棍飛舞,虎虎生威,心中也是暗暗佩服:“這鐵棍少說也有六七十斤,被他舞動,輕鬆使然,似乎與袁子通的大杵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此的臂力,我是萬萬學不來的。隻是

    我練有道家築基內功,氣血運行,勁力漸長,配合劍法遊鬥,未必就會輸於他。”精神倍增,刷刷又是幾劍,一劍快似一劍。

    黃秋成心中頗為惴惴,陡見眼前劍花燦爛,無數寒光利影橫縱劈來,心中大驚,一根鐵棍撥弄旋轉,如那疾速行使的車輪一般,急急地護在胸前。陳天識見其一時毫無破綻可言,亦然無可奈

    何,孰料他劍勢稍稍輕緩,那黃秋成即刻轉守為攻,逼迫他的要害。

    觀戰的丐幫弟子一陣歡呼,齊聲道:“這小子太歲頭上動土,實在是好大的膽子,黃長老神功無敵,正該給他一些苦頭。”

    陳天識心中凜然,暗道:“與他交手,那是絲毫也不能懈怠的。”於是深吸一氣,按捺心神,展開“九天浮雲”的步伐,配合泰山劍法,猶自苦鬥。

    黃秋成心中暴躁,但急切之間不得下手,又見對手認真應付,自己稍有不慎,莫說取勝不得,便是性命也有虞患,更是煩惱不堪。聽得屬下弟子咶噪,忖道:“這幫兔崽子不識時務,現在難

    分伯仲,又豈是阿諛奉承之時?”

    就在此時,聽得邊上一聲慘叫,原來是羅琴長劍刺中了一名五袋弟子。那人肩頭受傷,疼痛不得,忙不迭往後退下,顫聲道:“快給我金創藥,快給我金創藥。”胡亂包紮傷口,再也不敢輕

    易上陣。人群中,另外一名弟子替上。不多時,又有一名六袋弟子負傷歇下,這次卻是兩處傷口。一名觀戰弟子被人推搡,莫名奇妙衝到羅琴跟前,倉促之間,舉刀就砍。羅琴不慌不忙,笑

    道:“你出來乍到,我也送你一些見麵禮吧?”長劍抖動,便在此人的臂上、腿上紮了三個傷口,雖不甚深,倒也疼痛,旋即一腳將之踢翻,滴溜溜滾回人群,早有他人接應包紮。羅琴眉頭

    微蹙,咦道:“第一人紮了一個傷口,第二人紮了兩個傷口,方才紮了他三個傷口,那是第三人了。有趣,有趣,誰是第四人和第五人?我再刺上四個和五個傷口罷了。”與她對敵之人聞言

    ,俱是心驚肉跳,邊打邊退,暗道:“如此算法,我等再要上去,豈非要被她捅成馬蜂窩了?”怯意一起,鬥誌頓消,漸漸退回人群,隻叫不打。

    羅琴解圍,不敢停留,長劍一抖,與陳天識並攻黃秋成。黃秋成應付陳天識一人,已然有些吃力,此刻又添一柄長劍攻來,頓時手忙腳亂,節節敗退。他心中叫苦不迭,再也按捺不得,破口

    罵道:“以二敵一,算得了什麽好漢?”

    羅琴嘻嘻一笑,道:“你是江湖有名的前輩,我們都是默默無名的後輩,便是真的以二敵一,那也是應該的。”見陳天識一劍刺向他的大腿,料想他會跳躍躲避,便搶先一步,長劍堪堪刺向

    黃秋成的咽喉。如此合璧,淩厲無比,黃秋成哪裏還跳躍得起來,慌亂中往後退去,卻被地上石頭磕絆,噗通一聲仰麵倒地,落得個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陳天識童心頓起,揶揄道:“黃長老的這一招極其高明,莫非是‘仰天長歎一壺酒,臥地貼臀滿屁香?’了不起,了不得。”黃秋成被他嘲笑,羞憤難當,方要喝斥,卻聽得後麵有人哼道:

    “好一雙狂妄的男女,你們昔日扮作金兵與我兄弟打鬥,我看以刀為劍,心中便已然起了疑惑,方待問個清楚,卻被你們一溜煙逃走。娃娃,你叫什麽名字?”話音甫落,就看半空落下兩個

    人來,正是黑胎花子與鷹鉤花子。

    屋內老者歎道:“竹蘆雙怪何曾變得這般縮頭縮尾了?傳揚出去,豈非成為江湖笑柄?”

    二乞丐相互一視,道:“罷了,罷了,既然你我的來曆早被窺破,再要遮掩下去,也毫無意義。”將身上襤褸衣裳扯去,雙手在臉上一抹,擦去易容藥物,露出“竹蘆雙怪”的本來身份。

    原來他們早在暗中觀戰,細細打量之下,竟然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陳天識雖然驚訝,麵色猶然平複,道:“在下”轉念一想,“你兩個老怪為老不尊,偷香竊玉,我若與你們客氣,豈非自辱身份?”於是昂首挺胸,改口道:“本公子,嗯,本大爺姓陳名不

    識,汝等粗鄙野夫,又是何人?”

    羅琴噗哧一笑,學他口氣,道:“本姑娘,嗯,本姑奶奶姓羅芳名琴,汝等孤魂野鬼,怎樣稱呼?”

    盧先生大怒,罵道:“小小年紀,你們怎敢如此無禮?”餘先生道:“老大,我等再不動手,他們就要罵我們是老匹夫了。”拎起釣竿,就要上前。先前他的寶杆早被少林寺逐僧念秋折斷,

    回來之後,一時沒有稱手的兵刃,於是用軟鐵臨時打造了一柄魚竿,勉強使用。卻聽得屋裏有人哼道:“這兩個老鬼雖然厲害,你們也不用害怕,打得過便打,打不過就逃。”

    盧先生一驚,忖道:“他二人在屋內還有什麽靠山?”一把扯住餘先生的手臂,低聲道:“老二,萬事小心。”餘先生不以為然,道:“怕什麽?”一杆點去,便是陳天識的“膻中穴”。

    陳天識見識過他的武功,見釣竿點到,不敢大意,起招架擋,隻覺得手臂震顫,長劍幾乎就要脫手,卻是餘先生有意速戰速決,一杆之上,竟然貫上了六成內力。他武功雖在念秋之下,但遠

    在“黃穀六聖”與丐幫諸長老之上,陳天識與之對敵,尚有不及。羅琴見陳天識神情陡變,料想方才甫一交手,他已然吃虧,不覺憂慮,道:“不識哥哥,我來幫你。”方要上前,卻被一旁

    的盧先生攔下,笑道:“你這女娃娃脾性不是太好,但長得倒也美貌可人,我最是疼惜美女,不妨我來陪你?”

    他與老二俱是好色,但猶然勝其三分,見著羅琴美若天仙,多少大金國的美女與之相較,也不過如土雞瓦狗一般,骨頭便已酥了一半。

    羅琴聽他出言輕浮無狀,心中厭惡無比,冷哼道:“我自有不識哥哥陪伴,誰要你這醜陋的色老頭?”“竹蘆雙怪”的相貌確實萎縮,但他們多是挾金出入紅綠酒樓之地、風月雲雨場所,逢

    上娼妓,亮出金銀,便聽得她們滿口一個一個的“心肝”、“俊郎”,此時還有些自知之明,其後時間長了,竟然分不清楚東南西北,果真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英俊郎君,那什麽潘

    安、宋玉,皆是不可比擬。此時驀然聽得羅琴言語,便如當頭一盆冷水澆下,呆呆道:“你說什麽?”

    餘先生見他有些昏噩,喝道:“大哥,你發什麽呆?”一杆往陳天識劈去,被他躲過,那“九天浮雲”果然奇妙。

    陳天識欲待反擊,隻是所使的泰山派劍法皆被敵人識破,於是靈光一閃,劍勢陡轉,餘下所用,卻是昔日石壁上習得的無名劍法,一會兒是長發小兒的劍式,一會兒是束髻小人兒的招法。

    餘先生咦道:“你這劍法倒是不錯,甚為精妙,可惜火候猶然不足。”心中暗道:“假以時日,他的內力積累厚重,這套劍法也更加爐火純青,隻怕我也不易勝他。”心念如是,隱約覺得麵

    前這個文弱少年乃是他日的一大威脅,不禁有些不安,於是頓生殺意。其釣竿揮出,招招奔向要害,更是毒辣無比。

    陳天識駭然,左右躲避,與羅琴貼背而立,問道:“琴兒,你沒有事吧?”

    羅琴歎道:“他拎著葫蘆發呆,一時無事,隻怕待他清醒過來,便要如瘋狗一般地咬人了。”盧先生聞言,回過神來,不由勃然大怒,罵道:“你這丫頭,胡說些什麽?我本想憐香惜玉,好

    好與你溫存一番,不想你卻如此地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