皕圩五章 改天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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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靚姍清楚伊士堯仍然沒有放下對“回到現代”這個幾乎可以確定是偽命題的執著,因此她也沒有再往原本想問的問題努力,而是話鋒一轉,問他對何禾與皇三子的事怎麽看。

    “有戲啊,你看他倆那眉來眼去的,你拚命撮合也是因為看他們有戲吧。”伊士堯理所當然地以為金靚姍的問題就是字麵意思,細細品味了一下,恍然大悟她的意圖,“那我要能勸,肯定會勸她的。”

    “昨天她倆吃完飯離開之後,你不正好說到明朝要是交給皇長子那小子,就剩四十來年了嗎?換你這兒子,是不是能長久一些?”他看金靚姍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便自顧自加了一句。

    “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想和嚐試,反正……你知道的,我們可能會在明朝被困很久。”金靚姍把後半句說得很委婉。

    “那這麽說,我就明白了,你想改變曆史唄。”伊士堯說得輕鬆,“但你這種學霸肯定聽過吧,時間悖論什麽的。”

    “聽過,我還實踐了,前半部分。”金靚姍更加輕描淡寫。

    “等一下,等一下,”伊士堯顯得不淡定,且不可思議,“你實踐了什麽?”

    “時間悖論的前半部分,我實踐了。”金靚姍覺得口渴,桌上卻沒有茶——因為急著把伊士堯找來,所以什麽也沒讓宮人準備,就讓他們離開了,喉嚨發幹導致說話的聲音也沙沙的。

    伊士堯留意到她的異樣,在衣服裏翻找,抽出一根黃瓜來,“我遞過去,還是你接著?”

    金靚姍眼看著這一切發生,怎麽想都覺得從衣服裏掏出根黃瓜來,實在不可思議,愣在椅子上笑了出來。

    “幹淨的,早上尚膳監剛送來,哎,你要說明朝究竟哪兒好,這黃瓜確實好,雖然長得不如幾百年以後那麽大個兒,但是這才是真滋味。”伊士堯說著,邊走向她,把黃瓜妥帖地擺在桌上,再回到能看到殿門的地方站著,“吃吧,用井水洗過,要不是你派人來,這一根也是我吃了。”

    金靚姍瞟了一眼桌上的黃瓜,抽抽笑得不止,“你適應這邊的生活,適應得挺好啊。”

    “哈哈,你要這麽說,適者生存這事確實客觀存在。”

    兩人談話的氣氛就此緩和,金靚姍沒有吃那黃瓜,而是說起了剛才實踐的事。

    “曆史上記載,皇帝在‘國本之爭’之中,一共逼退了四位內閣首輔,罷免、解職、充軍、賜死三百多人,終於在萬曆二十九年十月,”金靚姍頓了頓,“選定了太子人選。”

    “上次說,太子是皇長子?”伊士堯把話接過來,也很快察覺到不對的地方,“等一下,萬曆二十九年十月?!這不就是——去年?那現在他怎麽還……”

    雲淡風輕的金靚姍這時才把桌上的黃瓜拿起來,用隨身的淺黃色手帕仔仔細細地擦了擦,豪爽地咬下一口,假裝沒聽到伊士堯剛才說的話,“偶爾這麽生吃一回,確實黃瓜味更濃,清甜,而且有股果味兒。”

    “誰跟你聊黃瓜了?”伊士堯在輕輕的嘎吱聲裏追問,“這麽說你真把該有的曆史給改了?”

    “啊,那還有假,你聽現在誰稱呼皇長子,叫太子了?”金靚姍一邊全無皇貴妃姿態地嚼著黃瓜,一邊輕笑著說,“還有,現在這位皇長子,他的太子妃,也是後來沒能熬到他登基就薨了、之後才被追封成孝元貞皇後的郭氏,按理說,去年十一月就應該進了宮,但你猜為什麽都這會兒了,她和皇長子還沒成婚?”

    金靚姍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臉上帶著奇怪的笑,站起身往深處的一間房裏走,帶著兩張紙回來,走到伊士堯一旁,遞給他。

    伊士堯展開手裏的紙,喃喃地念到,“北直隸順天府大興縣人郭維城之女,郭氏?”

    “哈哈,就是剛才說的那個郭氏,在被采選太子妃之前,先讓她進參選九嬪的名冊,看紙上寫的排序,今天下午第七場才輪到她。”她拿回兩張紙,照舊放回原來的房裏。

    愣在原地的伊士堯,花了一段時間才緩過神,“這些就是你的實踐?”

    雖然不敢相信,但事實就在眼前,無論是仍然沒有獲得冊封的皇長子,還是剛才紙上那名眉清目秀的姑娘,都印證著金靚姍已經對既有的曆史做了改動。

    而伊士堯在意的並不隻有這個,還有金靚姍對這些細枝末節的記憶,“你怎麽能記得這麽多事?這些零零碎碎的知識,曆史課上也教?”

    “可笑,正經人誰靠曆史課學曆史?”金靚姍嗤之以鼻,“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難道不會主動去了解嗎?”

    伊士堯愣在原地,從金靚姍口中得知的事實在過於震撼,遲遲不知該說什麽,一直在醞釀該提什麽問題。

    金靚姍把剩餘的黃瓜一口一口吃完,不知為什麽,有一種解氣的感覺。

    “現在願意聽一聽我找你來想說的事了嗎?”她緩緩地咽下嘴裏的東西,看向殿外。

    伊士堯心裏想曆史既然已經變動,說明幾百年後的現代,也應該受到了影響,但他這時又無法見到現代到底因為這件事發生了什麽改變,一陣距離真相僅一紙之隔,卻找不到破紙辦法的感覺再次襲來。

    “嗯?”這個利用現代知曉的明朝曆史、反過來改變萬曆朝走向的女人帶著得意,催了伊士堯一聲。

    “你說吧,我聽著。”伊士堯的氣勢,明顯比之前煩躁的時候弱了很多。

    “之前聽高廉生說,你在韓宅做了頓河豚宴,他對你可是讚不絕口,轉頭就安排人提你做了副主廚,你為什麽不接?”金靚姍想了想,決定還是循序漸進地對伊士堯說起。

    “是有這麽個事,誒,韓道濟也是支持皇長子的,你知道吧。”沒想到伊士堯主動說起大臣的偏好選擇來。

    金靚姍微微一笑,又很快收起,“這點事我怎麽能不知道,說到這事,我叫你來,本來是想問光祿寺少卿的位置,你有沒有興趣。”聊天真的是一門藝術,金靚姍醞釀半天,一度陷入僵局,結果到頭來想要對伊士堯說話的時機,卻敵不過“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句話。

    “副主廚都幹不了,直接去當光祿寺少卿?”伊士堯仍然沒有忘記自己想要回到現代的事,本來想直接拒絕,但是聯想到韓道濟的官位,一下沒控製住好奇。

    金靚姍心想有戲,就說到,“副主廚的事,要不是皇長子攔著,你不是已經升上去了嗎,和光祿寺少卿同是正五品,有什麽不行?”

    她一會兒想的是如果眾人眼裏被皇長子調入尚膳監的何貴,又被自己升了一級,調回光祿寺,無論從調動還是升遷,都顯得自己在何貴的問題上才有話語權。

    事情雖小,何貴區區一名禦廚轉入光祿寺做少卿,都不是什麽要職,但象征的意義卻不凡。

    就在她沿著自己的思路構想他進入光祿寺的場景時,伊士堯深吸一口氣,“該回膳房做飯了,下回再說吧。”

    金靚姍一句“下回”的反問還沒出口,伊士堯又加了一句,“那什麽,你說的那個定魄香還有沒有,給我點兒。”<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