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瓛隨口吩咐一聲，那幾個宮女當即捧著盥洗盆和毛巾走上前來。

    蔣瓛暫時回避，而呂氏在宮女的伺候下，擦幹淨了臉，又將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苟。

    有些諷刺的是，呂氏的最後一程，梳洗的時候，用的還是朱煊製造出來的鏡子。

    若是呂氏知道這件事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氣得直接將鏡子給砸了。

    “給本宮換衣服！”

    “是，娘娘！”

    宮女們端著衣服上前，正準備伺候她換的時候，呂氏卻忽然皺起了眉。

    “你們拿的這是什麽衣服？”

    “娘娘，這就是您的衣服啊！”

    宮女有些疑惑地說道。

    “啪！”

    然而，呂氏直接一把打翻了那盤子，上麵的衣服頓時撒落一地。

    “放肆，本宮乃是皇上冊封，金冊文書的太子妃，你們居然敢給本宮穿這樣的衣服？”

    怪不得呂氏憤怒。

    皇宮內的服飾禮節甚至稱呼都是很講究的，太子正妃和側妃都有專門的服飾。

    而這些宮女手上拿著的，正是側妃的服飾。

    側妃這兩個字，對於呂氏來說，就是一根一直紮在肉裏的刺一樣。

    朱允炆為何遲遲不能繼承太子之位，正是因為有不少人拿著朱允炆不是嫡子的事情來說是。

    尤其對於那些淮西武人來說，他們眼裏的太子妃隻有一位，那就是已經故去的常氏。

    而呂氏哪怕在常氏之後就被扶為了正妃，但在很多人眼裏，她根本算不得正統，最多隻能算是一個繼妃而已。

    沒想到，馬上就要死了，呂氏終究還是不能得償所願，就是死也穿不上那太子正妃的袍服。

    “娘娘，這都是皇爺吩咐的，您還是好好換上吧！”

    一旁的太監上前勸說一句。

    呂氏的所作所為，已經深深觸及到了朱元璋的底線。

    朱元璋能給他最大的容忍，也就是留個體麵。

    別說呂氏是犯了錯被賜死，就是她無病無痛的壽終正寢，這太子妃的衣服她也別想穿的走。

    畢竟，真正的太子妃，早就已經和朱標合葬了，呂氏的陵寢，隻能葬在太子陵的旁邊。

    “哈哈哈……”

    “好啊，好一個皇家，好一個太子妃！”

    “本宮嫁到這皇宮裏來二十多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沒想到最後連著太子妃的位置都是假的，好……好得很呐！”

    ……

    呂氏淒厲的笑了起來，狀若瘋魔。

    “都給我閃開，今天誰也別想動我母親一根手指！”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隨後，雨幕中衝出一道持劍的身影，愣是闖進了佛堂裏麵。

    “爾等狗奴才，我母親乃是大明太子妃，本王乃大明太子嫡長子，當朝淮王，我看你們今天誰敢動我母親試試？”

    來者自然是朱允炆，他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娘親被賜死。

    因此，回到自己的殿中之後，朱允炆取出了長劍，便馬不停蹄的衝了過來。

    “淮王殿下，您是要違抗皇命嗎？”

    蔣瓛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看到朱允炆還不死心，心中多少有些憤怒。

    “你們都給我閃開，我要見皇爺爺，我是太子嫡長子，大明的唯一繼承人，隻要我求情，皇爺爺一定會放過我娘的，你們今天誰也不許動我娘！”

    朱允炆揮舞著長劍，逼退了上前的宮女和太監，攔在呂氏身前不讓他們過去。

    “淮王殿下，皇爺不會見您的，還有一件事卑職要提醒您一下，您是庶孫，大明的嫡長孫……不是您！”

    蔣瓛迎著朱允炆的劍鋒上前，冷笑一聲說道。

    庶孫！

    這兩個字，猶如利箭一般，直接將朱允炆紮了個透心涼。

    正如呂氏對側妃這兩個字的忌諱，朱允炆因為呂氏的身份，對庶出這件事也是十分忌諱。

    可如今，蔣瓛居然當著他們母子的麵，毫不忌憚的說出這番話來，這分明就是在拍著朱允炆和呂氏的臉告訴他們，你們還不夠資格。

    相比較朱允炆的憤怒，呂氏的心中更多的是悲涼。

    因為她知道，以蔣瓛的身份，肯定是不會輕易說出這番話的。

    他之所以敢當著朱允炆的麵說他是庶出，隻能證明，這其中有朱元璋的授意。

    恐怕朱元璋也早就猜測到了，朱允炆不會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呂氏被賜死的。

    蔣瓛的這番話，估計就是朱元璋親口說出來的。

    “允炆，回去！”

    呂氏上前，抓住了朱允炆的胳膊，生怕他因為衝動做出什麽不可逆轉的事情來。

    自己的下場已經成了定局，萬萬不能讓朱允炆因為這件事情再引得朱元璋的不喜。

    自己死了就死了，但是隻要朱允炆還活著，她就還有希望。

    朱允炆活著，就能繼續和朱雄英鬥下去，從他的手中拿回屬於自己的皇位，為她報仇雪恨。

    “娘，孩兒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朱允炆眼中豆大的淚珠滾落，眼睛通紅的盯著眼前的一眾太監宮女，以及蔣瓛。

    隻要他們誰敢上前一步，朱允炆就敢抄起劍朝著對方砍過去。

    “允炆，聽話，你回去，不要違抗你皇爺爺的命令，娘有現在的下場都是罪有應得，這件事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我不聽，我就要娘，娘你放心，我回去就和皇爺爺求情，隻要他能放過您，這皇位我也不要了，我都可以讓給朱……”

    朱允炆的話說到一半，呂氏頓時臉色一變，連忙堵住了他的嘴巴。

    朱雄英還活著，這件事目前還僅限於少部分的人知道。

    而在場的這些太監宮女，顯然是不夠資格聽到的。

    正所謂禍從口出，朱允炆現在已經失去了理智，若是將朱雄英的身份爆出來，朱元璋也絕對不會輕饒他。

    況且，呂氏這輩子，唯一的指望隻有讓朱允炆登上皇位，為此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允炆，聽話，你趕緊回去，就當今天什麽也沒發生，娘教給你的那些話，你要好好記牢，不許恨任何人，娘有今天這一步，都是咎由自取！”

    “我不……”

    “你若是不聽話，我現在就自裁在你麵前！”

    呂氏發狠，直接奪過朱允炆手中的長劍架在脖子上。

    朱允炆瞪大了眼睛看著呂氏，他萬萬沒有想到，呂氏居然會用自己的死來威脅他。

    “來人，送殿下回去休息！”

    這時，蔣瓛也歎了口氣叫來了手下。

    朱允炆還想反抗，可是他怎麽可能是蔣瓛手下錦衣衛的對手，輕易就被抓了起來，隨即直接帶出了佛堂。

    “伺候太子妃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