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葛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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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成並不在意宮紫桐的表情,反而又笑了笑,轉過臉衝她眨了眨眼睛:“宮小姐,明人不說暗話,你根本就不相信堪輿那一套,所以我隻能從人居環境的角度跟你談。”說完又提出了一個要求:

    “既然我幫了你一個忙,也請你幫我一個忙。”

    宮紫桐微感詫異:“我能協助你什麽?”

    唐成的神情仍然似笑非笑:“提供一套海宏工業園內部管理完整的規章製度,具體到各個細節,不僅包括生產線上的質量控製等等細則,最好涉及到員工的吃飯穿衣各個環節。”

    宮紫桐不解的說:“維漢先生要我提供這些,好像超出了地理堪輿師的專業吧。”

    “難道這個小騙子還是一位商業間諜?”宮紫桐在心裏說。

    唐成搖了搖頭:“宮董事,我很清楚你對海宏工業園請高人做法事根本就不感興趣,說白了就是很反感的,但是,你恐怕也清楚這裏的問題出在哪裏。剛才不知你留意到沒有,那些穿著工作服去吃飯的員工,上衣拉鏈都在胸口的同一位置。”說到這裏,突然問她:

    “我想問一下,你對這裏發生的悲劇是怎麽看的?”

    宮紫桐沉默片刻:“確實是不應該發生的悲劇,應該盡可能的阻止。”

    唐成沒有給宮紫桐思索的餘地,搶過話頭說:“既然如此,我們的目的就是一樣的。你放心,我對商業間諜這一行不感興趣,而且我要的那一套東西,本來就不是什麽商業秘密,隻是自己去調查搜集太麻煩而已。”最後滿不在乎地說:

    “這裏所謂的國際先進軍事化管理經驗,隻是他們自己的理念,其實既不科學也不先進,我想你心中是最清楚的。”

    宮紫桐有些意外,英國的心理幹預專家安娜女士開口要的資料,就是同樣的一套東西,沒想到這個冒充地理堪輿師的江湖騙子也是如此。

    算了,鳳凰美酒都供了,也不差再奉上一隻野鴨子。宮紫桐點頭說:“我可以提供,但是,請維漢先生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唐成這時候的笑容倒是很真誠:“謝謝,順便再問一句,五台山的正元大師和青城山的楊洪基道長已經到了嗎?”

    剛才唐成察覺到有人以神識觸動地氣靈樞,那會是什麽人呢,難道就是鴻蒙集團此次請的另外兩位高人?

    宮紫桐接過話頭說:“正元大師沒有來,但他推薦了藏區密宗的紮西德巴大師,兩位高人今天上午已經到了,就住在工業園的迎賓館。”

    宮紫桐提到“高人”兩個字的時候,嘴角微微帶點笑意,那意思再清楚不過了,就是帶著鄙視和嘲諷。停了停,繼續說:

    “童玲,開車吧,維漢先生還沒吃午飯呢。”

    汽車繼續前行,童玲還沒有忘記剛才的話題,在路上又問:“程先生,不,程大師!你剛才提到有很多軍營也是那種設計,也有同樣的地氣問題嗎?”

    唐成很謙和的解釋:“所有建築上的地理氣局都是一樣的,人氣上的氣場卻不同,因為居住其中的人們信念不一樣,指導生活的目標也不會相同,所以精氣神完全是兩回事。”說到這裏進一步解釋說:

    “真正操練有素的軍營上空,生氣剛陽濃烈,古代懂得地理氣場的將軍和軍師遠望地氣,就能看出軍營中的士氣,這是有一定道理的。三國演義中就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不完全是傳說。”

    童玲瞪大眼睛說:“哦,地理氣場原來這麽神奇啊!”

    宮紫桐心中暗暗說,真不愧是個江湖騙子,話鋒一轉就露出了本色,隻要給他點發揮的空間,自己這個不明底細的小助理,肯定能被他徹底忽悠迷糊了,說的真是神乎其神啊!想到這裏,趕緊低喝了一聲:

    “童玲,好好開你的車!”

    唐成原以為正元大和尚推薦來的紮西德巴,是一位器宇軒昂、寶相莊嚴、滿口禪機的高僧大德。打聽清楚卻獲悉那人是一位二十出頭的苦行僧,跟自己的年齡差不多,大冬天還身披百衲單衣,穿著布鞋打著綁腿,麵容清瘦不善言辭,有高原人因為紫外線照射形成的古銅色皮膚,樣子十分帥氣,有點像被推上網紅的丁真的範兒。

    而且這位紮西德巴和尚持戒極嚴,每天隻吃一餐素食,都是在日中定時飲食,過午絕對不食。

    對於這種人,唐成向來是相當佩服的。

    也許有人會說紮西德巴如此苦行,卻出來行走江湖為人做法事,那一定是出於某種目的裝出來的,刻意打扮成持戒精嚴的高僧形像。但不論是不是裝的,這人的定力和毅力都相當令人佩服,不能說沒有修為,那不是裝就能裝出來的。不信你可以裝出來看看!

    這麽大的工業園,當然有各種附屬功能設施了,車停在了專門招待“貴客”的迎賓館門前。這個迎賓館雖然在工業區內,卻相當於四星級酒店標準。

    唐成以神識查探,這裏的地氣還不錯,在海宏工業園範圍的邊緣,與生產車間有一定的距離,難得感受到一絲靈動而不拘僵。

    迎接他這位“堪輿大師”的人叫咼朗太,是台灣鴻蒙集團董事局主席咼遠鑒的侄子,海宏工業園工商注冊的正式名稱叫“海宏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咼朗太也掛著這家公司副總裁的職位,經常在兩岸跑來跑去,是傳遞消息、代表控股方監督生產經營的一號人物。

    這位咼總對生產經營並不是很精通,但對內部製度執行監督的態度卻是非常苛刻的,質檢和安保部門都在他的直接控製下,安插了大量親信人手。

    海宏工業園很多員工提到這個咼總時,私下裏給他送了個外號叫“葛朗台”。讀過法國作家巴爾紮克小說《歐也妮·葛朗台》的人對葛朗台這個人物一定是很熟悉的,他是法國索漠城一個最有錢、最有威望的商人,但他為人卻極其吝嗇,在他眼裏,女兒妻子還不如他的一枚金幣,老箍桶匠的形象就是守財奴的代表,而海宏工業園的員工對他們的咼總稱作“葛朗台”那意思就不言自明了。

    當轎車在迎賓館門前停下,童玲小聲說:“到了!”

    唐成卻毫無反應,坐在那裏沒有動,臉上恢複了平和中不失高深的神色,看著宮紫桐。

    宮紫桐瞪了他一眼,但還是很無奈先下車到另一側打開了車門。唐成說了聲“謝謝,真不好意思,宮小姐太客氣了!”

    然後器宇軒昂的下了車,麵帶矜持而含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