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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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成聽了師父的話懶懶地說:“殺雞焉用宰牛刀,這麽點小事,有弟子在,哪能讓您老人家動手,我保證把下麵的老鼠捉幹淨。”

    陸超撚了撚下巴,笑著說:“我的刀好久沒動過了,抓三隻耗子玩玩吧,你娃兒不要亂動,好好跟著學學。”

    這一老一小不著邊際的對話讓外人聽起來很糊塗的,這地下根本就沒有什麽老鼠,就是有幾隻地老鼠,也不可能攪動起那麽大的動靜,更不可能引起這師徒二人的注意。其實這時候正有人在盜墓,他們把盜墓的毛賊說成地老鼠了。

    很難想像,這裏不是荒郊野外而是硭嶺公園,是整個硇洲島上唯一的娛樂場地,每天人來人往熱熱鬧鬧,什麽樣的盜墓賊膽子這麽大,竟敢盜到這裏來了。

    這公園裏的娛樂設施也不多,主要的還是以綠地和植被為主,尤其是硭嶺山包,有專門的綠化,當地政府要打造綠色海島,吸引外部人員觀光旅遊,所以,那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在這個海島上就體現出來了。

    綠化不僅僅是種樹,還包括平整土地,挖坑施肥,灌溉育株等等工作。這公園是新建的,綠化工程還沒有全部完成,山腳左側靠近公園圍牆的位置,在一株大榕樹旁有一座工人住的小屋,應該是施工保留下來的。

    盜洞的入口就在這間小屋裏,在外麵根本看不見任何痕跡。

    唐成夜間在塔下定坐,神識和地氣相融,自然感應到了底下的動靜。他發覺小屋裏有個地洞,那洞已經很深了,有三個人在洞裏麵不停地勞作,還有人在向外運土。

    在公園這個地方偷偷摸摸幹這種事情,絕對不是綠化工程,在這個和平年代,更不需要打地道戰,那用意就很明顯了。

    現如今這種活動也真是太倡獗了,在大庭廣眾,在這麽多遊人的眼皮子底下盜墓!從他們的手段來看,倒是很符合江湖上“燈下黑”的要義,每天走過路過的人那麽多,但誰都不可能想到發生盜墓這樣的事情。

    師徒二人從燈塔往下,唐成耐不住,就要朝山腳下的小屋衝去,師父陸超卻叫住了他:

    “別著急,天還沒完全亮呢,還有一段黎明前的黑暗。”然後拍了他的腦袋一下:

    “你仔細觀察一下,在這裏是否能查覺到他們。”

    唐成停下腳步,展開神識試了試,很慚愧的回答:“太遠了,他們又在地下,除了洞口運土的那個人,僅憑神識搜索感應,我察覺不到另外兩人的行跡。”

    陸超又問他:“那你剛才在塔下比這裏更遠是怎麽查覺到的呢?”

    唐成想了想說:“那是在定坐,處在忘我的空靈定境之中,神識和地氣交融,自然而然很明晰,就感應到了。”

    陸超認真地說:“那你現在再試試看!”

    這老頭也是太健忘了,空靈坐忘之境,講究的是氣不動而神定,心不動而意定,現在是站著行走的狀態,並不是定坐,怎麽可能達到那種狀況?而且離開燈塔之後,失去了居高臨下的地勢,離開了地氣靈樞位置,神識不可能延伸感應那麽遠,唐成確實辦不到。

    陸超笑了笑:“行走坐臥之間皆有空靈之境,這才是行走山川的煉境功夫,關鍵是你自己能不能達到這種境界,知道自己火候差在哪裏了吧?”然後用教導的口吻說:

    “同一種境界,可以用不同的方式來印證,所謂‘神氣凝煉,移轉靈樞’,也可以這樣來衡量。”

    老頭子說的道理唐成完全明白,但他確實還沒有達到那個境界,也清楚自己所缺少的在哪裏,於是,不再勉強,邊走邊說:“師父,現在就去抓地老鼠嗎?”

    陸超再次搖了搖頭,笑著說:“怎麽,憋得發慌了?讓他們再挖一會,我們散散步、聊會天,該出手時我自會出手,要有定力。”說完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山下走。

    師徒兩人在硭嶺腳下的樹林中不緊不慢地散步。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那間小屋附近,他們都施展輕身步法,不去驚動裏麵的人。老頭子陸超興致很好,這時候給唐成講了個故事:

    陸超十七八歲就是地理堪輿師了,陰宅、陽宅都看過,倒不是憑這個混飯吃,而是師父要他用這個身份行走江湖,曆練的也不僅是秘法,而是體會普通風門中人的市井百態。

    那是北洋時期,年輕的陸超給川東一個姓楊的軍閥人家點穴選陰宅,大軍閥是為父母合葬修的大墓,軍閥的父親曾做過前清的巡撫,自稱是楊家將後裔,後來又響應辛亥起事。世代官宦人家,選的當然是地氣寶地,陪葬也相當的豐富。

    楊姓軍閥不想要太多人知道底細,給了陸超很多打賞,所以,墓穴的設計,指揮工匠依法營造的任務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個地方人煙密集,離軍閥家祖墳地不遠,還有另外一片公眾墳山,陸超在這邊修墓,百步之外還有人在修祭祀的祠堂。陸超特意打聽得知,附近有個蔡家村,村子裏有幾戶姓聞的,是幾代居住在此的小姓,人丁不旺,先人都葬在這個大墳山,祖上有些旁支的墳塋找不著了。

    前不久,從南方來了幾個年輕人,自稱姓聞祖居在此,參加黨造反成功做了官,特來認祖歸宗,自願捐錢修一個祭祖祠堂。聞姓人家當然高興,這幾個人就湊錢買了塊地修了一個小祠堂,荒山腳下一小塊地皮也花不了幾個錢,主要開銷就是建築和人工費用。

    故事說到這裏,陸超突然住口不說了,笑著看了看徒弟。唐成快速反應過來了,接過話侃侃而談:

    “那幾個人根本就不姓聞,就是來盜墓的,花點小錢修個祠堂,在香案底下打地洞,橫挖過去掏軍閥家的祖墳。您老這邊點中的墓穴一下葬,恐怕就被那邊盜去了。”

    陸超拍了他一巴掌,又往自己臉上貼了一層金:“不愧是我老人家的徒兒,還沒點頭就明白了。這就是江湖中‘燈下黑’的手法,居然玩到了我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可能是欺負我年輕沒工夫。”

    唐成緊追著說:“那幾個人後來怎樣了?”

    陸超淡淡地說:“還能怎樣,讓軍閥給斃了。”然後又以說教夾帶不肖的語氣說:“從古至民國,盜掘人家祖墳的行為都是死罪。求財不要命的人多,但那麽肆無忌憚的就少見了,還自以為手段高超,不被槍斃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