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華撇了撇嘴。

    “小姐，恕奴婢多嘴，我倒認為大小姐的位份難抬，”她替江北寧挑了一支巧致的簪子戴上，“大小姐鬧出這檔子事，皇後娘娘肯讓她進東宮，就已經是開了天恩了——”

    江北寧看著她頗為認真的神色，不覺笑出聲來，接著她側過頭，看著銅鏡中若有所思的知華，輕飄飄地說道：“你不信？那就且看著吧。”

    這頭老夫人好容易見到皇後娘娘，寒暄話還沒說上幾句，倒先跪上了。

    “皇後娘娘，臣婦有罪啊！”

    皇後母儀天下，自不會讓朝廷命婦行如此禮，她麵含笑意地虛扶了一把，連忙請老夫人落座。

    “袁老夫人巾幗不讓須眉，為京中貴婦之表率，今兒卻何出此言？”

    “回皇後娘娘，江家出了這樁醜事，臣婦有愧啊。”老夫人說到此處略微頓了頓，見皇後麵色無異，旋即又試探著開口道，“實不相瞞，臣婦此次前來是為孫兒江楚鈺的事。”

    聽了老夫人的話，皇後的神色微變，眸光閃爍，盡管很快就恢複如常，卻不再像方才那般言笑晏晏。

    江楚鈺的所作所為，她早有耳聞，若不是讓攝政王壓下去，她或許會生悔婚的心思。

    隻是江楚鈺的醜事才露出點風聲，這袁氏就火急火燎地跑到自個兒跟前來，怕是有欲蓋彌彰之嫌。

    如此想著，皇後的神色又冷了幾分。

    然而這些心思也隻在皇後心中轉了一圈，不便放到明麵上。

    對上袁老夫人希冀的目光，皇後作勢抿了口茶，移開了目光，柳眉微蹙，似乎有些遲疑不決。

    “老夫人言重了，不過，楚鈺的事本宮的確聽說了點什麽……”

    還沒等她找點委婉的說辭將袁老夫人打發走，對方就先一步打斷她的話。

    “皇後娘娘，您可千萬別聽信小人讒言啊，阿鈺這丫頭我最清楚，斷不會胡作非為，昨日之事，還有諸多疑點，還望皇後娘娘明察。”

    有沒有疑點，她還不清楚？

    皇後緩緩地放下茶盞，作出饒有興致的模樣。

    “哦？不知老夫人對此有何看法？”

    有了皇後這句話，袁老夫人的情緒瞬時上來了，當即茶也不喝了，有板有眼地講起來：

    “皇後娘娘不知，昨兒那陷害阿鈺的小廝畏罪自殺了。”

    見皇後疑惑地挑了挑眉，她講的愈發起勁。

    “若不是心中有愧，又怎會連一句冤枉都不喊，就這樣自我了斷了呢？依臣婦愚見，這其中定有蹊蹺，說不準就是在背後指使他的人先出手，暗自將他封了口也說不準。”

    老夫人講得活靈活現，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昨日也在場。

    “更何況，那小廝的爹娘昨日因犯了錯事，已被發賣出府，小廝一一去死無對證，若讓有心人抓住這事不放，造謠我家阿鈺陷害親妹妹，那可真叫人有苦說不出啊。皇後娘娘，您可千萬不要著了小人的道！”

    袁老夫人一個不要著了小人的道，塞得皇後半天說不出話來，最終她隻能勉強笑了兩聲，勉強是搪塞了過去。

    “要臣婦說，什麽通奸啊都是托詞，這事兒若不是兩個人你情我願，也斷然不會發生啊。”

    她說得輕鬆，一臉不以為然，但這話卻差點驚得皇後從鳳椅上站起來。

    “老夫人慎言，這一位是江府待字閨中的大小姐，一位是當今聖上親封的太子，怎可隨意揣測？您這話本宮自會認為是一時笑言，若讓有心人聽了去可不大好，您說是不是？”

    自知失言的袁氏當即有些抹不開顏麵，不過對上皇後毫無責怪之意的目光，提起來的心當即又放了回去。

    “哎呦，臣婦可真是老糊塗了，一時不察，讓皇後娘娘看笑話了。”見皇後笑而不語，袁老夫人尷尬地順著皇後給的台階下。

    “本宮自然知道江家長女知書達理，在京城貴女中可謂是佼佼者，日後她入了東宮，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難為老夫人一大早來宮裏替江楚鈺美言，皇後多半是消去了對江楚鈺的不滿。

    袁氏當即喜笑顏開。

    “可不是，阿鈺能進宮伺候太子，是她幾世修來的好福氣。阿鈺前幾日還與臣婦說起，想來皇後娘娘跟前給您問個安，好叫她盡一盡孝心。”

    聽到這，皇後頭一次舒緩了麵色，老夫人趕忙趁熱打鐵，“阿鈺這個孩子也算是命苦，親娘身份不高，不能親自撫養她，阿鈺懂事，不曾給主母添過麻煩，隻是這主母到底比不得親娘……”

    這番話老夫人說得動情非常，皇後眉眼中都露出幾分心疼來。

    “本宮瞧這孩子也是怪討人喜歡的，侍妾這位份委屈了。”皇後態度明顯有了改觀，“老夫人親自替她作保，本宮也放心，這樣吧，本宮做主，提阿鈺給太子作側妃罷。”

    有了皇後的一句話，那這事可謂是板上釘釘的了。

    老夫人隨即笑得愈發得慈祥，連連給皇後道謝。

    “皇後娘娘放心，日後有老婦嚴加管束，斷不會給皇家丟顏麵。”

    老夫人回府的時候，仍是笑得合不攏口，還順道帶來了個太醫，說是皇後娘娘欽點的給江楚鈺調理身子。

    說得好聽點是皇後關心江楚鈺的身體，說得不好聽的就是皇後疑慮江楚鈺身子不幹淨，叫太醫查明白了回宮回話。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江北寧的院子裏。知華聽了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老夫人可算神通，隻半天功夫，連大小姐身處這般境地都能哄得皇後回心轉意。”

    江北寧正在樹蔭下假寐，聞言忍不住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

    “好了，別總給別人漲威風，你快去看看那太醫診出什麽來。”

    沒過多久，知華便麵色凝重地回來了。

    “實在是荒唐，我看這太子府的人眼睛怕都是髒了！那太醫竟然說大小姐沒懷孕！”

    正閉著眼的江北寧猛然睜眼，心中頓時有不好的預感，當即喚了知華隨她一起去江楚鈺的院子探個究竟。

    還沒等她們走多近，便看見有人正偷偷摸摸地給太醫模樣的人塞了個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