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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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兒,這些年難為你了……”

    伶扶玉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隻能默默行了一禮:“師尊。”

    朱霄河眼眶一紅,右手輕顫:

    “好好……啊!”

    轟——

    第三個好還未出聲,朱霄河整個人已經倒飛了出去,一頭莽進萬丈深淵不見蹤影。

    “韓意雲你不得好死!!死……死……死……”

    雪穀深淵之下回聲暢響,韓意雲大手虛握著極寒靈力的光輝,一張老成穩重的臉龐漲紅,額前十字筋跳動,看來被氣得不輕。

    過了半晌,他冷哼了一聲,對著早已不見半點影子的雪穀之下沉聲道:

    “要死也拉著你先墊背。”

    “……”伶扶玉。

    師尊是那個德行早就習慣了,可師叔……他原本是這種性格來著?

    似乎發覺到伶扶玉的窺探,韓意雲幹咳了一聲,恢複了往日鎮定的模樣,大手背在身後,一本正經地道:

    “你師尊說的沒錯,當年之事的確不全都怪你,本座也不相信你是會做出那種事的人。”

    話到此處,韓意雲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

    “奈何當時你師祖他老人家的死,對冰月宮來說打擊實在太大,無論那個人究竟是誰,總歸要站出來承擔罪責。

    如果可以的話,本座甚至希望能代替你站到那個位置,可惜……”

    伶扶玉搖了搖頭,打斷了韓意雲的話:

    “師叔……不論過程怎樣,最後是我害死了師祖沒有錯,我理應受罰,也必須受罰。”

    韓意雲張了張嘴,想要告訴伶扶玉其實當年的事另有隱情,不過眼下這位師侄才剛回來不久,最終還是決定遲些日子再慢慢告訴她。

    念及此處,韓意雲背手轉身,抬頭仰望著雪茫茫的天空,歎息道:

    “死罪可逃,活罪難免。現在你已經回來了,即便是做個樣子,我也必須給下麵的人一個交代……這些年的靜室沒人動過,暫且讓你關禁閉一年,剩下的事情,等你出來再說。”

    話落,韓意雲不再停留半分,抬步離開了現場。

    伶扶玉清水雙眸微微一愣,看了眼韓意雲離去的方向,怔怔地呢喃道:

    “弟子遵命……”

    她這算是挺過一劫……活了?

    老實說,伶扶玉都做好送死的覺悟了,結果剛回宗門還沒多久,突然來了個峰回路轉,莫名其妙就被赦免了‘害死前代宮主’的死罪。

    伶扶玉還有點搞不清狀況,但繼續在這裏待著也不是個事,恍惚了一陣子,轉身沿著來路的旋轉石階下山。

    冰月宮的地盤很大,采取的是‘分峰製’,即現任宮主給太上長老、大長老、護法、掌教、道師分配山峰,再通過山峰的區別篩選弟子。

    就比如伶扶玉現在所處的山峰是‘麟雪峰’,乃是冰月宮議事的重地,如果不是有什麽特別要緊的事情,尋常弟子是不允許擅自闖入的。

    伶扶玉還待在冰月宮的時期,因為早早的被冠以‘少宮主’的身份,又是冰月宮不可動搖的首席大弟子,也曾經被分配過一座山峰。

    通常情況下,就算一名弟子天賦再超然,也不可能得到長老級別的待遇。

    當時伶扶玉能有那種特殊優待,完全是前代宮主力排眾議,強行給定下來的。

    這麽多年以來,伶扶玉還以為自己的山峰早就被炸毀、或是分配給其他長老了,沒想到過了這麽久還留著。

    伶扶玉才剛踏上自己山峰的土地,迎麵就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正對麵站著一名身著樸素道袍的儒雅青年,他背靠在一塊大石頭上,手裏拿著一卷典籍,在津津有味的閱讀。

    似乎察覺到了階梯方向的動靜,儒雅青年聞聲抬頭看去,恰巧就發現了正蹙眉看向自己的伶扶玉。

    儒雅青年神色一怔,接著連忙將典籍塞入瓊玉閣,笑容隨和地走來:

    “師姐,好久不見。”

    聽到對方管自己叫‘師姐’,伶扶玉眼神微怔,又盯著儒雅青年上下打量了下,似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神情恍然:

    “你是慕涼?”

    慕涼喜笑顏開:“師姐,你還能認出我?”

    伶扶玉看著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慕涼,搖了搖頭:

    “一開始完全沒認出來……我離開之前,你還隻有這麽點大呢。”

    說著,伶扶玉還比劃了一下到自己大腿的位置,略顯感慨地說道:

    “十幾年過去,已經長得比我還高了呀……”

    慕涼對伶扶玉這副‘親戚家的長輩’反應沒有絲毫反感,聽完之後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師姐才是,過了這麽多年,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伶扶玉。

    什麽意思,還必須變老咯?

    伶扶玉翻了個白眼,沒有在這個話題繼續糾結,轉而問道:

    “你怎麽會在我的峰頭?”

    慕涼恍然回神,想了下,開口解釋道:

    “其實在好幾天前,宮主就猜到師姐你肯定會回來,我估計你在見過宮主後,會來一趟‘月涼峰’,所以就提前在這裏等著了。”

    伶扶玉微是一愣,表情不明所以:“等我做什麽?”

    聞言,慕涼的神情也正經了起來,嚴肅問道:

    “師姐,當年我親眼看到你毫無防備承受了宮主一掌,那一掌……可有傷至神魂?”

    伶扶玉蹙了蹙眉:“當年我一心求死,的確沒有設防,宮主那一掌也確實傷到了我的神魂……可你怎麽會知道傷至神魂了?”

    慕涼暗道了一句‘果然’,長歎了一口氣:

    “是因為我的固有神通……那不是重點。師姐,神魂損傷本就不易治愈,境界越高越是如此。像師姐這樣的弦月境強者,神魂強度本身就很高,非輕易不會受傷……一旦受傷必是重傷,恐怕已經到了不可逆的地步。”

    “你到底想說什麽?別繞圈子了,直接說。”伶扶玉隱隱有了不妙的預感。

    慕涼沉默了片刻,眼神堅定了幾分:“師姐,接下來我可能會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話,但都是為了你好,還請海涵。”

    “有話就說。”伶扶玉罕見的有些不耐煩。

    慕涼愣了愣,不明白向來鎮靜自若的師姐,為什麽情緒反應會這麽大,緩緩開口道:

    “師姐,其實我是一個月前才回來的,在此之前我一直在九洲各地旅行,隻為尋找一個幾乎不可能存在的人。”

    “誰?”伶扶玉歎了口氣。

    慕涼一臉鄭重,頗為嚴肅地說道:“擁有五行斷絕脈象之人。”

    “……”伶扶玉。

    還真是啊?!

    在聽到‘神魂損傷’、‘大逆不道’、‘為了你好’等字眼的時候,伶扶玉的內心其實就有了猜測。

    畢竟,相同的話,伶扶玉也聽自己的徒弟蘇浣清說過。

    這已經不是‘既視感’和‘稍微有些熟悉’的問題了,這已經完全一致了好嗎……

    伶扶玉聽不下去了,無奈扶額;慕涼她的反應毫無察覺,仍在滔滔不絕。

    “師姐,你聽我說……神魂損傷關乎性命,絕不可不當一回事!”

    “我查遍古籍,最終在天南洲的坊間傳說中找到了關於‘五行斷絕之脈’的記載。”

    “像師姐這樣擁有極致屬性的修士,隻要和五行斷絕脈象的人雙修,神魂受損引起的反噬必能痊愈!”

    “我踏遍千山萬水,找遍九洲,隻為了找尋五行斷絕之人,可惜一直沒有結果……”

    “直到去年,天南洲有傳聞,崛起了一個‘能夠封印他人靈力’的詭異修士,我再三調查,最後才確信那個人就是五行斷絕之人。”

    “那人我也遠遠地看過了,長相很俊,天賦絕倫,尤其擅長劍道,和師姐定是天作之合。”

    “師姐,我知道你對男女之情不感興趣,但這是為了你的性命著想……切不可小看神魂損傷!”

    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慕涼是五行之水的修士沒錯,但不代表他不會口渴。

    慕涼從瓊玉閣掏出一個水囊,把涼水一口氣灌入嗓子,喘了會兒氣,靜靜地等待伶扶玉反應。

    伶扶玉清水雙眸毫無感情波動,漠然地看著他:

    “說完了?”

    “額……”慕涼抬手撓了撓腮:“說完了。”

    伶扶玉瞥了慕涼一眼,自顧自的從他身邊走過:

    “說完了就走吧,你師叔要關我緊閉一年,我沒空陪你鬧。”

    慕涼在原地微愣了下,隨後反應了過來,心中暗罵自己:

    就不能說得再委婉點嗎?這麽多年不見,突然跑出來給師姐找道侶,會有這個反應也是當然,要是不生氣才怪了。

    可憐的少年,完全搞錯了方向……

    眼看伶扶玉快要進入小閣樓,慕涼連忙轉身追了過去:

    “師姐!師姐,你聽我一言。咱們師尊一直是那副德行,小時候從來都是師姐在照顧我,我早就把師姐當成了親生姐姐。

    身為弟弟,怎麽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姐姐死去而沒有作為……那個許守靖他真的不差,師姐算我求你,要不我把他抓過來你看一眼?”

    嘭——

    小閣樓的隔扇門被無情的摔上,慕涼僵硬在了原地,腦海中還殘留著的畫麵,是伶扶玉在關門前一刻,黑著臉朝自己投來殺人般的眼神。

    ……

    關上隔扇門後,伶扶玉隨手設下結界,將外麵的聲音徹底隔絕,隨後暗歎了一口氣。

    ……怎麽都跑回宗門了,還沒辦法把那孽徒甩掉?

    清兒也就罷了,連慕涼也幫他說話。

    你們真的不是串通好的嗎?

    伶扶玉甩了甩腦袋,把再次浮現在腦海中,與靖兒離別時的‘月下美男圖’拋在腦後,繼而開始打量屋內的陳設。

    伶扶玉自幼喜好清淨,對於過於張揚誇張的建築沒什麽興趣,即便擁有了自己的一套‘地產’,也隻是在上麵建了個不大的二層小閣樓。

    一層隻有一張樸素的桌子,和一個簡單的灶台,二層除去露台就隻有一張床,還基本沒用過。

    她待過最久的地方,反而是配合小閣樓建造在地下的一間靜室,幾乎有事兒沒事兒都坐在裏麵打坐。

    吱呀——

    伶扶玉推開通往靜室木門,沿著昏暗的木質階梯往地下走去。

    明明經過了十多年的沉澱,周圍卻沒有半點灰塵積起,反而有點清潔過度的“嗶哢嗶哢”亮光。

    牆壁上用生墨勾畫的‘聚靈陣’的紋路還很嶄新,看起來不久之前才有人按照老版的線路勾畫過。

    原本的地板,伶扶玉隻是隨便找了些木材搭建,現在卻被換成了牢固性業界穩居第一的靈檀木,每一塊木板都拚湊得嚴絲合縫,踩上去沒有尋常木材那樣‘吱呀’的別扭聲響。

    伶扶玉把隔扇門推開後,便站到原地沒有動靜。她從頭到尾把熟悉又陌生的靜室環視了一圈,裏麵的陳設與走之前一般無二,但卻似乎又有那麽幾分改變。

    「是師父做的。」沒有細想,伶扶玉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伶扶玉歎了口氣,輕車熟路的走到靜室中央的陣法當中,盤膝坐穩,玉手搭在膝蓋上,閉目冥思。

    時隔多年重回宗門,非但沒有命喪黃泉,反而得知當年之事另有隱情……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

    她想要和十年前一樣迅速進入修煉狀態,卻怎麽也沒辦法做到。

    按理說,過去的糟心事有了解決的希望,應該比平時的心境要更加澄明才對。

    但伶扶玉隻要以閉上眼睛,那個被壓在重重思緒下的俊秀臉龐,便如同夢魘一般浮現在腦海,揮之不去,去之又來。

    伶扶玉始終蹙著柳葉眉,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對進入修煉狀態一事暫且放棄了,歎息著躺在了地上。

    她望著天花板,清水雙眸波光粼粼,緊緊地抿著薄唇:

    “什麽天作之合……師徒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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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後。蘇都。

    呼呼呼——

    巨大的風槳攪散了雲霄,為大地帶來陰影浮舟平穩落地。

    一名身著深藍裙裝的風韻熟婦,從刻有‘天涯虞氏’字樣的飛渡浮舟中走出。

    她看著比起一年之前,恢複有模有樣的蘇都街道,暗暗點頭:

    “比我預想的進度要快不少,這樣很快就能開始下一步計劃了。”

    踏踏踏——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迎麵走來了幾個淺碧長袍的修士。

    蘇仁身著一襲奢華內斂的家主服飾,步伐不緩不慢,表情鎮定自若;比起一年之前的迷茫無措,現在已經完全是個擔得起大任的家主模樣。

    他帶領著幾個心腹,緩步走到虞知瓊的跟前,拱手一禮:

    “虞夫人,別來無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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